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阳春时,悲喜各由人。
有了廉宗这么一个明媒,与胜曼这么一个暗妁,华璋与紫秋的婚姻就极快地谈定了下来,亲迎礼就定在仁平三年的阳春三月,玄武无疑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而雷骆也暗自舒了一口长气,当然也有人对这么一件喜事心怀戚戚。
临近三元节,徐罗伐早早地就展现出喜庆的气氛,连着两年丰收,加上新税法的实施,百姓们的米缸再也不担心漏底的时候,家有存粮,手有闲钱,人人都觉得精神抖擞,说话的喉咙都粗了几分,腰杆子挺得绷直,采办起年货来自然大方了许多,东市的商人们脸上就绽放出鲜花来,一双双眼睛里都是精光四溢,广袖一挥给了伙计许多赏钱,因此东市之上那些小伙计的呦喝声更加地热火朝天,很有几分震耳欲聋的气概。
一贯清静的祟文巷,这几日也是车水马笼、喧嚣不断,临近三元节,贵族、高官的府上无一不是宾客盈门,送礼的、还礼的、登门拜访的、攀亲访友的自然是络绎不绝,尤其是兵部大监雷骆府上,因为来年就要与和白玄武结亲,前来巴结的人倒比往年增加了一倍,虽然雷骆早放了话出去,那些个重礼、金银一概不收,但也挡不住前来拜访的亲友,就算是不送重礼,也得来混个脸熟,雷骆拒绝不得,只忙碌着迎进送出,叫苦不迭。
当然更让雷骆气闷的是,他那个儿子华璋,自从亲事定后就日日纵酒,常常流连于西市各色妓坊,夜不归宿成了家常便饭,另外就是跨院里住着的嫣然,知道华璋就要结亲,更是日日哭闹,实在烦不胜烦,雷骆一怒之下,干脆就锁了跨院往正院的角门,眼不见心不烦。
却说华璋,他本没有再娶之心,不过也不能违了胜曼之意,心中又悲又怒,任由父母操持,忙完手头的差事就抬脚去了妓坊,左拥右抱、纵酒高歌,完全是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最近一段时日,他常常光顾一家叫做鹊桥坊的妓院,到后来竟然一挥袖子包养了一名人唤垂棠的妓女,日日留宿勾栏,夜夜狂饮烂醉,时而高歌,时而悲啼,也只有垂棠知道,每当他睡去之前,都会呼喊着一个名字。
这一日,北风卷来了薄薄的飞雪,乱篷一般,从半支的轩窗纷扬而落,华璋坐在窗前,青丝垂肩,手中捏着一张薄薄的宣纸,上面满载字迹,他的目光一直在纸上,看一会儿,又猛灌一口烈酒,但他今天是安静的,没有高歌,也没有悲啼,只是红着眼眶,让垂棠几乎认为他的眼中要渗出血来。
飞雪入窗,沾人衣襟,极快地就融为水渍,而他只着一件单薄的锦衣,垂棠终是不忍,起身想要关窗,却听到了华璋黯淡的阻止:“垂棠姑娘,给我弹首曲子吧,别去管那窗子了。”
软软的一叹,垂棠抱起了伽倻琴,凝眉细思了一会儿,方才弹了一首“惜别”。
她猜他丢失了珍惜的人,心里面一定很痛很痛,她人微言轻,归劝不得,只能以一曲惜别相赠,她不想看他再来这里,这里是让人寻开心的烟花温柔地,却不能让人觉得安慰,她希望他能够明白。
华璋听着,这琴音将他带回了兰城郡,仿若还是在海棠苑里,仿若永远是春光明媚的日子,他想起蓝珠坐于窗下,微笑着弹琴的样子,阳光从窗外斜斜地进来,染亮了她洁白的衣襟,她还是那么美好,他永远那么幸福,可这些都凋零了,凋零成手中那封书信。
他终于揭开了灯罩,将那封信烧成灰烬,他今日没醉,因为已经没有力气喝醉了,今日之前他也许还怀有奢望,那么现在,他知道他会永远沉入黑暗的泥沼里。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慢慢地接近陪伴了他近一月的女子,他拍了拍垂棠的肩:“我走了,你要保重。”
