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你拼命想找一个人,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有时候你不去找那个人,那个人却偏偏在你眼前出现。
淮仁离开了炼药房,甫一转身,便瞧见花以香拿着把扫帚在偌大的练武场上扫着满地的落叶。
“以香姑娘,你还好吧,可有摔到什么地方?要……”淮仁声音戛然而止,后面的那句“要不要哥哥帮你揉揉”根本没机会说出口,因为她人已经不见了。
淮仁相当无语,心想我才喊出“以”字的时候,这小姑娘便开始撒腿跑路了,扫帚都没带走,就那么扔在地上。唉,这吓跑小姑娘的本事,舍我其谁?他
悻悻地走到花以香刚才的地方,捡起扫帚,接替她的活儿,毕竟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活动一下身子吧,而且刚刚害她摔了一跤,也挺过意不去的。
于是在这悠闲的午后,淮仁一边哼着歌儿,一边在练武场上扫着满地的落叶。
——————
盛庆镇最大的一间茶馆,里头摆有十多张茶桌,此时高朋满座,人来人往,不乏各种形形式式的人物。其中便有仙风道骨的道士,手持刀枪棍棒的武林人士,押镖的镖师,衣着奢华的富贵人家,回家探亲的平民百姓等等。
此镇乃是这片连绵大山和浩瀚湖泊之中的唯一一个镇子,错过了此镇,便要风餐露宿半个月才能到达下个城镇,策马赶路也要五六天。
原本途径盛庆镇的路人是没有这么多,只因最近几个月烟波湖传出妖怪袭击船只的骇人事件,那些想要坐渡船过岸的人们纷纷吓破了胆,宁愿在地上老老实实走上大半个月,也不愿在船上提心吊胆。
经此一闹,盛庆镇更是一下子汇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人,有的会遁地,有的会招风,有的会唤雨……他们大多是冲着官府对湖中妖怪的悬赏而来。至于什么时候可以解决此事,这便很难说了,毕竟已有两批讨伐湖中妖怪的人士前往烟波湖,可是至今仍没有一点消息,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们听说了没有,炼尸派最近又在蠢蠢欲动了。”
“何止是蠢蠢欲动,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啊。”
“怎么个动土法,老哥别藏着啦,给兄弟们说道说道。”
“嘘,不要那么大声,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据说那炼尸派偷偷将佛门里供奉的那些老祖宗给偷走了。”
“偷走那佛像有啥用啊?”
“笨蛋,不是佛像,是那些老和尚圆寂后留下的肉身菩萨。”
“不会吧,这么阴损?”
“哈哈,活该,我早就看那些整天将慈悲挂在嘴边的秃驴不顺眼了。”
……
另一桌人正议论着当今修行界最为杰出的年轻一辈。
“你知道吗?蜀山派大弟子玄平竟然可以同时驾驭十二把飞剑,当今修行界年轻一辈无人能出其右。”
“那很难说,据可靠消息称,天妖宗的轩辕泽活着从太古禁地里出来了,肯定得到某种极为可怕的传承。”
“我看那家伙稀松平常,肯定没那能耐,怕不是临阵逃脱出来的?”
“你们谁知道仙源山的天祈仙子去哪了?好像将近十年没见过她,是不是闭关了?”
“估计是吧。”
“我可不这么认为,其实这十年里有很多厉害的势力暗地里派人去寻她。”
“为什么啊?”
“你问我,我问谁?”
……
另一张茶桌的人也是聊得热火朝天。
“你们谁知道御鬼门怎么解散了?”
“什么?你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前几天才出关。”
“这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版本很多,各有说法,不过你问我就问对人了,我可是亲眼目睹的。”
“你可别听他说,那晚他吓得屁滚尿流,都不知道躲到哪个旯旮里。”
“你放屁,明明是你在一边吓得晕了过去,要不是我好心背你走,你早遭殃了,现在还有脸说这样的话。”
“你大爷的,这样诋毁我,信不信我……”
“嘘,别喊那么大声,没看到那边的老道吗?我先说好了,要是叨扰到他,别说我没义气,我肯定跑第一。”
而后,不知道谁说出了最可信最靠谱的说法。
原来是御鬼门惦记上鬼师手上的三只恶鬼,故意设了圈套,摆了好几个上古凶阵来对付鬼师。一个门派的人围堵一个人,还不惜代价摆出了上古阵法,当时大家都认为御鬼门稳操胜算,鬼师即便不死也得丢半条命,可结果却偏偏让人大跌眼镜。御鬼门败了,还败得很惨,那些阵法对鬼师不起效就算了,竟然还倒过头来对付摆阵的人。整个门派三十多号人,只死剩两个,而这两个虽说大难不死,却成了废人。
茶馆最靠里头的一处角落,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婆静静坐在那儿,身旁放着一个胀胀鼓鼓的包裹。这张茶桌的其他客人刚刚离去,这便有急着搭台的客人上前来询问。
“老人家,可以个搭台吗?”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大声问道,他满脸风尘,手上牵着一个虎头虎脑,约摸八岁的小男孩,身后跟着一个荆钗布裙的普通妇女。
中年男子说完也不管老婆婆答不答应,已是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对面,同时招呼着他的妻儿也赶紧坐下来。
“可累死人了,你说啥时候回娘家省亲不好,偏要选这种人多的时候。”中年男子向妻子埋怨道。
“这可不能怪我,还不是你的宝贝儿子整天吵着要来看什么烟波湖大妖怪。”妇人说着,将儿子抱在腿上,又伸手将儿子脸上的鼻涕抹掉。
小男孩闻言兴奋地道:“爹,娘,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大妖怪?”
中年男子咕噜咕噜将一碗茶喝完,道:“看个锤子看,大妖怪可喜欢吃小屁孩啦,特别是像你这样的不听话的。”
小男孩闻言往娘亲的怀里挤了挤,缩了缩脖子道:“可爹你说可以看到的。”
“对呀大武,你不是在儿子面前吹嘘一切包在你身上?”妇人附和道,从包袱里取出两个大饼,一个给丈夫,另一个掰成两半,自己跟儿子一人一半。
被叫做大武的中年男子横了妻子一眼,接过大饼开吃,边吃边道:“小兔崽子真是不知死活,可你爹还想多活几年。”
妇人当下不敢在这事上多说什么。她看了看旁边满头白发,手还有点颤抖的老婆婆,又看了看丈夫,见丈夫没说什么,便好心道:“老人家饿不饿?我这里还有饼。”
老婆婆慢吞吞,颤巍巍地将茶碗放下,笑呵呵道:“谢谢你的好意,老身不饿。”
此时小男孩还嘟囔个不停,妇人立即训斥了一顿,小男孩眼泪汪汪地从她娘怀里钻到他爹怀里,摇着那粗糙的大手道:“爹,你答应过我的,不可以说话不算话,呜呜……”
大武知道他儿子的脾性,要是不答应,准哭闹个没完没了,在家里也没什么,可现在出门在外,偏又在这人又多又杂的茶馆里,万一小兔崽子哭闹起来,惹得哪位大爷不快,一家人怕是得爬着出这个店门口。
他不禁偷偷瞄了眼旁边那一桌子大汉,见他们俱是满脸横肉,脸上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刀疤,腰上还挂着长刀,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行了,行了,爹怕了你这个兔崽子。”大武只好答应道:“看可以,不过得离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