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听过小红帽和狼外婆的故事?
你听的那个版本里,狼外婆是不是吃人的怪物?
那么,今天之后你也许更愿意记得另外的那个版本,我知道的这个版本。
狼外婆还是狼,小红帽还是人,却幸福美满的故事。
别问我为什么喜欢美好结局,这个世界已经太苦了,不美好一点,还怎么继续呢……
小元今天收到居委大妈的邀请,去参加一个幼儿园的文艺节目,她要去当小红帽。屈服于居委会大妈的和颜悦色,小元不得不穿上了那讨厌的衣服。
少女的小元,露出了猫耳。她不自在的抓着衣服,恨不得用帽子把自己遮个严严实实。见我看她,赏了我一个猫爪子。
她出门的时候,还羞涩扭捏,浑身不自在。
可回来的时候,有说有笑,还不停的跟曈曈自拍。
女人,不管什么种族,都是奇妙而善变的。
“谢秋,我跟你说,那些小粉团子太可爱了。一个个软萌软萌的,小小的,跑步跌跌撞撞的,超可爱。抱起来软绵绵的,还有一股子奶香味。啊!真的,我死了!”
“是是是,你这衣服是准备穿过夜?”
然后我又挨了一个巴掌。
晚上的时候,来了一个十三岁的女孩。
她的样子让我想起童话故事里的小红帽,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一个,来到了眼前。
梳着两个小辫子,眼睛又大又圆,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她穿着学校的校服,宽宽大大显得她格外瘦弱。黑色的小皮鞋,擦得极其光亮,仿佛可以显得出人影来。
她的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甜味。
“哥哥,我想来换点东西。”
“你进来坐。”
“嗯……”
小姑娘背着一个白色的帆布袋子,上面除了圆珠笔和水笔的印记,还有一个大大的卡通图案。她坐下,有些不自在的抱着袋子。这个袋子看起来很大,很重,显得她越发楚楚可怜。
我给她倒了一杯牛奶。
她看着我,又看着牛奶舔了舔嘴唇。
“可以……要草莓口味的嘛?”
“可以。”
我拿着杯子闻了闻,确实是草莓味的,就推到她眼前。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惊奇。方才还有些腼腆羞涩,眼下却不然。
“哥哥好厉害,是什么?魔术嘛?”
“额……”
“没有看到手里的东西呢,是藏在别的地方了吗?”
她从座位上下来,对着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搜了一遍。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年纪,我现在大概已经尴尬死了。
“谢秋!你丫干嘛呢?!”
小元出来的时候,看见的是我正半环着一个十三岁的小萝莉……
说真的,这是我今天第三次挨巴掌了。也不知道脸上有没有印子……
“咳咳……小朋友今天来交换什么呀?”
“哼,我才不是小朋友,我叫朵朵十四岁了,是大半个成年人。”
小元的额头似乎冒出了井……不过,她好歹没有翻脸,只是笑得有点僵硬。
“那么大半个成年人朵朵小姐,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呢?”
“你打哥哥,你是个坏女人。我不想跟坏女人讨论这些,请你离开一下,我要跟哥哥单独说。”
啊……小元头上的井成两个了。她的脸真的是努力在笑,只不过已经……扭曲了。
“死丫头,你说谁坏女人!!”
啊……炸毛了。
一番惊天动地的吵闹后,受伤的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我。
“好了,小元你要不先进去?”
“干嘛?留你跟这个小妖精独处?想得美!”
“不是……”
“哼!”
这个大的我没法子,只能去哄哄小的。
“那朵朵现在可以说了吗?”
朵朵嘟着嘴,气呼呼的像是个小河豚。
“哼!我不像这个女人,我可是大人有大量的。我今天来,是因为外婆被妖怪附身了!”
外婆?妖怪?附身?
我迷茫的看着小元,可这个祖宗还在斗气。
“好了,你……你大度一点,朵朵也不许闹了,好好说。”
哄了半天,总算能坐在一张桌子边了。
“你是说,你的外婆被妖怪附身了?”
“嗯!”
小元支着下巴,切了一声给了个白眼。
“逗呢?你不会做梦梦到的吧!”
朵朵抄起那个袋子就要扔,结果……砸在我脸上了。
“哥哥?!”
“谢秋?!”