垂棠知道他听懂了,微微地笑了一下,直到他走出房间,才停止了忙碌的手指。
乱篷篷的飞雪无遮无挡地染湿了华璋的面颊,他仰望着黑沉沉的天空,两行清泪终于滑落。
那封信是从兰城郡来的,写信的人是他曾经的岳父尚臾,信的内容很简单,也很明确,告诉他蓝珠已经有了决定,过了三元节,同样是在阳春三月,她要新嫁了。
最终还是,永远地失去了她,永远地。
其实他根本没有资格奢望什么,蓝珠说得对,他就是一个骗子。
不同于正门的热闹喧嚣,雷骆府上偏院的角门早早就落了闩,华璋重重地拍着木门,全不顾闻声前来满面惊奇的小厮,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他的家,径直就往近半年不曾踏入的西院而去,他听到嫣然竭斯底里的哭喊,这让他展开了一抹笑颜,这笑是发自心底的,他有多久没有觉得这么畅快过。
他想垂棠也许说对了,只有回家他才会觉得安慰,尤其是面对那个疯狂的女人,他才能愉悦地笑出来。
喜鹊正垂着头出来,一眼见到了好久不见的公子,惊喜得瞪目结舌,好半响才回过神来,转身就跑回了屋子里,一边兴奋地喊着:“嫣夫人,是公子回来了,公子来看您了。”
嫣然满面是泪,正举着一个青瓷樽想要掼到地上,听了这话有如梦魇了一般,呆愣在那里,维持着一个狰狞的姿势,喜鹊急忙上前,一边夺下了嫣然手中的瓷樽,一边用绢帕替嫣然拭泪,见华璋已经进来了,忙垂着头退了出去,不忘记掩好门,方才松了口气。
华璋站在灯影下,看着面前兀自呆怔地女子,摇了摇头:“你这是什么样子,家里就快有喜事,你却如丧考妣。”
喜事两字就像一把短匕,尖锐地插在嫣然的胸口,她盯着华璋,这张面孔无时无刻不在她的脑中,为何她却觉得如此陌生。
“听说你日日哭闹,怎么,觉得不甘,还是觉得委屈?你不过就是一个侍女,就算曾经侍候过公主,也还是一个侍女,怎么,想要当我的正妻,你真的笨得可以。”华璋似乎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戏谑一般地看着嫣然。
这些话就像是滔天而来的箭矢,不断地洞穿着嫣然的胸口,她这么爱慕的一个男子,怎么会将她伤害得这么彻底,她不相信,难道她这么多年的付出,甚至换不来他一句温言,她站起来扑向华璋,她摇撼着他的肩膀:“夫君,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明明知道我的心。”
“我早就警告过你,我也恳求过你,让你放我与蓝珠一条生路,可是你怎么做的,到了现在,你还在说你的心?”华璋笑了,他的确很是欣慰:“你知道你为什么卑贱,因为你的靠山从没有重视过你,到了这一步,你对她来说再也没有利用价值,因此她说了,你是我的妾室,怎么处理随我。”
华璋满意地看着嫣然瞬间失了神,虽然还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袖,可是无力摇撼了,她越是恐惧,他就越是愉悦:“你很清楚,没有了公主的撑腰,你就什么都不是,我可以像对待那些侍妾一样,将你送给他人,或者干脆将你卖去妓坊,这几日我常去西市,跟许多老bao都混了个脸熟,以你的姿色虽然当不了花魁,可替人温床暖被也还使得,怎么样,与其你这么哭闹不休,不如我另外给你寻个绝佳的去处可好?”
