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面前这个灵符篆刻仪的草图，已经将主要模块都描绘出来。

其整体结构分为四个模块：固定符纸的灵台托架，注入灵墨的导管，接受和转化修士灵元的导元箔，以及最关键的、需用一整块灵玉篆刻的符纹模具。

按其规划，导元箔的规划材料是灵蜥兽的角膜，也可以用集中导灵属性强的材料代替；

符纹模具的材料并没选定，但至少应该是二阶以上的灵玉。

如此一来，只要在玉阙上篆刻好想要制作的灵符结构，然后配置好灵墨、符纸，再由一名修士将自身灵元注入导元箔，这仪器就能以一种类似“篆刻”的方式，将灵符复刻出来。

是的，它模拟的不是一名修士从第一笔一直延续画符的过程，而是直接将完整的符纹结构复刻下来。

其“篆刻仪”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有点像最早期的喷墨打印机啊……

这是一种从行为模仿到从结果出发的新思路，属于思维模式的进步，也是夏宇对其感兴趣的一大原因。

夏宇心中思量着，旋即问道：“王前辈，此仪可否做过试验？”

王启年摇摇头道：“老朽设计出后就丢到一边了，好玩的东西这么多，我也懒得多费心思。”

“那按前辈设想，此仪器能否制作二阶灵符？”

王启年眼中一道精光闪过，想不到这个东家眼光如此毒辣，一下便发现其关键所在。

不过他还是老实道：“二阶灵符灵元能量太高，现在这个设计怕是不行。”

夏宇顿时明了。

什么懒得多费心思，说白了就是这老道太穷了。

能当导元箔的材料，怕要五十块灵石起；

那作为模具的二阶灵玉，基本都要二百块灵石以上。

而如果此仪器只能篆刻一阶灵符，且本身又需要修士不停向其中注入灵元，其实成本和收益比怕是很一般了，最终下来能赚多少还不一定。

是的，它只能算个半自动仪器。

因为按这个设计，还是需要修士亲自注入灵元的。

当然，这个修士根本无需理解灵纹结构，不需懂得绘符，主要作用是当个“充灵宝”，适配性倒是简单了。

这也是其设计出来的最大价值——可以让完全不懂绘符术的修士，也能批量生产灵符。

但夏宇对此并不满意。

修士的灵元得来并不易。

一旦使用，再恢复还需时间或灵石补充，若只用来绘制低阶灵符，很可能得不偿失。

那此仪器便颇为鸡肋。

除非其生产效率足够高，能把这个价差赚回来，而这点还需真正做出来试过才知。

他直接又问道道：“王前辈还是一位灵阵师，可否想过直接以灵石驱动，让这仪器自动运转起来？”

“自是想过，”王启年眼皮都没抬，不过语气带着一点落寞：“我当初设计时，本就是这个思路。但转灵阵法好说，我有至少三种灵禁能做到，但有一个关键问题……”

“可是墨滴的赋灵保持问题？”夏宇直接道。

他其实早在想这个问题了。

因为这涉及到，如果想在这个修真界搞工业化，完全绕不开的一个根本问题——灵气本身是能源，但不是能量。

就像煤炭和石油，不经过燃烧，或者其他加工，转化成热能、电能，是无法直接使用的。

天地中的灵气，包括灵石中的灵气，也是如此。

如果没有一层从能源到能量的转化，也无法直接为修士所用。

人族的元神修真之法，是以自身为熔炉，通过修行功法将灵气转化为灵元能量，这就是一层转化。

而很多灵阵也能做到这种转化——以灵气、灵石为原料，转化为阵法设定的各种攻击、防御或者催化、治疗等奇异能量。

但阵法能做到，是其有足够的空间来进行这种转化，灵符不能，绝大部分灵器也不能。

它们只能直接由修士的灵元能量催动，而不能直接由灵石这种能源催动。

只有像飞空舟这种超大型的特种灵器，其内有空间可以直接布置转换阵法，才能可以直接用灵石做原料。

想要在体积很小的灵器中，也达到这种效果，就需要封入的禁制具备同等效果，这其中存在完整的技术代差！

而不解决这个问题，只怕修真界的工业化、自动化生产，就难以实现。

哪怕王启年很精通转化灵阵，也成功设计了几种无限缩小、可以作为灵禁封入这篆刻仪中，但效果还是差强人意。

具体到这个灵符篆刻仪上，其表现就是——经过此转化灵禁的转化而来的灵能，比较粗暴，无法让每一滴灵墨都被充分沁润而处于“赋灵”状态。

那么，篆刻到符纸上的笔画，就只是普通水墨画，无法起到灵符的奇异功效。

果然，听夏宇一说，王启年眼中再次闪过一丝异色。

他本以为，这个年纪轻轻的符坊东家，只是个有背景的大族公子。因为身家丰厚，所以不惜出大笔灵石要搞什么革新院，不想其看问题的角度如此精准。

可即便如此，这个问题还是无法解决。

良久后，王启年还是摇头道：“夏东家所言极是，老朽对此也是无能为力。”

夏宇眼中却没半点失望，反而兴致勃勃看过去：“王前辈，若我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你觉得这灵符篆刻仪，有希望自动生产二阶灵符吗？”

“什么！”

王启年双目精光大放，脱口而出道：“你可不要信口雌黄，若在此消遣老朽，老朽定然……”

一旁杜衡有点看不下去了，怪不得这老王实力不错却混的这么差，这纯属不会做人啊！

他当即上前一步道：“王前辈，东家怎会跟你开这等玩笑？你且说说能否做到吧！”

夏宇却盯着王启年笑而不语。

他知道就算解决灵墨润灵问题，这个篆刻仪距离生产二阶灵符也差得远，估计这老道之前也没真正想过有可能解决，就没深研究。

但如果不能生产二阶灵符，这篆刻仪在商业价值上还是鸡肋。

那王启年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过他也顾不得说什么，直接原地闭目，在心中推演起来。

夏宇和杜衡相视一眼，都没说话。

其间，夏宇更是直接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张空白二阶灵契，刷刷在上面写下早想好的各种条款。

事实上，不管王启年短时间有没有思路，实现二阶灵符的篆刻，他也决定要签下这个人了。

一个符阵器三道精通的大师，其实挺少见的。

就算其很多构思看上去不靠谱，但夏宇的眼光看来，其推陈出席的理念相当不错。

做试验耗费颇多还有风险？

在任何科研领域，不都是如此嘛……

小半刻钟后。

王启年突然睁开眼，神色激动道：“应该可以！我需要更多材料，试验出适合的导元箔和灵玉模具的材料！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的办法是什么！”

夏宇直接一张灵契递过去：“前辈先签了吧！”

王启年一把接过灵契，简单一扫见没什么大问题，直接催动灵元签下，又急道：“签完了，你快说！”

夏宇收起灵契，这才缓缓道：“其实王前辈可以试试，让整个符纸随时保持赋灵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