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进,还是不进?
也就西子沫,能让他这么纠结。
想当初自己对老婆穷追不舍时那股厚脸皮劲儿,完全没保存下来。
人到中年,都是这个样子吗?
时间是罪恶之源。
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万一里面的人出来,就是惊天动地的尴尬。
这个门是向外开的吧?好像大多数门都是向外开的。会不会碰塌自己精致的鼻梁?
呸,有的没的!多大的人了在乎这个!
白羊座的勇敢火热排除万难呢!被狗吃了?哮天犬怎么什么都吃!
其实是被西子沫吃了。
?
房间里陈设简单,光线明亮。
卓祁乐伏在桌子上,一边奋笔疾书,一边算着。
今天是2号,就算他最快一分钟写50个字,24小时马不停蹄,抄一遍也要大约十一天,抄完一百遍就要一千多天,完全不可能在10号之前抄完。
他还欠着米娅230杯水没喝,35次指甲没剪……这次又是张口一百遍的西游记!
幸好不是红楼梦,那本更长。
看来又要“越狱”了。
尽管他手腕酸痛,胳膊也劳累到极限,手指几乎变形,并且知道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但是米娅交代的,他就会做。
执行病没得救。
?
其实西北更希望这时候有人从里面出来,他还可以十份自然地接一句:“巧。”
虽然他不认识里面的任何其他人,根本也没见过星野川口中的沐仁柃,也不知道他姐姐是谁。
不知是乌鸦附身还是上天开眼,还真就,有人出来了。
但他并没有按照剧本接一句“巧”。
入眼是冰青色的头发,栗子看到西北,先是呆滞了几秒,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北、北董,有失远迎!快,快请进!”
虽然沐仁柃已经告诉了她西子沫的身份,让她有点心理准备,可是真正看到西北的那一刻,还是乱了阵脚。
这个男人散发出来的气场,太让情不自禁了。
本来她是要去采购食材的,不过推迟一点也没关系。还有什么比招待上司更重要的呢?
西北一言不发,阔步走了进去。
拿一次性拖鞋,请坐,泡茶,栗子做着这些客套的程序,很熟络。
西北其实很讨厌这些冗杂的一成不变的程序。
还是上学的时候令人怀念。进朋友家里不用换鞋,甚至不用穿鞋,一进屋歪在沙发上伸手就要王老吉,结果被人扔来一罐苹果醋凑合。喝了人家的水还要骂它太酸。
真好啊。
今非昔比。
“请问您是来接小姐的吗?”经纪人就是经纪人,深呼吸两下,就稳定了语气。
其实她差点一顺口把“小姐”说成“小沫儿”。毕竟叫习惯了。
虽然才不到两天时间。
没有回应,算是默认。
“小姐午觉刚醒,您现在要见吗?”
还是没有回应,又是默认。
“在房间里,这边请。”
于是西北还没暖热沙发就又站起来,跟着过去。
其实静下来想想,为什么他要亲自登门?直接派人过来不就成了?不跟着走还能动用暴力绑回去。
就算他已经来了,为什么要跟着这个女人一起来敲门?让她把人揪出来带到他面前不就成了?
千万别养女儿,养女儿使男人卑微。
至于栗子为什么一口一个小姐叫的这么亲,那是因为,三七二十一也属于LT旗下。
当时刚成立此娱乐公司,需要定名称,西北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写了个三七二十一。
妙不可言。
虽然栗子知道西北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但是西北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这就有种过于热切的尴尬。
这没什么。
栗子叩门,里面传来轻轻一声:“进啊。”
是沐仁柃。
听到这声音,西北心里很是不爽。
太不爽了。
别的男人和自己的女儿共处一室,不知道在干什么,还用一种主人的轻浮语气对他的进入进行允许,这种感觉,太不爽了。
门把手轻轻旋转,咔。
西子沫面对着窗户跪坐在床上,身后的长发从肩背一顺而下,散落在柔软雪白的床铺,隐约可见嫣红的睡裙,宛若冰原雪垠盛放的花。
沐仁柃坐在床边,微微颔首,头发扎成松松垮垮的马尾,从脖颈垂下,装点耳侧,纤长的手指梳理着冰蓝色的发丝,神色温和认真,看来并不知道除了栗子姐还有第二个人进入。
傍晚的阳光不比正午,却是将这画面衬得更美。
美得像老陈醋,把西北淹浸在封坛里,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是酸的。
酸得想要砸破封坛。
紧皱的眉头顿时锁得更深,眼里似乎烧着火,极度不爽。
比看到别人搂着自己老婆还不爽。
那好歹能发作,能上去揍人一顿宣告主权,能把人拽回自己怀里深吻,这倒好,搞得自己倒像是个破坏气氛的不速之客。
栗子似乎是察觉到西北的不悦,干咳一声,小声叫道:“杏仁儿。”
“嗯?”沐仁柃这才抬眼,这一抬眼,手上的动作僵住了。
火发蓝眸,标志性锁眉,快要杀死他的眼神,不是北董还是谁!
明明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却还是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心虚感。
随着冷汗涔涔,沐仁柃收回手,屁股离开床沿,露出一个尬尬的笑:“北董好。”其实他能感觉得到,北董一点也不好。
听到沐仁柃的问好,西子沫也不好了。
此时此刻,她一直怯于面对的人,她日日夜夜都在盼望和责怪的人,她无数次想要放弃自尊重归于好的人,她曾深深依赖而今拒之千里的人,就在她身后。
就在咫尺之间。
抑制不住地咬上内唇,呼吸开始紊乱,心跳加速,就连保持姿势都变得困难。
西北,总能轻而易举地粉碎她的堡垒。她的软肋,她的劫,她此生注定避无可避。
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蓝色,那是刚刚修剪刘海儿时落下的碎屑。
其实她自己会剪,而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对着镜子修剪刘海儿也能很好地打发时间,只不过沐仁柃太照顾她了。
就像以前的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