华璋笑得满面春风,似乎从他嘴里吐出的根本就不是这么凶狠的言辞,他看到嫣然苍白的脸色,实在有种发自心底的愉悦,他仰头大笑,甚至直不起腰来,干脆一把推开嫣然,见她滑倒在地上,也伏低了身去。
“若你还想在这府里,以嫣夫人的身份生活下去,那么就收起你的哭闹,我也还很乐意继续跟你恩爱下去。”
这句话无疑又给了嫣然无限的希望,攸然抬眸与华璋对视。
“嫣夫人,好好地争取你想要的。”华璋温柔地笑了,竟然伸手扶起了嫣然,让她安坐在椅子里,这才扬场大笑而去,胜曼公主,你什么都料到了,可是你料不到我接下来会做什么,你精心安排在我身边的两枚棋子,我怎么能让你轻易就抛弃,这场棋局,现在才正式开始。
——
临近三元节,新国公府的门前自然也是车马拥挤,虽然毗昙早已经下令闭门,可那些前来拜访的贵族们依然不肯就此放弃,帖子雪片一般地递了进来,忙坏了门房,也忙坏了濯缨,洛伊考虑着濯缨毕竟是白家的女儿,干脆就让她提前回了佐龙城陪耿氏好好过年,自己翻看那些帖子,只一会儿就觉得头晕眼花,什么女儿及笲、儿子冠礼、老夫人千秋、迁入新居真是五花八门,这些当然都是无须理会,只拟个回帖婉拒就是,但有些与毗昙素有往来的,例如周真、美生、夏宗这些家族的各种喜事少不得随一份礼去。
其中万明夫人亲自写了一个帖子,却是她的五十大寿,这引起了洛伊的重视,不过毗昙却浑不介意。
“我烦瘐信那小子,懒得去与他周旋,干脆就随上一份厚厚的礼婉拒了得了。”毗昙歪在短榻上,一边瞧着手中的三韩地势,一边应付着洛伊,其实他烦的岂止是瘐信,万明夫人过寿,乙祭做为亲家肯定是要去的,春秋是女婿肯定也会去,那一定跑不了龙春,乙祭与龙春看他就像洪水猛兽,他若是真去了,也不知是贺寿去的还是去砸场子去的。
“瘐信是瘐信,万明夫人却又不同,她也是文明的母亲,我与文明还结着金兰,哪里就能这么敷衍,再说我与夫人见过几次,只觉得她温和可亲,为了又直率,很是喜欢,倒也极想着去凑这个乐子。”洛伊拿着帖子细看了一遍,就更是拿定了主意:“夫人在帖子上写得明白,说还邀了流云、君罗,还叫我把濯缨带去呢,并且说是家宴,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广邀闲人,还让我带上你一同去,她既然如此说了,想必有特别的安排,没理由让瘐信来闷你。”
毗昙见洛伊兴致极高,却还是犹豫不决:“但凡贵族设宴,一定都是男女分席,你们几姐妹倒能乐喝,我除了能与阏川说得上几句话,就只能傻坐,我在自家设宴都觉得沉闷得慌,还别说去别人府上了。”
“你去不去随你,我可是会去的。”洛伊见他为难的那样,少不得撇了撇嘴,起身披上斗篷,就想下楼而去。毗昙见洛伊像要出去的模样,立马蹦了起来:“夫人这是要去哪儿。”连忙也披上大氅,一副跟屁虫的模样,惹得洛伊笑了出来:“园子里的丫头都在后院陪着婵衣绣嫁妆呢,我去跟她们坐坐。”
婵衣与尹厚的婚期已经定在了来年二月,梅园里的丫头们听了都替婵衣开心,再加上婵衣的腿也是大有长进,扶着拐杖走得慢些已经不成问题,简直就是喜上添喜,因此这些天,丫鬟们下了值,都聚在后院里陪着婵衣说话,洛伊得了闲也常去坐坐的,只是今天却不得不带着毗昙,倒吓了那些丫鬟们一跳,慌里慌张地站了满地。
“大家别把兴国公当成老虎,只当他是个雕像就成了。”洛伊没好气地剜了毗昙一眼,及时把嘴边那句当他是空气改了过来。
霁月、清风与琉璃与毗昙熟识了,又得了洛伊这话,率先笑着坐了下来,其余的那些小丫鬟们也都坐了下来,只哑姑忙着去茶水房端了两杯茶来,依然侍立一侧,含笑看着众人。
