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闻怔了一下:“你说的对。”
朝廷无能,东月暗里操控着北梧政权,开疆扩土起兵攻打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到时候,东月兵役加重,百姓定然困苦。而北梧就将彻底陷在战火之中,这一国的百姓,都会沦为亡国之俘。
风不闻想到这,忽然间便释然开了。他扭头看容灯,桃花眼又很好看地眯了起来,剑眉虽然凌厉,但两者相融,竟使得他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不过少年意气和俊朗依旧分毫未减,柔如徐徐春风却并不娘媚。
月朗风清,醇厚醉人的酒香随着微寒的风萦绕在两人鼻尖,容灯面上虽无碍,心事却重重。
但她不能说。
容灯只笑着,将酒坛子对着风不闻一提:“祝你一帆风顺。”
风不闻拿酒与她轻轻一碰:“一定会的。”
酒坛子撞在一起的声音很好听,容灯没说话,拎着酒仰头灌了一口,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我会一路陪着你的。”她忽然道,目光却落在天边,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忽然间断了开来,竟让她的眼睛有些红润。
草。
容灯骂了一声,微微偏过头去。
真是酒精上了头,脑子都有点不好使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想哭呢?
莫名其妙。
风不闻见她又要喝酒,伸手就将坛子夺了过来。
“你少喝些,”他微皱着眉,语气却是心疼的,“白日的饭还在肚子里呢。”
其实烈酒下肚,她已经有些不舒服了。但容灯不想管,她卧倒在草坪上,闭着眼睛,声音有些闷闷的:“困了,我睡了。”
“容灯,”风不闻看着她,“你最近似乎总是很不开心,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放屁,”容灯皱眉,很不耐烦地背过身去,“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容灯,”风不闻沉默了会,又道,“谢谢你。”
他说的很认真,从语气就能听出来。
容灯怔了一下,随即把外披脱了盖在脑袋上:“再吵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风不闻轻柔地笑着,抬手落了一个结界下来,替她挡去寒风。
“晚安。”他说了一声,不过基本上只是做了做口型,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见。
听到身边人也卧了下去,容灯睁开眼睛。
“系统,”她问,“若是世界线正常发展,风不闻的结局会是什么?”
[尊敬的宿主,虽然任务点暂未解锁,无法确切预测,但从以往来看,反派的结局有百分之九十三是非正常死亡,包含自杀,百分之四是失去清醒神志,百分之二沦为废人苟延残喘。]
“失去清醒神志?”
[是的,通俗来说,便是成为疯子。]
容灯心里一震。
她忽然想回头看眼风不闻,但知道此时的他一定还未睡着。
容灯没动。
“那还有百分之一呢?”
系统沉默了许久才回复:[抱歉,此数据被组织封锁无法读取。]
封锁了啊……
容灯沉默了会。
行吧,反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结果,无非就是能不能多活几年的问题。
耳边风不闻意气风发的那一句“一定会的”还在悠悠回荡,伴随着酒坛相碰的清脆声。
当时他笑得很好看,容灯却没敢多望。
奇了怪了,一个任务而已,甚至都不是她自己的世界,她难过个什么劲。
腹里的绞痛渐渐清晰起来,容灯一动不动就那么躺着。
风不闻的结界微泛着淡红色的流光,绚丽却又不刺目,很是好看。寒凉的夜风被隔绝在外面,进不来丝毫。
结界里面应该是很暖和的吧?
容灯感觉不出来,只觉得心里空洞得厉害。
第二日天刚明的时候,风不闻听到几声鸟鸣,便缓缓睁开眼来。
容灯已经不在旁边了。
他猛地起身,左右望了望,却不知她何时换了一身白衣,墨色长发随意挽在脑后,手里拎着一只野鸡,正大摇大摆地往这边走来。
“大清早听到野鸡的声音,给你加餐了。”她说着,嘴角带着笑,如往日般快步走了过来,还隔着几步就把鸡往风不闻怀里一扔,“烤了吃吧。”
风不闻拎起野鸡,见脖子那有刀割的痕迹,愣了一下,似是有点紧张:“你喝过了?”
“太腥了点,”容灯咂咂嘴,“没你准备的合口。”
风不闻莞尔:“明日要与抚安王一同回汴苍,我今日入城给你再备些。”
说到这事容灯就头疼:“算算日子,路上还有一次月圆……”
她哎了一声:“还是跟那么个倒霉家伙,不过比起冷不防冒出来的追杀,月圆都不算什么了。”
“放心,”风不闻一掐手决烧光鸡毛,虽没看着容灯说,但神色极为认真,“我一路都在呢。”
容灯没说话。
“还有一件事……昨日没来得及与你说。”
“什么事?”
烧光了毛的野鸡比家养鸡要小很多,光秃秃的被风不闻拎在手里,配上他那忽然又窘迫不安的神情,多少有些滑稽。
“昨夜你说,要陪我做那些事……”他顿了许久,似又终于鼓起勇气,“算了吧,容灯,你毕竟是奉安公主,还与抚平王有婚约未断,你双亲都为东月国而战死,你不用陪我舍弃那么多东西。”
容灯瞥他一眼:“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第四次说这种话了吧?”
“第三次……”风不闻声音小了几分。
“我管你第几次,”容灯瞪他,“这件事本来便是东月国不义在先,再说我又不是什么忠君护主的好人,有什么好顾虑的。”
“……我怕你被天下唾骂。”风不闻隐忍着心底涌动的情绪,尽量清晰地说道。
唾骂两个字扎进了容灯的耳朵,她忽然又想起刚穿越成功时,系统说她的结局。
名留青史,万代缅怀。
风不闻忧心的目光实在是太过灼人,她心里忽然又针扎一般疼了起来。
“想多了,”容灯避开他的目光,“我又不是要跟你去踏平东月,他们骂我做什么。再说就算骂了,我还能少块肉不成?你自己快意恩仇去了,我一个人在汴苍多无聊。”
见容灯坚持与他一起,风不闻只觉得心里跟被一股脑塞了一堆东西进去再全部堵住似的,辨不出是喜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