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送君去,归来未有期。
又至离别,当然有千种不舍,更多的,却是万番担忧。
兰城郡,纵然那里是海景怡人,但那个地方,却始终无法让洛伊轻快起来,当她听得毗昙淡淡地吐出这三个字,心中便没来由地往足底一坠,脚踝处尖锐地疼痛起来,像是被担忧压着了,折断了骨。
“陛下担心百济与高句丽会借着唐使临国的机会阴谋做乱,让我与瘐信亲随公主前往,带上护国仙徒与龙华香徒两支花郎,并有右兵部数百卫士,这一去,恐怕得月余。”毗昙见洛伊秀眉一蹙,玉指揉踝,只当她足疼,帮着去轻轻地按。
“那,薛原公应会随行?”洛伊听到右兵部会出数百兵,心中才微微一放,问道。
“他请了王命,陛下也已慎重起见,会一同前往。”
洛伊抬眸,见毗昙眼底柔猗不断,是她极为熟悉地温暖,每当注视着她,他的眸中总是盛夏,虽然千种疑惑已经堵上喉间,硬是问不出一字半句,洛伊便咽入腹中,只说:“你要当心。”
关于旧年,兰城郡许多未解的疑惑还是在洛伊的心头,但毗昙这么恳求过她,所以,一直不忍追问,自回国都,再也无从追查,洛伊只祈求着一切都是自己多虑,因此展开一抹灿烂的笑颜,与毗昙的温柔相对。
次日清晨,毗昙天未亮便已远行,洛伊醒来之时,脸侧只留空枕,不过才微微坐起,琉璃便听到了响动,蹑手蹑脚从隔屏外进来,见洛伊真的醒了,方才替她挽起茜纱幔,说道:“姐姐醒了,今天哑姑准备了雪梨银耳露与鲜虾蕙仁粥,你想用哪样?”
“不忙,今日是尹厚来施针的日子,你先替我挽髻,我们去看看蝉衣。”
经过了许多日的休养,脚踝已经好了,慢慢行走无碍,但琉璃不敢大意,小心地扶着洛伊下楼,霁月清风两个丫头正捨着泥上的残花,听到声响,忙过来请安,洛伊见俩人衣襟兜着的落花,不由笑道:“你们这是干啥。”
“奴婢见夫人之前写了幅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心中只觉得好,就想归整这些落红,埋在梅根底下,也不枉了她们在这世上绽放一回。”嘴巧的是清风,忙不迭地答道。
“那我改日再写幅字,‘春日种清风,来年满四季’,你这丫头可别把自己给埋了。”洛伊一笑,打趣道。
引得众人都笑了一通,洛伊踩着玉卵小径,绕过花圃矮墙,到了后院侍女们歇息的一排竹舍,见婵衣手捏一枚银针,坐在托了博士青暄设计的木制轮椅里,对着绣架上半幅鸳鸯戏水,正飞针走线,明眸之下半抹乌青,显然是熬夜的结果。
“我都说了多少次,让你不要熬夜做这些,怎么竟当作耳边风。”洛伊边走边斥,语音却是温柔的,浮在秋天的晨曦里。
婵衣一抬眸,不能起身行礼,只坐在一垂头:“夫人莫怪,都怨清风姐姐昨晚沏了茶来让我喝,怎么也无法入睡,并不是奴婢甘愿的。”
婵衣在这梅园里住得久了,性子活泼了许多,笑着回答。
“你这小妮子,我好意给你沏了茶,倒成了我的不是,仔细这中秋才过,晴天就要下雪了。”清风虽这么说,却是满面俏皮。
洛伊闲着没事时,曾将窦娥冤的故事讲给了一帮丫头们听,这时倒被清风引成典故,不由也是失笑,走过去看婵衣绣的堂垂。见鸳鸯已经配了成双,两颈相依不胜亲密,不由赞道:“婵衣学绣不过半年,针下倒是神形俱备,可见果然是有些天赋的。”
“奴婢没用,不能侍候夫人,也只得做这些手头上的小事。”婵衣虽无黯然,洛伊的心情却沉重了下去,蹲下身捏捏她的腿,问道:“经过十余闪的施针,还是没有感觉么?”
