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极为幽静,朱皇帝信步走了进来。
他听说儿子疯了,心中十分的焦急。
但出乎他的意料的是,眼前的朱和彬正盘膝坐在树下冥想,哪里有半分的疯相?
怎么回事?
朱皇帝皱了皱眉,疑惑的看着朱和彬。
那个奴才肯定不会骗他这个皇帝的,朱和彬的情绪肯定有过疯狂的变化。
但是令他不解的是,眼前的朱和彬十分的平和,没有任何的不对劲。
究竟发生了什么?
朱皇帝的双目眯了起来。
“原来是父皇来了!”
朱和彬睁开眼睛,缓缓的点头示意。
这些年他一直以方外之人自居,即便是面对朱皇帝也没有任何礼节。
朱皇帝也不以为意,毕竟当年他欠这个儿子的太多了。
“听说你身体有些异样,朕这就让太医来给你瞧瞧?”
朱和彬摆了摆手。
“也没有什么大碍,父皇不必放在心上。”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心中早就起了波澜。
刚才得知了老皇帝来了的时候,朱和彬先是吓了一跳,他以为女儿的事情暴露了,正惶恐无助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京城离谭拓寺还有段距离。即便是飞鸽传书,老皇帝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
唯一的解释就是老皇帝也是凑巧来了,跟女儿的事情并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朱和彬的心态立即恢复了平静。
如今他的存在十分的尴尬,也不知道这个父亲究竟会怎么对他。
他心中对这个杀伐果决的父亲也十分的恐惧。
就算是死也不能将女儿牵扯进来,天知道这个老头子会对自己的孙女怎么样?
听到朱和彬的回答,朱皇帝眉头微微一跳。他是什么人,那可是大明朝最厉害的皇帝之一,在位几十年,跟臣子们斗了几十年,什么样的情况没见过?
这个儿子有些不对劲!
虽然朱和彬说话十分平静,但是语调偶尔有些走样。看自
己的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朱皇帝心中立即升起了这么一个念头。
他了解这个儿子,十六年的苦行僧生活早就抹掉了他的朝气,此刻的朱和彬就像一谭水那样平和。
如果不是出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他肯定不会这么失态的。
可是又有什么事情能够引起朱和彬这种变化呢?
朱皇帝心中迅速闪过一道阴影,无论是什么,都不被他所允许。
因为他要的是一个淡然的朱和彬。
只有这样朱和彬才能把他的新政推广下去。
也只有这样,老朱家的江山也才顺顺利利的传递下去。
“陪我走走吧!”
朱皇帝叹了口气,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十分清楚,于是就转移了话题。
朱和彬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扑到女儿身边去。但是老皇帝在身边,他又不能露出什么破绽,只得点了点头。
父子二人走出了小院,在护卫的暗中保护下,来到了一旁的山林里。
一路之上,二人谁也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走了一段路,朱皇帝忽然咳嗽了几声,脚步也放缓了。
他终究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走了半天的山路,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了。
朱和彬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搀住他的手臂。
朱皇帝微微一笑,用力的捶了捶腰。
“老了,年轻那会儿,朕就算是游玩一整天都不知道疲倦,这才一会的功夫,就不成了。”
朱和彬没有说话。
岁月不饶人,他这个父皇虽然年岁大了,但是丝毫的不服老。
又走了几步,朱皇帝忽然道:“你今年也有四十了吧?”
朱和彬愣了一下,他今年已经是四十岁整,想不到父皇倒是记得清楚。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
朱皇帝呵呵一笑,道:“人生七十古来稀,原本到了朕这个年纪,早就该早早的退下来,享受天伦之乐了。嘿嘿,我大明朝的皇帝,除了太祖爷,朕算是最长寿的一个了。”
他看了朱和彬一眼,道:“朕的儿子们恐怕都盼着朕早点完蛋,好早些继承皇位吧?”
朱和彬身子一颤,惶恐道:“不,不……儿臣并没有这个意思……”
朱皇帝伸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其实朕心中也明白,也想把一切都放下,安安静静做个太上皇多好?但是……”
他脸色一整,苦笑道:“朕不能!”
朱皇帝松开朱和彬的手,负手走了几步,感叹道:“世人都以为君王富有四海,过着神仙不换的人日子。以前朕还是皇子的时候,也只这么想的。但是当朕从先皇手中接过大统的时候,这才发现君王也不是这么好当的。大明朝就像一座大厦,经历了两百年岁月,早就有些腐朽不堪了。当初朕接来的就是一个烂摊子。朝廷收不抵支,官员腐败不堪,百姓也都水深火热……”
他再次叹了口气,苦笑道:“江山社稷原本就是一副重担,压在了朕的胸口喘过气来。朕兢兢业业小心翼翼维护着这所危房,目的就是不让它倒塌,不让先皇们的血汗白流。经历了数十年的不懈努力,朝局终于稳固下来,收支勉强也能达到平衡,百姓们也能够安居乐业。”
朱和彬沉默不语,他也是当过太子的人,对朝政有些涉猎。知道父皇在位的这些年都十分的不容易。
朱皇帝深吸了口气,继续道:“那些年,朕一直如履薄冰,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毁了这个百年大业。那个时候,朕最害怕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出问题,生怕一个醒不来这个朝廷就会分崩离兮。所以我要追求长生,追求强身健体,为的就是能够维护朱家的江山。”
他忽然抬起头来目视着朱和彬,道:“当年你出事的时候,正是朝廷处在最艰难的时刻。程王后面站着的是江南士族,他们之所以向你发难,出了你自己行为不检之外,更多的是想增强自己的权柄。当时江南士族十分强大,如果当时朕为了保你提前对江南士族动手的话,整个朝廷会分崩离析。为了朝廷的稳定,朕不得不委屈你了。”
他不知道现在还说这话有什么意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