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爱德华——他被誉为大陆最强的魔法师之一。
至于爱德华的年龄,没有任何人知晓。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早已忘记了准确的岁数。更何况,爱德华这个名字根本就不是他的真名,而是从几十年前才开始使用的伪名罢了。
最初的名字,早已埋藏在了岁月的洪流之中无迹可寻。他甚至连自己出生时是男是女,都已经无法记起。
本来,人类这个种族的平均寿命也就六十岁左右。生活在安全的大城市,出生在富裕的贵族家庭中或许能更长寿一些。不过,最多八十岁也差不多是极限了。
总之,无论如何,贤者爱德华作为一名人类,他的寿命是异常的。而他长生的秘密,则来源于一种特殊的魔法。
并不是说所有的魔法师都可以用魔法来延长自身的寿命,只有极少数的,为了魔道耗尽一生的,达到‘贤者’等级的,大陆上最为顶尖的,足以名留青史的魔法师们,才有资格拥有长生的特权。
要知道,所谓的‘延寿魔法’,无论在哪个学派哪本教典秘籍之中都是不曾存在的。‘贤者’们每个人都有一套只属于自己的,绝不外传的独创长生魔法。
而对于贤者爱德华而言,他的秘密便是——死灵魔法。
本来,通俗的死灵魔法并无法延长生物的寿命,更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起死回生。而那些用死灵魔法召唤而来的亡灵生物,都只不过是操控尸体做成的简单傀儡罢了。
亡灵生物不会具备太高的智能,因为生物一旦死亡,灵魂便会随着体内魔力的流失而不断劣化。在劣化的过程中,会不断失去生前的记忆、情感,最终丧失所有的理智,剩下的就只有最为原始的动物本能,这样的怪物,当然不能将其定义为‘活着’。
所以,爱德华所创造的延寿魔法,并非单纯的死灵魔法,而是融合了多个魔法体系,整合了其一生的睿智和造诣所铸就的奇迹——【降灵转生】。
这种魔法基于死灵魔法中抽取灵魂,并使其寄宿于尸体上的术法概念,使得爱德华在寿命耗尽之时,能够让自己的灵魂依附于更加健康而年轻的身体,从而无止尽地存活下去。
而今天,爱德华即将再一次面临抛弃衰老的肉体,赢得新生的过程。为此,他必须要准备一场让【降灵转生】顺利施展的仪式。
就算他创造的魔法称得上是奇迹,但本质上却依然是邪恶的死灵魔法。施展它,献祭死灵是必不可少的步骤。而且,区区为了一个人的转生,必须一次性献上数百人份的灵魂。
客观来讲,这是天理不容的暴行。但是,贤者爱德华已经不会对此感到烦恼了。或许曾几何时良心未泯的时候,他还会为此感到悲伤和不忍,但是现在……对于一个转生了数次,已经完全磨灭了人性,丢弃了世俗良知的魔法师而言,他人的死活根本就不懂不痒。
没错,麻木不仁的‘贤者’,只是将‘人命’当成了一种让自己续命的能源。
可尽管如此,爱德华也不能大张旗鼓地进行转生的仪式,他不能全然对世论置若罔闻,毕竟他的魔法的研究需要帝国的经济资助,而国家的经济则来源于民税,所以表面上,作为宫廷魔法师首席的他,并不能明目张胆地屠戮无辜的国民。
为此,他需要一个幌子。让自己施展暴行,也不至于曝光身份的幌子。
就比如说——扮演一名‘默默无闻的死灵魔法师’,碰巧被当地的山贼笼络,造成了大量的民众死伤。
这样一来,就有了山贼来当替罪羔羊,转生的计划也将变得顺理成章。为了以防万一,在转生的仪式结束之后,只要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将山贼统统灭口,那么真相将被永久埋葬,绝不会因此而引火烧身。
打从一开始,会选择在这种边郊小镇进行转生的仪式,一方面也是出于掩人耳目的考量,而另一方面更为重要的理由则是——爱德华在这座名为【西利亚】的农镇里,找到了适合转生的容器。
要知道,转身之后,全新的躯体将伴随自己几十年,为了能够让魔法研究能够更加顺利地进行,爱德华对于自己转生的容器有着一套严格的筛选标准。