“夫人放心,近来觉着一些酥麻了呢,先生说大有好转。”婵衣敏锐地觉察到了洛伊的沉重,立即劝道:“奴婢就算是这么坐着,也觉得比起从前的日子有天壤之别,这一年来,不仅识了字、学了绣,还有霁月清风两位姐姐无时无刻地照顾,更兼着夫人您无微不至的关心,奴婢活了这么久,才觉得这一年算是个人。”
这么劝着自己却湿了眼眶,一点泪滴,湿了彩绣。
“这丫头果然还记得我的好,我也安慰了。”清风察觉到气氛有些哀伤,抚胸一叹,引得众人又笑了。
不过多时,尹厚就提着药箱来了,施针之后,洛伊见婵衣有些疲惫,知道她上了倦意,也未多留,邀着尹厚落坐正堂,才让琉璃端来哑姑准备的雪梨银耳露,两人各自用了一碗。此时医署早已建成营业,洛伊闲时也多去帮忙,不过因为前些时日伤了脚踝,近日才未曾去,便关心地问起一些患者的近况,俩人聊了一阵,尹厚正待告辞。
两人就见霁月提着裙裾迈槛而入,尚未站稳,急急禀报:“夫人,无槛药局的小药童急急来见,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尹厚听了,正好起身告辞,洛伊几日未曾出园,也觉得闷,便一同前往。
原来是城郊张村的村长送来好几个病患,说这些病患一连好多日都有乏力腹泻之状,疑是得了疫病,偏尹厚不在医署,小药童不敢怠慢,急急来司量部令府上通知他。病患共十余名,有张村、李村的村民,两个村子相邻,都在英耳山下。洛伊见尹厚面色凝重,捏着病患的手腕凝神细听,许久未曾说话,只依次将所有病患把脉一遍。洛伊在旁细察,见所有病患连坐起都是无力,指尖似乎都不能动弹,面色灰青如落着薄尘的麻纸,眉间隐隐一点,就像一粒黑豆,虚汗淋漓、唇色苍白,唯眸色甚为清亮,不见朦胧形态,看来意识甚是清醒。
尹厚诊脉结束,眉间丝毫未松,问起众人的症状。一时众**杂,你一言我一句纷纷不停,但所说的症状却极为相似的,先是恶心呕吐、再是腹泻发热、接着腹痛难忍,甚至有听到腹内空鸣之声,这几日便全身无力,竟如瘫痪一般,也不觉得腹痛了,但自己要翻身都觉乏力。只是众人再进入乏力之后,呕吐与腹泻的症状却消失无踪。
“这不是疫病,是中毒。”尹厚下了断言。
村长大惊失色,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有个游医经过村子,见病患们腹泻不止,便不知用了什么煎药,给大家喝了,因为饮后腹泻的症状减轻了许多,大家都接着饮了下去,怎么,难道是他开的药方有毒?”
尹厚别教村长取患者饮过后残余的药渣,却对洛伊说:“这十余名患者像是中了麻软香,这毒极为普遍,让人丧失行动能力,却不会害人性命损人身体。”
洛伊见那十余人浑手乏力之时,心中便是微微一动,又听尹厚说他们是中了毒,更是重重地一跳,脑中飞快地划过一线凌厉的光明,却又极快地消散无痕,因此她什么都没说,只略蹙着眉。尹厚也没再采取什么措施,只让药童们依次斟来暖水,喂病患们服下,只等着村长回来。
因为张、李两村就在城郊,一个来回不用半个时辰,更加上中毒两字吓了村长一惊,更是步伐如飞,不多时就将游医所开之药拿回,尹厚细细查看了,才说道:“这药是治秋季常患的肠癖之症,并未掺毒。”
村长便愣了,半响才拍着脑子说道:“除了这药,游医还给了一种香草,说是一日三焚,但患者家人们切不可在焚香之屋久留,莫不是那香草有问题?”
