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其实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

看不见摸不着。

是凌驾于肉体之上的存在。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没有肉体哪来的精神？

肉体是薪，精神是火，薪不尽火不灭。人死如灯灭，一了百了，从这一点上来说，精神是肉体的附属。

但是有的时候，精神是完全可以超出肉体而存在的。

咸阳城！

战况惨烈。

城墙上下都是残肢断刃。

李忠有的部下舍生忘死的战斗着。

他们已经忘却了生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也不能让敌人攻下城池。

原本一片昏暗的前景忽然变得有生机了，而给他们带来生机的正是李忠有，是李大人给了他们希望。

他们会和李忠有一道保护这个希望。

谁敢破坏他们的希望，他们就会跟他玩命，为此死不足惜。

战斗还在继续着。

周涛的脸色十分的灰暗，他也算是身经百战了，但是咸阳这种惨烈的战争还是第一次经历。

“小姐！”

他忽然嚅诺的开口道。

周涛不怕死，就算是碰上了最强大的军队，他也敢打敢拼。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一点他也是深有体会的。

可是像咸阳守军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真的让他的心灵感到了无比的震撼。

李忠有究竟有何德何能，能让这么多人舍生忘死的为他战斗。

看着一个个平民百姓嗷嗷直叫冲过来抱起敌人从城墙上摔下来。

他害怕了！

看着一个个平农民百姓以自己的身体做滚石擂木从城墙上跳下来砸死砸伤的人。

他恐惧了！

这些还是人吗？

周涛的心中第一次萌生了恐惧，他再也没有信心打下这座城池。

他们是不可战胜的。

这一个念头深深的印在了所有将士的脑海。

孟都将这几天的战斗看在眼中。

咸阳的攻防战十分的惨烈，在李忠有的民壮不畏死的攻伐下，她的手下死伤惨重，士气陷入了低潮。

他们已经被这些民夫给吓破胆了。

双方各为其主，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是很正常的，不过那是战争的仇恨，交战的双反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可是这帮民夫不同，他们看着己方的眼神都是红的，那副表情就像是自己抢了他们什么珍贵的东西似的，恨不得扑上来咬掉他们身上一块肉。

这已经超出了战争的仇恨范围。

一个个胆小懦弱的民夫点燃自己的衣服冲向敌人跟敌人同归于尽，这需要何等必死的念头？

一个如此，两个如此，千个百个都是如此。

两万多敢于同敌人同归于尽的疯子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存在啊？

孟都的军队士气瞬间崩溃了。他们也算得上是战场上的老兵了，可是李忠有的部队再次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不怕死的敌人才是最恐怖的敌人。

面对这些不怕死的人，他们根本提不起战意。

“退兵吧！”

孟都无奈的下了命令，士气已经低落了，再打下去不过是平添损伤罢了。

咸阳城在李忠有的打理下成为了一座坚城。

鸣金声响了起来，官军们如潮水般退走了，面对着这一群怪物，他们实在是提不起任何的勇气。

“退兵了，退兵了，我们胜利了！”

城墙上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经历了数天高强度的战争，这些人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接下来就是劫后余生的发泄。

有的人大声怒吼，有的人喜极而泣，有的人仰天而笑，有的上奋力的击打自己的脑袋。

我们胜利了！

李忠有颤巍巍的身子出现在城头，此刻的他也拿着一柄长剑跟将士们一同战斗，鲜血染红了官袍。

这一次孟都的军队来的攻势十分的凶猛，若非手底下的百姓舍生忘死的打法，后果还真有些不堪设想。

李忠有也没有想到这些民壮会爆发出来这种恐怖的战斗力。

看着城下一具具支离破碎的躯体，李忠有忍不住热泪盈眶，这些人跟咸阳没有任何感情，他们之所以这样奋不顾身，完全是为了他的仁政。

安居乐业，吃喝不愁，或许对于贵族乡绅来说，这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生活，可是对于这些百姓来说，是他们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东西。

这时候李忠有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什么是江山社稷，江山社稷就是这些百姓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诌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诌狗。

顺应民意才是王道，这样才能得到百姓们的拥戴。

李忠有忽然跪倒在城头大声哭道：“多谢诸位兄弟舍身忘死守卫咸阳，没有大家就没有我李忠有。请大家受我李忠有一拜！”

接着趴在地磕头，砰砰有响。

大人使不得！

城墙上人都呼啦啦的跪下了，所有人泪流满面。

“李大人对我等有再造之恩，我等誓死保卫城池。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众人齐声怒吼，声音上冲云霄。

声音传到孟都的大营，无数的军兵脸色惨白。

他们岂能听不出这里面包含着澎湃的激情和必胜的信念。

这些真的是人吗？

孟都嘴角露出了一阵苦笑。

咸阳城守军的顽强超出了她的预料，李忠有的厉害也超出了她的想象。

三千残兵两万民壮居然死死的守住了咸阳城，打的自己的手下丢盔弃甲，几乎没有再战的勇气。

“小姐！”

周涛垂头丧气的站在她的面前。

其余的将军也都沉闷不语，这些人大都是马麟的亲兵，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可以说他们才是真正的百战精英。

可是就算是这种百战精英面对疯狂的咸阳守军也是十分的震撼。

那些百姓对胜利的执着似乎已经超出了战争的范围。

他们的牺牲是官军中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就算是这些百战精英也远远不如。

打下咸阳很困难！

这是所有将领的共识。

“诸位，胜负乃是兵家常事，大家不要放在心上。”

孟都故作轻松的说道，作为一方统帅，这个时候要做的不是跟手下们一起唉声叹气，而是要激励手下，让他们重拾信心。

咸阳一战，四万大军几乎崩溃了，孟都要做的就是迅速的调整状态，将他们团结在一起，这才是一个领导应该做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