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弘智葬送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归根结底,就是想提醒自己:
不要有二心,否则,这就是你的下场!
一股阴寒的气流顺着李祐的脊背攀上了他的大脑,如果说死亡是有滋味的话,那么他这一刻算是彻底领悟到了。
李祐吞咽了一口唾沫,心中凛然,但表面仍是波澜不惊,微笑道:“舅舅,您这一出戏的确精彩。”
阴弘智有些异样的看了李祐一眼,似乎惊异于他的云淡风轻。
“你不感觉害怕吗?”
“我为什么要害怕?”李祐站起身来,和阴弘智平视道:“这些都是背叛者,所以遭遇了这么凄惨的下场,而我是打算和舅舅统一战线,成大事的人,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
阴弘智足足愣了四五秒才反应过来,他开怀大笑,笑声在整个庭院中回荡着。
“哈哈哈哈……很好,很好啊!李祐,你果然是个奇人!我很满意,哈哈哈哈哈……”
李祐眼中闪过一道锋芒,这下,估计自己已经初步得到这阴弘智的信任了,接下来就是看看他能够给自己提供多少有用的信息了。
就当他这般想着的时候,阴弘智表情却是骤然一变道:“不过,单凭嘴上说说还没用,我的好侄子,事实上,我这里正好有一个任务,一直缺乏人手,不如让你把它当做一个投名状如何?完成之后,我们就彻底是一家人了。”
见李祐表情有些难看,阴弘智补充道:
“你别怪舅舅太多疑,因为这事实在是风险太大,你不把双脚涉入泥潭,我们谁也不敢相信你,你说是么?怎么样,你有兴趣吗?”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李祐早就没有了退路,他连思索都没思索便颔首道:“舅舅您说。”
“好,是这样的,我们私养了不少人马,但是粮草一直都是一个大问题,我们不可能明面上公开调动大量粮草,这样谁都能猜到我们的行为,所以……”
阴弘智眯起眼睛,沉声道:“我得到情报,三天之后,在京城北面的官道上,会有一批粮草运输过来,我需要你佯装成流寇,将那批粮草劫下,你要将大部分粮草偷走,将少部分粮草烧掉,来遮掩我们的行为,怎么样,你能做到吗?”
李祐呼出一口气。
阴弘智此举,是要彻底将自己拖下水,自己一旦劫了这一批粮草,对朝廷的人动了手,那么,也就成为了谋反的一员,再也难以独善其身,只能依托阴弘智这批人了。
答应,自己就成了造反的。
不答应,自己当即就要血溅当场,虽说外面有陆雪伊在等候,但是恐怕等都等不到她,自己就得嗝屁了。
不会,自己此生,又要走之前的老路,重蹈覆辙吧?
思忖许久,等到阴弘智的表情都产生了些许变化,李祐才应道:“没问题,我会做好的。”
阴弘智放下心来,将一张地图摊开在桌面上道:“行,那我来给你指点指点具体地点……”
半个时辰后,府邸大门忽然打开,李祐从阴雨连绵的夜里走了出来,他的背后跟着阴炳,阴炳热情的为李祐撑着伞,对李祐道:“兄弟,外面人多眼杂,我就不送你了,我等候你的好消息。”
李祐不置可否,朝着门口的角落看去,只见陆雪伊娇小的身体已经被淋的湿透,衣服紧紧的贴合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体上,她的俏脸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似乎随时准备应变突发情况。
李祐见了一阵心疼,快步上前,抓住陆雪伊的葇荑。
她的手掌冰凉,上面还带着水珠。
“你为什么不找个地方躲雨啊!万一生病了怎么办!”李祐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责备,下意识将陆雪伊拉进了自己怀中,试图将自己的体温过度给她,陆雪伊眼眸轻颤,看了那阴炳一眼,踮起脚尖,在李祐耳畔轻声道:
“我如果去躲雨,距离这些哨兵太近了,一旦你叫我,我很容易被他们掣肘住,不能第一时间去支援你。如果去街道对面躲雨,又太远了。”
温暖和酸涩一下蔓延进了李祐的心口,自己在里面交谈了两个时辰,陆雪伊为了追求那两三秒的及时,硬生生的在外面淋了两个时辰的雨。
“谢谢你……对不起。”
李祐将陆雪伊紧紧搂入怀中,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
远方的屋顶上,安鱼公主面色复杂,对身旁的齐老道:“我们走吧,齐老。”
“李祐在里面谈了这么久,又安然无恙的出来了,具体什么情况……我不用说,公主您心中应该也有数,您就打算眼睁睁的看着吗?若是齐王他遭到蛊惑,那可就……”
“我会去和他谈谈的,就今晚,但是,齐老,您先回去吧。”
齐老面色一僵,似乎有些为难道:“那您的安全……”
“没事,我就去一趟李祐的府邸,不会有人能伤害到我的……我去去就回,齐老您不用担心。”
见安鱼公主执拗,齐王轻叹一口气,只得先行离去,而安鱼公主的倩影也缓缓消失在了夜色里。
……
一段时间之后,李祐和陆雪伊并肩乘着一把伞,终于回到了府邸,他立刻拿了一个大水桶,准备去烧一锅水供陆雪伊沐浴。
独自一人走到杂货间的位置,正欲拿水桶,李祐的余光却忽然瞥见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黑色人影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就这么直勾勾的看见他。
李祐眯起眼睛,身体微微后退,手掌已经抓住了身后一柄用来收割杂草的镰刀,就在这时,人影倏然出声道:
“你不用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齐王。”
这声音有些沙哑,让人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你是谁?在我府邸做什么?”
“我是朝廷的人。”
这句话在李祐脑海中不断回荡,李祐瞳孔剧烈收缩,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自己刚刚从阴弘智那里回来,朝廷的人就已经找到了自己?这一下自己怎么还说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