村长的话再次让洛伊脑中雪亮,这次并未一纵即逝,她想起了自己曾在密林兰堂时中的毒烟,症状正如这些患者,全身乏力痛感也无,竟如瘫痪一般,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滁盱,还有那些粉衣女子。
当下便提议尹厚一同前往张村,查看那些香草,村长不敢耽搁,于前带路,三人同行。不出所料,所谓香草果然就是麻软香,患者正是被这毒草所害,才有乏力之状,洛伊秀眉紧蹙,她虽然疑是滁盱,但想不透他为何要做此行为,而尹厚却并不关心这些毒草,只查看村中所植的蔬菜,发现有一部分白菜根部腐烂,当下便令村长将这些腐烂的白菜清除,万不可再服用。
“患者可是服用这些菜后生病?”洛伊问。
“秋季本是病菌滋生的季节,这些白菜已经腐烂,体质虚弱的人吃后容易引起肠癖,我看这批患者多为妇孺老人,当是由此引起。”
“那名游医开的药方既然是治病的,为何又故意让患者们焚烧毒草?”洛伊又问,只觉这事颇为蹊跷。
尹厚并未轻易回答,想了一通,方才说道:“我也拿不准,但麻软香虽会让人中毒,只要停止焚烧之后其毒自解,也不会伤人性命,刚才经过诊脉,患者们虽然体内虚弱,但肠癖之症已经好转,无甚大礙了。”
村长才松了口气,说道:“只要不是疫病就好,但那游医以毒草害人,如今又不知他的去向,是不是需要报官才稳妥些。”
洛伊还是怀疑此事与滁盱有关,想了想,为稳妥起见,还是建议村长先去所属县衙报官,终不踏实,自己随后进宫去找滁盱。
她并未留意,一个鬼祟的身影从医署之时就如影随行,直到远远地跟着她从和平门入宫,一路到了郎门,那个人,正是美生之子——大男甫。
滁盱正百无聊赖,与一帮无名之徒在郎门闲聊,一见到原花亲临,立即站成一排恭敬行礼,洛伊遣散众人,单留滁盱,一时只是打量,并不问话,只盯得滁盱疑窦重生,忍不住了,主动问道:“原花大人,今日亲自来郎门寻我,可是有什么大事?”
洛伊见他一双妩媚纤长之目中栗芒如常,疑惑有如暗涌,并不似伪装,便不多说,只令滁盱跟她出宫,俩人才出郎门,躲在暗处的大男甫便飞一般地往飞鹰台跑去。
美生听说洛伊从张村出来之后径直入宫,竟然是见了滁盱,一双桃花目便瞪成了铜铃,并不与大男甫多说什么,只叮嘱他继续跟踪洛伊与滁盱,一个人坐于飞鹰台偏殿的执政堂,沉思不语,原来那个游医,正是鸢尾的安排。
自从尹厚在洛伊的资助下,筹建了无槛药局,顾名思义,既然药局不设高槛便对庶民与贵族都是一视同仁,因为只收微薄的诊治费用,实在是无钱的患者便免了诊费,开业未到一年,声名远扬,城中贫民如患疑难之症,凡惠民署不能收治者,都往无槛药局而来。
秋季是肠癖滋生之时,鸢尾有意安排了一个残莲卫,扮作游医,一方面替张、李两村的村民诊治,一方面又将麻软香这种毒草给患者们焚烧,以致他们中毒,惠民署的医师不知他们中毒,无法诊治,患者们自然便被送到了无槛药局,鸢尾料到洛伊听说患者是中毒,必然会亲自过问,也必然会发现麻软香正是当时她被绑到兰堂中所中的毒烟。
鸢尾原不知洛伊已经知道那次绑架是青獠令所为,她想的是——洛伊见村民们中了麻软香,必然会来国香堂追问。
那一年,毗昙与洛伊前来国香堂相见,鸢尾才刚刚开口说话,便见洛伊蹙眉沉思,想必是认出了自己本就极有特色的低哑声音,于是她才布下了这个圈套,希望洛伊能去国香堂找她询问,到了那时,自己若是迭口否认,必能引起洛伊更重的疑心,只要她的疑心不散,自己便有机会故意露出破绽,让她怀疑青獠令,这样,洛伊极有可能去见青獠令对质,只要紧密跟踪观察,便能发现青獠令是谁。
就算是一无所获,也不会给己方造成任何危险,毕竟麻软香是常见的迷药,到时让那游医现形即可,青獠令也断不会怀疑是自己布的局。
当然,无论是鸢尾还是美生都没想到的是,洛伊得知村民所中的是麻软香后,竟然去宫内见了滁盱!