“姐姐来得真是时候。”琉璃最是个活泼的,拿着手中用绷子绷紧的一方绢帕就给洛伊瞧:“这是我绣的,姐姐说比起以前是不是有进步了,偏偏拾花还笑我,说这鸳鸯像鸭子,姐姐你来评评理。”
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拾花是最近才入园中,对毗昙多少带着些敬畏,一听琉璃的话不由得吐了吐舌尖,心虚地盯着两个主子,不想毗昙也歪过头去看,完了还说一句:“我看着怎么不像鸭子,倒像两只野鸡。”
这话一出,琉璃第一个就忍不住笑了出声,清风正坐着帮婵衣缝被罩,一不留神就刺了手指,不由唉哟一声,也笑得弯下腰去,婵衣撑不住,竟然笑得颤悠悠地站了起来,其他的人也是东歪西倒,拾花咬了自己的舌头,只跺着脚喊疼,洛伊险些翻了茶,拍了毗昙一巴掌:“你若是馋了,想吃鸡就明说,堂堂兴国公,动不动就嚷着野鸡,你也不嫌丢人。”
大家之所以笑成这样,全是因为一个典故,还是今冬第一场雪时,也不知道从哪里飞进来一只野鸡,巧不巧地就落在了男主人毗昙的脚下,他一时兴起,就在梅园里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支着架子烤了起来,等差不多熟了才去厨房里拿盐,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却被偶然路过的岭上瞧见了那只鸡,一时极为惊讶,也不知道是谁烤的,拉着许多丫鬟去看,就刚好看到了毗昙将那野鸡调了味,举着兴致勃勃地往玉华楼跑,还边跑边喊:“夫人快来瞧,今天我这运气,还没进门就拣到了一只鸡,这会子也烤熟了,快些下来吃。”
一帮丫鬟哪里瞧见过兴国公这副模样,简直就是目瞪口呆,关于这野鸡的笑话就在梅园里流传了开来,此时听了毗昙的话,想起了前事,都笑得不行,就连最是讷言的兰雪都歪在霁月的身上揉肚子。
毗昙自己也笑得白牙花花,顺着洛伊的话圆了一句:“我长这么大,白拣着野鸡也就只有那一次,自然是难忘的,要不你们出去问问,看哪个贵族还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在自家院子里白拣一只鸡。”
一句话才落,就听卟通一声,原来是坐在小杌子上的一个丫头稳不住,连人带凳的翻在地上,一时间又引得众人笑了一阵。
琉璃等笑过了,还是不依不饶地让洛伊评理:“我不理哥哥,他看长翅膀的都是野鸡,我只信姐姐的眼光。”
偏偏清风又来凑趣:“琉璃你吵着婵衣教你绣鸳鸯,难不成是有了心上人?”
一句话说得琉璃俏脸飞红,一跺脚就向清风扑去:“你才有了心上人呢,这段时间老说羡慕着兰雪,还不是想着出府嫁人去。”两个丫鬟竟然全不顾主子在场,竟然打闹嬉戏起来,看得洛伊直摇头,而兰雪纯属躺着也中枪,立时飞红了一张脸分辨:“琉璃你可别胡说,夫人让我出府是去照顾婵衣的,等她大好了我还得回来,哪里就是去嫁人了。”
“就是就是,我可没说羡慕兰雪,我看是你这丫头羡慕婵衣吧。”清风立即反击,直说得琉璃跺脚不停,扑在她身上一阵猛挠。
毗昙看着琉璃被清风与兰雪联手整治,叹了口气对洛伊说:“你若再不帮那丫头,我看她得吐出口血来,要说梅园里的丫鬟怎么都被你调教得伶牙俐齿的,你怎么就不好好调教调教我,你看我嘴笨的,都成了丫鬟们的笑料了。”
