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离笑了笑,说道:“那好,咱们也都不是外人,我就不说见外的话了,二楞哥做我的副将,咱们一起护着公主,守好广武山,等着武威军打回中原。”
裴松明闻言,笑道:“你们可别把我的人算进去呀,我那些人是做生意的,若是留在这里作战,我回去可没法与李秀交代。”
刘二楞疑惑道:“裴校尉,咱们的军探不是归杜麟将军掌辖吗?李护军也到咱们军中啦?现在是她在掌辖影卫吗?”
当年,刘二楞曾跟着李秀一同守卫李家庄,所以对李秀有很深的印象,而刘离并未见过李秀,却知道之前郡府的李钊有个妹妹就叫李秀。
裴松明点头道:“是呀,咱们收复宁州后,李秀跟了大将军,如今是咱们军中的靖远将军,掌辖三州的督府,影卫归属督府掌辖,老杜也归李秀管啦!”
“李秀是女子吗?”司马英槿咬了一口烤饼,轻声地问了一句。
刘离将一碗热汤递给司马英槿,回道:“我不熟识李秀,她应该是宁州刺史李毅的女儿,以前荥阳郡府李钊的妹子。”
司马英槿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汤,突然问道:“跟了李峻是什么意思?我记得李峻不是娶妻了吗?是让一个妾室掌兵吗?”
少女的问话让众人有些尴尬,因为李峻的妻正是裴松明的亲妹子。
刘离靠向司马英槿,轻扯了一下少女的衣袖,同时又向裴松明尴尬地笑了笑,以示歉意。
刘二楞见识过李秀的战阵拼杀,赶忙解释道:“启禀公主,李护军可不是寻常的女子,她的悍勇与杀技,寻常的军伍之人都无法与李护军相提并论。”
司马英槿应了一声,又突然转头问向刘离道:“你以后也会纳妾吗?是不是男子都要纳妾呢?”
听着公主的话,大家都觉得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当是清河公主历经磨难,心智上还未能完全恢复。
刘离摇头道:“我连妻都未娶,哪里会去想着纳妾呢?”
说着,刘离见公主依旧在紧盯着自己,赶忙继续道:“我不会纳妾,也不娶妻,刘离就陪在公主的身边,哪里都不去。”
司马英槿听刘离如此说,先是皱了一下眉头,脸色也逐渐起了红晕,继而抿嘴笑了起来。
火光的闪映下,少女的眼中有了水花。
“哈...哈哈...”
此刻,众人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不由地轻声笑了起来。
★★★
梁州,汉中郡。
府衙内,李峻望着从广武山传来的密报,苦笑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密报递给了郭诵。
“找到清河公主啦!原来是被卖到富户家做了三年的苦命丫鬟。”
李峻站起身,感慨道:“我就说她的命还不如黛菱,受了三年的罪,不过总算还活着,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郭诵看过密报,摇头道:“刘离还是不想回来呀,二哥说刘离似乎与清河公主有些意思,这小子一定是为了清河才不回到梁州的。”
李峻笑
道:“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当初我曾戏言刘家能娶个公主,看来真是猜中了,只是这个过程...... ”
李峻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感慨地叹了口气。
在这三年里,一个花季的大晋公主能顽强地活下来,这其中所经历过的事情,任谁都能想象出来。
正因如此,李峻欣赏刘离的为人,一个少年人竟然能有如此恒心,能有如此宽容的胸襟,不得不让人佩服。
“周靖,既然刘离那边想要打个持久战... ”李峻思忖了一下,对周靖继续吩咐道:“从军中抽调三千兵力分批派去广武山,军需粮草方面做好规划,绝不能让他们陷入断粮的困境。”
说着,李峻对裴松华吩咐道:“从西南运粮多有不便,让商队从临近处购买粮食保障广武山,这件事情一定要小心。”
当下,各州郡的战乱不断,许多地方的农耕与制造都已经荒废。然而,上到掌权之人,下到寻常的富户,他们都需要保证各种生活用度,同样也少不了昂贵之物的奢靡。
因此,梁州官营与十三行的商贸运作遍及各处,更是通过贿赂各方的官员,在各处的势力中都有了一定的特权,为货品的运输与售卖带来了便利。
裴松华点头道:“放心,我之前就让松明在做这件事情。”
李峻转头望向周靖与郭诵,问道:“雍州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周靖与郭诵相视苦笑,轻叹道:“天子出降后,帝位虚悬,听说南阳王司马保有称帝之意,只是碍于天子尚存,未能自立而已。”
郭诵轻蔑地摇了摇头,接话道:“他是未能称帝,却也是与司马睿一样自称晋王,设置百官,前不久刘曜领兵攻打上邽,司马保逃去祁山了,是凉州的张寔派遣韩璞率领步骑五千赶来救援,才使得司马保的溃败没有继续下去。”
周靖笑道:“张寔出兵也是无奈,若是他不出兵,司马保便会退进凉州,那才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张寔,字安逊,安定郡乌氏县人,前凉州刺史张轨之子。
张轨病逝后,长史张玺等人上表奏请张寔代理其父的一切官职。故此,晋天子司马邺诏命张寔为持节、都督凉州诸军事、西中郎将、凉州刺史、领护羌校尉、西平公。
李峻点头笑道:“你们看司马保手下的那些军将,各个都是些无能之辈,还有那个陈安,投靠刘曜后,就是他打得司马保到处跑。”
“司马保敌不过刘曜,他若不离开秦州,迟早会死在那里。”整理了一下书案上的文书,李峻笑着继续道:“另外,成都王司马颖的实力还弱,等他再强些,岂能容忍司马保与司马睿称帝?”