美生一个人在飞鹰台沉思半响,也想不透滁盱和这件事的关系,这名郎徒是毗昙亲自内入了无名之徒,身份薄上写的是言官韩玮之子,那个韩玮,因为得罪了贵族,被判了斩首之刑,美生记得这事前上大等世宗也有参与,正是他带头上书,才让韩玮获罪,滁盱这样的身世又怎么能是百济的青獠令?
更何况他知道洛伊与滁盱素有来往之后,还多了个心思找到滁盱的养父——豪族成肖询问过,成肖也坦言滁盱正是他的养子,如今成为了无名之徒,所以美生一直没有丝毫怀疑过他,但为何洛伊今日得知村民们所中的毒,正是她遭绑时所中之毒后,第一个竟然是去见滁盱?
越想越是疑惑,坐不住了,便想去国香堂与鸢尾商议,却在仪门处与儿子大男甫不期而遇,得知了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洛伊与滁盱一同前往国香堂而去。
——
当鸢尾听说原花前来相见的消息时,心中乱跳如鼓,她敏感地意识到自己所布之局凑效了,一边整理衣襟亲自相迎,一边思量着见了洛伊要如何周旋婉转,才能让她明白兰堂之事,全是青獠令的阴谋,却想不到洛伊与青獠令双双迈槛而入,鸢尾像是吃了一记闷棍,瞬间满脑子金星。
不说鸢尾,滁盱此时也是足下虚软,只不过强自支撑着,一惯妖媚的唇角,带着些许僵硬。直到此时,他尚不知洛伊为何带他来到国香堂,虽然当他们才入西市之时,早已是忐忑难安,无奈又不能推托不来,直到国香堂门前,他听洛伊清晰地告诉门房,说原花想要一见鸢尾,险些没有两眼一黑昏厥过去,只觉等待的时间沉重得就像铁锤,一记一记敲在自己的脚背上。
这时与鸢尾四目相对,两双目光都是一片空芒。
“两位果然是故识。”洛伊的声音被尚有余热的秋风一撩,笃定入耳,她旁观着滁盱与鸢尾的神情,再也无须多问什么,一切都被秋阳照得清清楚楚,这当然也是她想要达到的效果。
她早就怀疑鸢尾就是兰堂之中的神秘女子,之所以一直不曾过问,是因为曾与滁盱有言在先,不去追究他手下的组织,但今日村民们中毒之事过于蹊跷,她想有些事情,还是要过问清楚才能放心。
滁盱负于身后的双手渐渐成拳,他想不透洛伊都知道了一些什么,心弦紧绷到了弹指可断的地步,而鸢尾也是如此,她万万没有料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青獠令,他竟然是一身郎装,他的身份已经暴露无遗,青獠令多疑,从未曾真正信任过自己,如今他暴露了身份,自己也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
但她还是极快地醒悟过来,轻轻一礼:“原花大人与公子请随奴家后院小坐。”
滁盱的每一步,都如若踩在云端,鸢尾的后院他极为熟悉,当然这一次步入,怀着与过去完全不同的心情。
气氛纵然是诡异到了顶点,鸢尾却还是奉上一盏香茶,三人落坐于月桂树下,滁盱一直不敢贸然先言,他凌厉如刀的目光直刺鸢尾,看她彩袖翩翩泌出三杯清绿。