这话说得许多丫鬟都听到了,知道是毗昙在调戏洛伊,都窃窃地笑着,其中最为惊奇的就是拾花,她没进梅园之前,听得最多的就是兴国公如何严厉,不管是秦管家,柳奴还是那些管事婆子,无不在兴国公面前噤若寒蝉,再说上次在垂叶堂,她也亲眼目睹了洛伊树威,完全没想到两位主子在梅园中竟然是般模样,兴国公对夫人非但是言听计从,更是多番讨好,而兴国公对梅园里任何一个丫鬟都比对柳奴要和气上百倍,真不知柳奴怎么好意思往脸上贴金,还暗示着兴国公对她有意,真是痴人说梦。
洛伊听了毗昙的话,少不得剜了他一眼,却招手叫过了琉璃,一边帮她理着发鬓,一边笑着对一帮丫鬟说道:“你们别觉得这话好笑,其实不过是迟早的事,等你们都大了,自然是要出府嫁人的,就说兰雪,都已经是十九了,我让她出府也是让她自己留意着,等瞧中了合适的人,就来给我说上一声,我去给你做媒。”
这话洛伊私下跟兰雪说过,她只抹不开脸来,直说自己父母双亡,绝了嫁人的念想,宁愿在洛伊身边侍候一辈子,洛伊这时当着众人面上将这事一说开,一众丫头都觉得愕然,因为这时的新罗,为奴为婢的经过主子的允许是可以婚嫁,但多数都是配给自家府上的小厮,好的也只配个管事,万没有听说过自己选人这么一条,婵衣能嫁给尹厚已经让人羡慕了,想不到兰雪居然也可以自己去选择婚姻,莫说奴婢,就连贵族女子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一时之间竟然都没人说话,只兰雪满面含羞,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偏偏清风是个最伶俐不过的,见兰雪欲语还羞,而夫人却是满面认真,干脆就豁了出去,站起身来冲两位主子行了一礼:“大人、夫人,奴婢与兰雪都是秦管家从世宗府上带来的,打小在一块长大,奴婢很是知道她的心意。”
洛伊听清风话中似有深意,只微微一笑,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奴婢与兰雪不是家生子,其实跟婵衣也是一样,打小就被家人卖给了世宗公为奴,奴婢好些,还有个母亲在世,兰雪却是父母双亡,被哥嫂一卖了事,兰雪孤苦伶仃,只与奴婢交好,因此一旦领了假,就与奴婢一同回私家陪奴婢母亲说会子话,奴婢有个堂兄,时常替奴婢照顾寡母,一来二去也与兰雪熟识了,他们俩也都有意,只奴婢的堂兄不过是个庄稼人,筹不齐赎身银子,因此这事就一直耽搁着,夫人若真是有意,奴婢愿替堂兄一求,希望夫人与大人能开恩,撮合了兰雪与奴婢堂兄的姻缘。”
说完清风就跪了下去,只叩头不止,洛伊连忙一把扶了起来,依然和颜悦色:“既然有这事,就该早告诉我才是。”又看看兰雪,见她虽然满面红霞,可是却侧身不语,便知道清风所言不虚,于是度量一阵,这才说道:“清风改日领了假,去带你堂兄来见我,我也好替兰雪把把关,赎身银子不成问题,只要人好,他们俩又两情相悦,我就成全了他们。”
一众丫鬟听了这话,立时站了一排行礼致谢,倒让洛伊吃了一惊:“你们不是都有了心上人,急不可待地想要嫁出府去吧?”
一句玩笑话却只惹笑了毗昙,那些丫鬟们都是目泛泪光,还是清风明白姐妹们的心思,挑头说道:“夫人与大人的恩典实在让奴婢们受宠若惊,奴婢们不过是草芥之身,微不足道,却劳两位主子如此挂怀,实在是感激涕零。”
丫鬟们也都附和着随清风下跪叩头,倒惹得洛伊手忙脚乱,忙站起身来扶清风起身:“今天过来是与你们谈笑取乐的,怎么就让大家磕起头来,这还没过年呢难道就想讨赏了不成。”
这话才让一帮丫鬟破泣为笑,相互掺扶着站起,又都打趣着即将成为新娘的婵衣与兰雪来,道贺声一片,倒让这个雪天其乐融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