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飞霜满,凋此红芳年。
喜鹊告别了柳奴,一路上步伐轻快,才进了碧涟苑,便一阵风似的往兰香堂跑去,直到嫣夫人面前,才施了礼,喜笑颜开地将与柳奴之间的言谈重复了一遍,临了加上一句:“奴婢瞧着柳奴对少夫人也甚是不满,表面上虽还在掩饰,保不定心中已经咬上了牙。”
嫣夫人含笑听了,略点了点头:“想来必然是的,她本是贵族女子,怎堪受得这番凌辱。”
喜鹊又再倾身:“只是奴婢所见,柳奴确是姿容出色,夫人您若是真助了她,只怕会被她夺了公子之宠。”
这小小的丫头,刚过了豆蔻之年,便有了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深沉,喜鹊的担忧博得嫣夫人更是灿然的一笑,顺手拈起妆翕中的一支通透的白玉枫叶簪,往喜鹊头上的花苞髻上一插:“你今天这差事做得漂亮,但我赏你这支簪子,却是因为你的忠心,这是比聪明伶俐更可贵的品质,喜鹊你要记住。”
打发了喜鹊,嫣夫人独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出神,她还在琢磨喜鹊刚才那句话,原来,公子在这些丫头的眼中心里,果然是风月成性的人,不仅如此,只怕是与之结发自视清高的那位少夫人,也看不清这个夫君,幸喜在这世上,还有自己是知道他的。嫣夫人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公子时,还是胜曼公主身边名叫九方的侍女。
已是晚秋,雁群从北方划空而来,将如山的云层撞得有如海面上零星的岛屿,夕阳躲在南武山后,像个顽皮的孩子只露头顶,将滟红的光芒涂染在无边无际的海面,有海鸟贴着光芒四射的海面时高时低地飞行,这样的傍晚,在兰城郡是常见的。
九方陪着胜曼站在港口,遥望着一艘三桅直帆从海平线上破风而来,渐行渐近,一个靛蓝的身影占据了九方的视线,他清俊的面孔在夕阳的笼罩下,灿烂耀眼,他唇角微噙的明亮光辉,从此将九方单纯的梦境照耀得绮丽多彩,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从甲板上一跃而下,来到她们的面前,谦谦一礼:“小人华璋,参见公主。”
华璋,这个名字从此被九方牢牢记住。
渐渐地她知道了关于他越来越多的信息,她知道了他是兰城郡守的儿子,十岁时就被其父送去隋国,经历十载,刚刚才从隋国归来。她知道他从隋国带回了十名美如天仙的扬州女子,养在府中,日日操歌弄琴,赏月听潮。因此关于郡守公子纵情风月的传闻在兰城郡广为流传,成为了旁人津津乐道的韵事,只有九方不以为然。
因为她眼里的华璋,永远都是这么谦谦有礼、灿烂耀目,他不是市井之徒口口相传的孟浪公子,风流与孟浪,都只是他的面具。
十名扬州美女,早就被华璋送了出去,送给一些守将,或是国都的高官,这一切都是胜曼的命令,这个秘密九方一直知道,她庆幸自己知道这些,这样所有人眼里的公子都是虚像,只有她知道公子的真实。九方为此脸红心跳,虽然那个时候她与他之间甚至没有一句对话。
有一天,华璋又来见公主,九方在一旁侍候,她垂着额头,眼睑却悄悄卷起,将他的一言一行尽纳。他的广袖如春风,似乎要将她的一颗心拂上云端;但他的嗓音又如雨滴,打在她的心上,让她的心变得湿润而凝重。她就这么站在屏角,如此贴近又如此遥远的注视着他,烧红了面颊。
她听见华璋正在请求胜曼,希望公主能赐予他一粒珍珠。
“哦?”胜曼似乎一愣,发出若有所思的一声疑问,随即又笑了:“华璋你还从未在我这里讨过什么赏,究竟是什么珍宝,让你今日开了口?”