“左传曾说‘以兰有国香,人服媚之如是’,我早该料到兰堂与国香堂之间渊源了。”洛伊浑不在意滁盱的紧张之情,小饮一口清茶,双掌一摊,一株枯干的草叶躺在柔软的掌心:“两位对这株毒草,想必不会陌生。”
鸢尾不作解释,只含笑看着洛伊,而滁盱见到这株毒草,才回过神来,看来,原花只是追究兰堂中事,方略略安心:“想不到原花大人您竟然认出了鸢尾,小人也无力隐瞒了,兰堂一众女子,曾与小人略有合作。”说完看着鸢尾,目中深栗之下,冰冷一片。
鸢尾立即说道:“公子许久不曾来,鸢尾可是挂念得紧。”
洛伊见两人坦然承认了彼此相识,轻轻一笑:“你们合作了些什么事,我很是好奇呢。”只看着鸢尾,无疑是想听她解释。
“鸢尾曾在密林幽居数年,调养了许多美色,多得公子鼎力相助,将那些美色安排在各地风月场所,才为鸢尾筹得了开办国香堂的资金,当然鸢尾为了报公子知遇之恩,也替公子做了许多事,我们这些烟花女子虽然低贱,也从往来恩客之中得知了不少秘事,不过替公子窝藏绑架来的女子,也就是那么一次,不想是原花大人,奴家知道后也惶恐了许久。”鸢尾极为小心地解释,查颜观色之间,见洛伊像是不知滁盱的真正身份,但想不通她为何知道滁盱曾经绑架过她,还愿意信任。
原来这个鸢尾,也是滁盱安排的佃作,想必是曾经替他收集了贵族们的秘事,洛伊这么暗忖着,也不曾怀疑到其他地方去。只问:“那么张村之事,可也与你们有关?”
滁盱如坠五云雾里,茫然地盯着洛伊,鸢尾虽然心中明镜一般,此时也装作一无所知:“张村?这是什么地方?”
洛伊玉掌轻覆,将毒草抛在青石桌上:“张村许多村民们中了此毒,难道与你们无关?”
滁盱只盯着鸢尾,冷笑道:“当日小人将大人安置在兰堂,只让鸢尾小心服侍几日,不让大人擅自行动,她用了什么手段我却没有过问,并且自从小人成为无名之徒后,目的既达,也没有能用到鸢尾之处,多时不与她相见了,不知村民中毒之事是否与她有关。”
鸢尾会意,一声娇嗔:“公子你这么说将奴家置于何地,咱们许多年的交情了,你还不知道我,于己无利的事我怎么会做,村民们与奴家无仇无怨,我在他们身上更得不到好处,哪会平白无故地去害人?”
“我很好奇。”洛伊不耐鸢尾打情骂俏般的语气,问道:“鸢尾是怎么得知这毒草可致人乏力?”
“原花大人有所不知,这麻软散吸入过多虽会致人无力,但若使用得当,却能让人神思恍惚、飘飘欲仙,许多妓坊都用它来助兴,这在妓坊之中是极为常见的,原不是只有奴家知道。”鸢尾以掌掩口,直言无忌。
反而说得洛伊有了几分不自在,早先也曾听尹厚说起这麻软散是极为普遍的迷药,却想不到还有这样的用途,轻轻一咳,再想这迷药既然如此普遍,说不定此次张村之事真与滁盱无关,这一趟试探,知道鸢尾确为兰堂中的神秘女子,也算不需此行,便不再多坐,告辞离去,竟然丝毫未再疑其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