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一个华人老爷爷,后面是他的老伴和女儿。
顾淼接过老爷爷的硬币,谢过,简单的交流了一下你从哪儿来,我从哪儿来的问题之后,就熟稔起来,五个人正好结伴一起走。
“可以大大的弥补我语言能力的不足。”顾淼心中愉快的想着。
想法是很好的,但是,巴塞罗那历史博物馆就是想打他的脸。
从进门开始的一部分展品,有英语、西班牙语和加泰罗尼亚语的说明牌。
到了后半拉,就放飞了自我,只有西班牙语和加泰罗尼亚语。
在英国呆了二十多年的女儿,也对这两种语言束手无策。
好在这里的很多东西,并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去解释。
历史博物馆分为地面上的部分和地面下的部分,地面上的主体建筑是哥特式风格的王宫,从史前时代,一直到青铜时代,罗马时期。
地下部分则是巴塞罗那古老的波恩市场。
线路安排的很好,如同在时间中旅行。
被南美无聊的博物馆惊吓到之后,顾淼在这里总算看出同一个大陆板块上的历史进程。
一直到东汉的时候,这边的工艺和文明进程,都跟国内的水平差不多,然后,到了阿拉伯人来袭,才明显带来了区别,在那个时代的藏品中,大量的出现了玻璃制品。
“我们走向了陶与瓷,他们走向了二氧化硅。”顾淼笑说。
老爷爷则更关心的是展馆的设计与理念,对博物馆的设计大加赞赏。
顾淼问道:“好专业的评价,您是做哪一行的?”
“我是研究旅游的,以前经常去给金陵饭店和玄武饭店的员工开旅行相关讲座。我最喜欢的就是金陵。”
不知道他是因为知道顾淼和沙蓓蓓都是金陵人而故意说的客套话,还是真心这么想,反正听着很愉快就是了。
沙蓓蓓偷偷拉了拉顾淼的衣服,指着一个展品给他看。
“哎嘛,你的眼神真好,我都没注意,你总能看到这些……”顾淼又被沙蓓蓓捏了一下。
那是一个吊饰,不知道吊在哪里用的。
一个头发挽成中世纪高耸发髻的女人,什么都没有穿,
骑在一个……后半截像马又似狗,脚下垂着两个三角形的坠子,那个坠子是干什么用的,并不重要。
重点在于前半截是一个古基、根硕的东西上面。
那个女人就骑在这么一大根上面,还抬着右手,好像在喊:“用力!向前冲!”
“女人污起来,就没有男人什么事了。”顾淼发表观点。
沙蓓蓓轻哼了一声:“我是让你看看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是哪种风格的艺术,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蓓蓓啊,你有没有觉得你的鼻子变长了?说谎不好的。”顾淼捏了捏她的鼻子。
进入地下部分,一下子,就进入了古老的波恩市场,此时,会英语的还有一些优势。
“这里是洗衣房与染衣房,水从那边过来。”
顾淼看着那边的水道,补充说:“一看就是罗马风格,都是走的暗渠。”
老爷爷的女儿疑惑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暗渠,文明水平达不到的会用明渠。”
“这个渠字,就看出你是文化人了。”老爷爷的女儿笑起来。
顾淼则是有些懵逼,虽然被夸奖是挺高兴的,但是……
“不用暗渠的话,一般叫什么?”
沙蓓蓓在一旁冒出一句:“阴沟。”
“……好吧……”顾淼的心中还真的从来没想过这个词,那个地方,只有涉及翻船的时候,才会被他想到。
洗衣与染衣房,不仅有工作的地方,还配有浴室,分为冷水浴室和热水浴室。
“罗马人真爱干净,跟法国人不一样。”老爷爷感叹。
顾淼则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事:“听说以前法国贵妇为了让她们的金发更有光泽,会在上面涂狮子尿,整天也不洗头,就这么堆在那里,里面会钻出老鼠、跳蚤之类的东西。”
“噫……”沙蓓蓓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开始发痒了。
顾淼又接着说:“因为这些罗马人修了好多公共浴室,大家都喜欢扎堆在浴室里呆着,聊天,后来黑死病在欧洲爆发的时候,那些总扎堆的人,最先被传染。于是人们得出一个结论——常洗澡会得黑死病,于是,后来整个欧洲都不爱洗澡了。”
沙蓓蓓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些人是白痴吗,这是什么逻辑啊?”
“人家有自己的一套逻辑,黑死病是东征的十字军从中亚带回来的,当时意大利是重灾区,威尼斯人禁止从中亚回来的船员上岸,要在船上隔离四十天,但是船是可以靠岸的,于是船上的老鼠都下去了。
不过后来他们也改善了卫生条件,鼠疫之前,在街上走,都要随时小心头上,指不定一盆屎尿就泼下来了,就算是巴黎的凡尔赛宫附近也是这样。”
“哦,”沙蓓蓓恍然大悟,“改善了卫生条件,就好了吗,没有用什么特效药。”
“这倒也不是,先杀了几万犹太人,说他们四处走,是传染源,
然后把生病的和死掉的全部都隔离,过了段时间,就结束了。你想想,**是怎么结束的,也没有什么出息的特效药,好不容易找出一种药,结果还有强烈的后遗症,就是莫名其妙的结束了,据说是因为夏天来了。”
沙蓓蓓点头:“这个我知道!薄伽丘的小黄书《十日谈》,就是那个时候写的。里面各种吐槽教会。我还想他们胆子好大啊,怎么敢这么说的。”
“因为刚开始发病的时候,他们就祈祷,结果祈祷了几年,人越死越多,他们就开始怀疑人生了,有不少专家都说,是因为黑死病,才开启了文艺复兴。”
前面的一家三口一直在听着他们俩的对话,老爷爷的女儿说:“看一个浴室,都有这么多故事可以听,看博物馆,就是得跟着知道多的人来,不然一点意思都没有。”
“哪里哪里,还是得先跟着识字的走,不然,还得拿字典现查。”顾淼谦虚了一下。
离开了洗染店,前面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大瓮,在说明牌旁边,还有几个一脸茫然的外国人,等顾淼他们五个凑过去看的时候,发现牌子上的单词连老爷爷的女儿都不认识。
查完了,她还是不认识:“鱼露?那是什么?”
吃货沙蓓蓓表示:“这个我知道!小杂鱼做的,在潮汕的时候我吃过!”
然后,她用英语,把鱼露的制作过程和应该怎么吃,对那几个懵逼的外国人讲解了一遍,外国人恍然大悟,向她表示感谢。
“厉害了!我的蓓蓓!”顾淼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