谁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的?两个女人我就要过世了……
朵朵从那个包包里,拿出了一本本子。里头夹着一张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不清。但我确实可以看到,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妇人,长了一张狼的脸。
极其诡异。
“这是我昨天拍的,一开始以为是没拍好糊掉了。可今天早上,我亲眼看到了……我看见外婆在打盹,可脸是狼的脸,手上毛茸茸的,是爪子……”
我把头扭向小元,如果真是妖怪,她比我了解得多。
听到朵朵的话,小元又仔细看了看照片,还拿起来闻了闻。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严肃的问道。
“你外婆这样多久了?”
朵朵一下子没反应,愣住了。
“我是说,你外婆不正常多久了?”
“额……就这个月…外婆从来都不喜欢吃肉的,可这个月鸡鸭鱼肉买的特别多。有一次,我还看见外婆在吃生肉,血淋淋的。大半夜我起床上洗手间,看见外婆蹲在冰箱那里,不停往嘴里塞肉。”
朵朵浑身发抖,声音发颤。
小元叹了口气,伸手给了她个熊抱。声音和神情都不由自主的柔和下来,那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了一种叫做母性的东西,在发光。
“好了,别怕,没事了。这样,你带我们去看看你外婆。”
“外婆……会没事的吧,是不是?”
小元拍着胸脯保证。
“有我在,能有什么问题!”
可朵朵只是吐了吐舌头,吐槽了一句。
“别拍啦,
胸扁啦!”
“你个死丫头!”
朵朵的外婆家在距离这里两个十字路口的地方,那一片是市中心为数不多的棚户区。据说已经纳入了规划,很快就要拆迁了。
棚户区的特点就是拥挤,破旧又小的房子挤在一起,过道只有半米宽。一个稍微胖点的人,侧身也得吸着肚子过。
小小的地方里,到处都堆满了东西。东家买的大白菜,西家买的大冬瓜。这里泡着木耳,那里正在杀鱼。尽头的几个孩子对着墙踢球,一下下的,踢得声音震耳欲聋。我脚下有一只白色的猫,慵懒的摇着尾巴,被太阳晒得眯起了眼睛。
这里的一切显得生机勃勃,又温馨亲切。
也许很久以前,我也住过这样的地方。
一头邻居家的糖醋排骨味,从头飘到了尾。这家老奶奶正听着戏曲,隔壁小青年正在说唱。
朵朵带着我们,走进了最深处的一间两层楼小房子。墙壁的涂料已经剥落,露出了里面深灰色的内层。有裂缝,也有黑色沥青修补过的痕迹。屋顶的瓦片有些碎了,跌落在一旁。走进去的时候,一下子光线就暗了下来。
朵朵熟练的摸索着,打开了一盏黄色的小灯。
光影摇晃间,我们爬上了几乎垂直的楼梯。楼梯在我们的脚下,发出痛苦的声音。那种吱吱嘎嘎,和踩在脚底的柔软触感,无一不在提醒我们这座屋子的历史。
二楼的屋子是木门的,上头还贴着过年时的对联和福字。
朵朵在门口站了一会,半天才举起手,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个白发苍苍,却笑眯眯的老奶奶。
“你这丫头,眼下外头疫情正乱,你到处瞎跑什么?!”
“外婆,这两个是我的朋友。”
老奶奶眯着眼,勉强看清了我们的样子。笑呵呵侧身让我们进去,里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小小的屋子里,衣橱、床、书桌应有尽有。还有不少姑娘家喜欢的毛绒娃娃,当然还有些书本画册。地板已经有些潮湿霉烂了,但能看得出经常擦拭的痕迹。
屋子里只有两把椅子,老奶奶拉着朵朵坐在床边儿,客气的给我们倒了热茶。
“你们是朵朵的朋友?倒是年纪差得挺远,我们家朵朵啊,小皮猴子一个。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吧。”
“外婆!谁是皮猴子!我不知道多乖多听话呢,老师可喜欢我了!”
小元很不给面子的赏了一对卫生球……
但与此同时小元也偷偷拉了我的衣服,她凑过来轻声的对我说。
“这个老奶奶,不是人,你看她脖子那里。”
我一听立马紧张起来,视线就看了过去。
老奶奶的脖子看起来又短又粗,而且毛孔特别大,甚至还有喉结。
等等?!喉结?
我吓得差点站起来就跑,什么玩意儿,这么大年纪的女装大佬??
小元不动声色拉了我一把,让我好好坐着。她拿手指甲掐了我一下,又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她冲我努了努嘴,让我看地上。
暖融融的阳光从窗口照了进来,老奶奶的身影在地上,并不是人形。而是一个巨大的,有耳朵和尾巴的,狼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