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琴知道,至今,老人还没有原谅茂生当初硬硬带自己离家出走而惹下的恨意和怨气。她赶紧走出去,把茂生领进了屋子。茂生局促地站在老人面前,紧张得喘不过气来。有心喊上一声“娘”吧,看见老人脸色阴郁面呈晦气的表情,他使劲儿张了张嘴巴,终是没敢喊出声来。
老人淡淡地说了句,来了,坐下休息休息吧。
茂生惶惑不安地坐在沙发里。因为沙发垫子太软的缘故,他竟然浑身趔趄了一下。如同跌坐在棉花窝里一般,虚汗尽出,如芒在背。
木老太太刚给他俩泡了杯茶水,门外就响起一片喧闹声。是木老爷子领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进到屋子,见到木琴俩人从天而降,木老爷子显然十分地激动。脸上松弛的肌肉剧烈地抖动着,引带得手脚也微微颤抖起来。他的眼眶里红润一片,有晶莹的泪花闪动欲滴。木老爷子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像木老太太那样失态地痛哭流涕。他盯看着眼前的木琴,嘴里一遍遍地重复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今天,木老爷子趁星期天孙子外甥放学休息,就带着他们到玄武湖游玩去了。他一共生有四个子女,木琴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哥哥家的孩子正在读大学。弟弟和妹妹的孩子还在上中学,就是跟木老爷子外出玩耍的这两个孩子。
木老爷子坐下来,很亲热地跟茂生聊了起来,不过是一路上的疲劳辛苦等寒暄话。对此时的茂生来说,这种话语十分必要。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他紧张不安的心情。心神随之安稳了一些,喘气顺畅了,言谈举止间也显得自然随意了许多。
木老爷子叫小孙子赶快打电话,把木琴的哥哥、弟弟和妹妹几家人全都喊来,中午要吃顿团圆饭。木老太太从冰箱里拿出了冰冻的鸡鱼肉等生食,与木琴进到厨房里,筹备中午的饭食。木老太太不停地向木琴问这儿问那儿,恨不得立时就把木琴这十几年来的生活状况弄个一清二楚。
或是木老爷子在家中有着绝对地权威,或是兄弟妹妹们急于见到一别十几年杳无音信的木琴,木琴的兄嫂弟妹们便搭车的搭车,骑摩托的骑摩托,刮风一样地一股脑儿赶回了老家。兄弟姊妹相见,自是一片惊喜吵嚷声。整个屋子都要被这阵惊叫喊嚷声顶翻了个儿。
在木琴家人面前,茂生再一次感受到了自身的卑下和心绪的慌乱。木琴的哥哥是一名工程师,嫂子在大学任教,弟弟是一家商场总经理,弟媳是一所幼儿园院长,妹妹是街道办的干部,妹夫则开了一家公司。在茂生看来,不光是他们的身份显赫,仅是光艳的穿戴和得体地谈吐,就让茂生有了一种无形地压抑和深深地自卑。
他不安地呆坐着,小心而又慌乱地回答着男人们客气地寒暄询问。刚刚自然起来的神态,再一次局促起来。茂生就显得呆头呆脑,如山兔般惊惧不安。常常是说出的话吞吐不清,前言不搭后语。脖颈和脸面上渗出了一层光亮的细汗,在和煦的***里,显得与众不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