几人正说着话,督邮范洛儿快步地走进议事堂,执礼道:“大将军,有密报传来,天子在平阳被杀,汉国帝刘聪病亡,其子刘粲继位。”
李峻一怔,问道:“什么,都死啦?”
范洛儿点头重复道:“都死了。”
天子死曰崩,诸侯死曰薨,大夫死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死才能称
死。
按理说,李峻对这些称呼上的禁忌并不在意,但范洛儿应该懂得这些礼法,不该随着李峻乱说。然而,少女就是这样坦然地作答,丝毫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李峻想了想,问道:“汉国内的那两方有什么动作吗?有没有什么迹象?”
范洛儿摇了摇头,回道:“目前来看,刘曜与石勒都没有什么动作,都在各自的区域作战,并没有抽兵返回平阳的迹象。”
“另外,从石勒的兵力调配来看。”范洛儿偏了一下头,稍作思忖后,肯定道:“我觉得他下一步极有可能会全力进攻司州,攻向洛阳城。”
李峻迟疑地问道:“前段时间,军报不是说他在领兵攻打幽州吗?那边的王浚败了?”
“我觉得嘛!应该是快了。”
范洛儿笑着继续道:“之前,石勒就是在假意归降王浚,只是为了能攻其不备,如今他又与同在幽州的刘琨讲和,应该是为了切断刘琨与王浚的联盟,我觉得没有了刘琨的救援,王浚离死不远了,幽州已经保不住了。”
李峻点了点头,听范洛儿继续道:“幽州若失,石勒便掌控了整个北地,他下一步必定会从并州与兖州两个方向进攻司州,成都王那边恐怕撑不住的。”
之前,众人对范洛儿就任督邮的能力稍有存疑,觉得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不一定能胜任这个职位。只因这是李峻的决定,大家也都依令形式,没有多说什么。
此刻,听着少女的分析与推断,就连军司马周靖都忍不住地点头称赞,郭诵更是惊讶地张大了嘴。
其实,范洛儿所做出的这些推断,李峻与周靖等人在商讨中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所以李峻才要向刘离的广武山派出一定的兵力。
李峻望着一脸得意的范洛儿,赞许地笑道:“范督邮,本将军真是没有看错人呀!让你掌管军情一事,也算是我知人善任了吧!”
范洛儿炫耀般地摇晃了一下头,扬起脸笑道:“承蒙大将军夸奖,这些都是小事,也是下官应尽的职责,没什么的。”
“哦...”李峻与周靖对视了一眼,笑问道:“范督邮,那依你之见,咱们该如何应对呢?是否该出兵增援成都王呢?”
范洛儿听李峻如此问,收起了笑容,轻轻地摇头道:“大将军,下官觉得不可。”
周靖追问了一句:“为何,有何不妥吗?”
“这不妥之事,其一为路途过远,军需粮草无法保障。”
范洛儿略做思忖,继续道:“其二,如果咱们出兵东征,雍州的刘曜必定会举兵来伐,而龟缩在祁山的司马保也定然会逃窜进梁州,这都会让咱们梁州不稳,从而也会导致益州与宁州生变。”
李峻起身斟了一盏清茶,递给范洛儿,拱手笑道:“范督邮,我看...不如把你调到军府衙算了,把大谋士放到督府那边,我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了,你看可好?”
范洛儿刚喝了一口茶,听到李峻如此说,赶忙咽下口中的茶汤,迟疑地问道:“你说真的?是打算让我领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