第一次进到这样的环境里,茂生立时手脚无措。站不会站,坐又不敢坐,局促得像个未见过世面的毛孩芽。相反,酸杏女人已经来过多次了,就显得驾轻就熟自然随意了许多。她以经多见广的架势,主动拉茂生坐下。还跟他说,这儿的神灵和气得很,想咋问就咋问,用不着紧张害怕呀。她的话,反而叫茂生越发地不自在。红铜色的脸面上隐隐燥热起来。
金莲就笑,说,婶子的话对哦,不用紧张的。想问啥儿,就放开了问。神人也是有性情的呢。说罢,她叫茂生跪在屋地中间的蒲团上,朝神位磕了三个头。让他闭目合掌地在心里默默祷告了一番,才坐下。金莲就叫茂生讲说前来求告的事情。
茂生老老实实地把木琴得病的前后经过絮絮叨叨地讲说了一遍。他问金莲,到底是咋的啦,会不会有啥邪事呀。
金莲盘腿坐在另一只蒲团上。她闭目掐指,小声地念叨着。声音细小得谁也听不清,只看到她的嘴皮子在急剧地动着,像是默默念经的样子。过了一小会儿,金莲停止了念叨和掐指。她睁开眼睛,对茂生道,这事体说小也小,说大就大,得好生医治才行。
茂生顿时紧张起来。他连声问道,小咋说,大又咋讲,怎样医治哦。
金莲道,嫂子曾遇见过神人灵体了。当时,她又不知敬奉,遭神人怨气呢。再者,修路时,触动了祖林脉气。祖宗护佑不利,制不住煞神邪气,才遭致邪气攻身,侵入心髓咧。加上她这段时日一直在路上,身子骨薄弱,抵抗力不济,身上的穴脉先就闭了一半。两下里一夹击,人也就挺不住了。这个病症,该是七分虚症,三分实病。得虚实的手段一齐用,方才保得嫂子无事呢。
茂生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追问道,啥叫虚的手段实的手段哦,咋个治法嘛。
金莲回道,实的手段,就是问医寻脉,打针吃药。先把实病治好了,再寻法治虚病。
看到茂生一整个的糊涂蛋样儿,金莲也就不再跟他绕圈子。她压低声音道,所说的虚症,就要靠神人来打点了。修路时,嫂子太过霸道。见了神人灵体,又不知敬拜。已经遭了神怒,就得求神释怨。叫神宽怀大量地放了嫂子,方才保得嫂子平安无事呢。要是再不抓紧,恐怕还要有更大祸事等着呢。到那时,就算神人下凡亲临了,也无济于事呀。
茂生总算听明白了这诊治虚病的重要性。同时,又把浑身冷汗也一股脑儿地给吓了出来。他瞪圆了眼睛,微张了嘴巴,脑子里乱哄哄地一大片。似乎有很多的事体要问,就是想不起该从哪儿开口,问些啥样的话语。
酸杏女人理解茂生的苦楚。她接过话头,直问金莲道,这虚症,要怎么个治法才行哦。你给细细地讲说明了,咱也好照方子抓药,按谱子下菜呀。
茂生赶紧插话道,是哩,是哩,到底是个啥方子呀,总不能就这么耗着吧。他婶子,你快讲呀。只要能治得了娃崽儿娘的病症,叫我干啥都行呢。就算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金莲叹道,其实,这个方子也简单。就是要敬神礼拜,按时供奉神灵。求得神人的护佑,便能保得一家老少四季平安。至于供奉的法子,我早就跟婶子讲说过的。金莲又问酸杏女人,婶子,你说是不是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