首先,是年龄。最适合转生的肉体,必须是在五岁到十岁之间。小于五岁的孩子肉体还过于脆弱,难以承受转生魔法所带来的负担,很有可能造成严重的肢体残疾。
而一旦超过了十岁,人类的灵魂将会具备太过鲜明的个性意识,转生完成之后极有可能造成深刻的人格障碍。
事实上,这些危机爱德华都已经亲生经历过,也正因为是转生时屡次遭受了灵魂的摧残,才导致他的精神状态和善恶观念才会变得残破不堪。
其次,是容器的魔力容量。
爱德华积存了数百年的魔力总量,绝不是凡夫俗子的身体所能轻易承受的,一旦容器不够大,则会造成魔力的溢出,从而让许多年份的积累成果付诸东流。
最后,爱德华希望能找到拥有【异能】的容器。
所谓的异能,在魔法师协会被称作【固有技能】,又被某些种族认为是【神赐之力】。顾名思义,这是一种宛如神灵恩赐一般的力量,只有万中取一的宠儿才能获得这份绝无仅有的恩惠。
这些【异能】不同于魔法,是天生就具备的能力,无需学习,也无法传授于他人,每种异能都有固定的效果,但几乎没有重复的例子。
而贤者爱德华,则可以通过转生的仪式,来篡夺容器原本就拥有的【异能】,将其化为己用,并在之后永生永世的转生之中不断继承下去。
尽管如此,【异能】也是相当稀少的能力,经过了数百年的转生,爱德华也就仅仅掌握了集中的两项。所以,这最后的‘筛选标准’并非是强求,而只是单纯的‘期盼’罢了。
但是这一次,非常走运的,爱德华经某人的指引,在【西利亚】找到了被上天眷顾的宠儿,也就是异能的持有者。
更让他喜出望外的则是,这个目标人物完全符合年龄和魔力容量的要求,她便是这座城镇的领主千金——艾丽泽?艾尔?克鲁斯尼尔。
准确来说,是领主千金‘之一’。因为【西利亚】的领主总共有三个孩子,三胞胎的姐妹,年龄都是八岁,而目标——艾丽泽,则是三姐妹中排行第二的次女。
根据爱德华的事先调查,这个名为艾丽泽的女孩,与生俱来一种【魔力共振】的异能。而爱德华之所以能够察觉到这一点,则得益于其本身所具备的两种异能之一:【万物探查】。
所谓的【万物探查】是一种能对爱德华所见事物进行详细解释说明的便利异能,也就是说,他只要看到‘某物’,眼前就会自动标识出此物的来源,结构,基本属性,等多种多样的情报。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万物探查】只能对爱德华已知的知识进行解说,但如果对象是未知的事物,则只能获取其‘名字’,其他的情报都将显示为‘未知’。
所以,【魔力共振】具体是什么样的异能,能产生何种功效,爱德华眼下还不得而知。毕竟,【异能】是与生俱来独一无二的东西,需要花费时间来慢慢摸索才能参透其真正的力量。
但这并不急于一时,对于爱德华而言他的时间用之不尽,总之先将宝物收入囊中,之后再慢慢探索即可。
一切就如爱德华实现计划好的一般,他成功地利用亡灵的大军冲垮了简陋的城防,自己成功地尾随着山贼,侵入了领主府的宅邸。由于事先展开了【透明化】和【浮游】的术式,使得他的行动悄然无息,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
领主府二楼东侧楼梯的出口,正对阶梯的房门,便是爱德华此行的目的地——领主千金们的闺房。
楼下,山贼们已经开始了抢掠,他们的吵闹声此起彼伏。大概是乡镇的民风淳朴安宁,导致领主府并没有和城门一样安插大量的卫兵,府内几乎不设任何防御,如果和外界流传的一样,这座府邸的主人是好色的放浪之徒,那么此时府内应该就只有一些毫无战斗能力的女仆。
想到这里,爱德华隐约觉得,自己似乎与这儿的领主似曾相识,作为皇宫的魔术师和贵族有些交往也是理所因当的……不过对于一个神志不清的老人而言,这些模糊的过往记忆已经无关紧要。眼前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完成【降灵转生】的仪式。
至于那些美丽的妙龄少女,落入粗鄙的山贼手上会遭遇何种残酷的命运,爱德华也并不挂心。因为,爱德华原本就没有打算放过这栋建筑里的任何一个活口。无论是山贼,还是府里的住民。
领主千金的闺房并没有上锁,打开门,只见房间的里侧镇坐着一张做工精美的大床。皮质的闯考,丝绸的床单,还有柔软的床垫和温暖的被褥。如今的时节刚刚如春,夜晚难免还残留着些许寒意,然而这张床却毫无疑问能驱走寒冷,可以从中感受到来自于父母的关怀和爱意。
棉被的底下,能够看到一些凸起的痕迹。而三只小脑袋则露在被沿外,年幼的小女孩们相依而眠的模样,像极了一窝可爱的小奶猫惹人怜爱。
然而遗憾的是,纵使有着天使般无暇可人的睡姿,也不足以唤醒爱德华的人性。他毫不迟疑地向着女孩们举起了手中的法杖。法杖顶端的宝石向着沉眠中的三姐妹射出了不详的光芒。
“——,——,——,——,【噬魂】。”
经过一番吟唱,爱德华施展了四阶的死灵魔法,这是一种具备凶恶即死效果的邪恶法术,对肉体不会造成任何的外伤,但足以让精神抗性薄弱的人类当场猝死。理所当然的,三名年仅八岁的柔弱女孩被魔法所侵蚀,细嫩的双颊丧失了血色,心脏的鼓动也随之停止。
或许,能让她们在睡梦之中安宁地逝去,便是这位老贤者所仅存的慈悲了吧。
夺走了女孩们的性命,爱德华保持着手举魔杖的姿势,横向摆动手臂,将魔杖顶端的宝石指向卧室房门的方向,并构筑起了一层坚固的结界,至少凭区区山贼,是绝对无法将其公婆的。他可不想在进行重要的转生仪式之时,遭到那些粗野莽夫们的搅局。
“噢噢……终于,终于再一次迎来了重生的时刻……”
苍老的嗓音里应该不住些许的兴奋,同时也宣告着让自己重获新生的【降灵转生】时隔多年再一次上演了。爱德华松开捏住魔杖的手指,但是魔杖却并未在重力的作用下跌落地面,而是奇妙地悬浮于半空之中。
与此同时,老贤者高高举起头颈,从黑袍底下露出苍老的面容和浑浊的瞳孔,他凝视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口中振振有词地咏唱起漫长而深邃的咒文。
“——,——,——,——,——,——,——,——,——,——,——,——,……”
在施展魔法之时,咒文本身并不具备实际的文字或语言意义,而是一种组成魔力循环的‘术法运行式’。咒文中的一词一句,都能引导术者体内的魔力流向,刺激脑内的逻辑意识,去演算术法形成的过程,去理解其构筑的原理,直到所有的术式结构达成有意义的循环为止。
这些循环组成了一组又一组具有术法意义的回路,回路互相交错组合,最终形成了精密而巨大的法阵。法阵由小到大,由低至高,由浅至深,层层堆叠形成一幅璀璨的光幕,它们一边旋转一边朝着爱德华的体外扩散,在空无一物的‘空间’之中印刻着绚丽的图纹。
随着爱德华的不断吟唱,同样规模的大型法阵不断增加着数量,就连他的身体都被法阵的光幕给整个包裹了起来,从头到脚形成了一个‘球体’,紧接着又突然‘爆开’。法阵所印刻的光芒一口气冲破了卧室的外墙,但是它并没有破坏建筑,只是‘穿透了过去,就像是巨大的虫茧一般,将整栋建筑都缠绕其中。
妖异的光辉刺破夜幕,将整座【西利亚】城的上空,都照耀成了怪异的颜色。突如其来的异常景色,就连楼下正忙于抢掠的山贼们,都不禁为之大吃一惊,他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失魂落魄地楞在了原地。
“噢噢……解放吧……我的灵魂哟……”
随着爱德华最后的话音,苦柴似的老朽躯体仿佛断线的木偶一般,啪嗒倒地。黑色的长炮飞快地自燃起来,青紫色的火舌瞬时便蔓延到全身。那绝不是普通的火焰,没有产生热量和浓烟,闪亮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色泽,将人的躯体瞬间化作尘埃。
毁灭肉体,抽取灵魂。这是爱德华重复了许多次的步骤,对于曾经的身体,他已经不会存有一丝眷恋了。对老贤者而言,肉身的意义仅限于‘可以更换的部件’而已。接下来的步骤就和曾经许多次一样,只要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将自己的‘灵体’固定到小女孩——艾丽泽?艾尔?克鲁斯尼尔的身上,一切便可大功告成。
没错……只要,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