“还望公主垂爱。”华璋仍旧保持着灿烂的笑意,像是忽然感受到了九方暗地里的打量,轻轻一睨,浮羽一般的目光却似有千钧重量,让九方突然心跳,紧紧地垂着眸,羞涩几乎刹那染红了脚趾。但她还是听到了华璋接下的话,一字一句,狠狠地砸在她的耳边。
“小人自幼有个钟爱的女子,素喜收藏珍珠,却唯缺一枚黑色,黑蝶贝及其少见,小人在隋国时遍寻不得,却不想回国之后,偶然听友人提起,公主殿下您收藏了一枚,小人欣喜若狂,故壮胆相求。若是殿下愿以此珠相赐,小人便有爱妻了。”
胜曼大笑,抚掌道:“都说华璋风流孟浪,想不到却是如此钟情之人,既然事关你的终身,我愿意成人之美。”
两人的言辞有如清泉过耳,泠泠注入九方的心中,她的心便一直沉了下去。也就是那一刻,她明白了自己在渴望什么,静静地注视再也满足不了她的欲望,她想要长伴他的身旁,她想要成为他口中钟爱的女子。
那天之后她生了一场漫长的疾病,她全身乏力、神情怔忡,夜晚失眠、白日卧床,就在那场疾病中等来了他举行亲迎礼的“喜讯”。她躲在木榻上流着眼泪,想像着他牵着别的女子,从亲朋好友面前经过,他们相视而笑。她想着这些就慢慢蜷曲了身子,因为她的心像被烈油烹煎,一呼一吸都痛得五内俱焚。
她清醒着,她必须好起来,一个身患疾病的奴婢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极其漫长,她依然时常见他,还是在屏角,一个卑微的角落,贴近,而又遥远的。
有一次替他上茶时,她故意烫了他的手,然后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流着眼泪请求宽恕。如她所愿,他温柔地扶起了她,笑着说没关系。
那是他们第一次对话。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在榻上蜷着身子,双手交握,放在唇边,他的温度,仿佛一直留在了她的指尖。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九方开始渐渐留意胜曼与华璋之间的对话,她惊奇地发现,胜曼并不似表面上那么信任华璋,公主对他,是有堤防的。因此在胜曼离开兰城郡之前,狠是犹豫了一阵,一旦离开,要又什么牵制着兰城郡守父子的忠心?而看穿一切的九方敏锐地把握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她跪在地上哀求公主:“让奴婢留在华璋公子身边吧,奴婢喜欢他,求殿下将奴婢赐予公子吧。”
胜曼眼前一亮,她开始仔细打量面前的女子,九方是母亲贴身侍女的女儿,本应随自己一同入宫侍候,但若是留她在华璋的身边,无疑是一个无声警告,我有耳目在,你们都要好好的。
一切似乎极其顺利,胜曼将贴身丫头九方赐给了华璋,因此九方便成了郡守府的丫环,她的新主人华璋公子给她取了个崭新的名字——嫣然。
聪明如华璋,当然明白公主的用意,因此九方才入府一月,便受到了公子的宠幸,纳为妾室,并令下人们以嫣夫人相称,与正室夫人蓝珠竟成平起平坐之势,而华璋也坐实了孟浪风流的名声,成为了兰城郡中闲人们不折不扣的谈资。
嫣然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挽起了一朵温婉如花的笑容,她无比清楚,她的夫君华璋是不会喜欢上那个新买回的落魄贵族之女,因为她与自己一样,对于华璋来说,不过就是工具而已。
——
柳奴目送着喜鹊往碧涟苑的方向去了,自己在转廊上边走边思量,等心中有了主意,抬头却发现竟然走迷了。她才入府不过半年,平时只在少夫人的海棠苑,倒是经常被罚去后院浣衣,平日里从后院往海棠苑走惯了的,并不是经转廊这条路,今日因为喜鹊拉着一路聊天,本就走了绕路,再加上低着头胡走了一阵,如今也不知到了哪儿。
柳奴无奈,转回头走了一通,兜兜转转了一柱香的时间,总算是看到转廊左边出现一条青条石铺成的小路,沿着路走了一段,依然没见熟悉的景致,柳奴心中渐生慌乱,少夫人性格刁钻,若是自己回去得晚了,怕免不了又是一场责难。
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青石路那端行来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柳奴又是一慌,忙侧着身子躲避,不料那男子却径直行来,柳奴见一双皂靴站定在跟前,才微微地抬眸。原来却是跟着华璋公子身边侍候的长随远瑛,因为从国都至兰城郡的一路行了月余,远瑛与柳奴也说得上熟识了。
“你怎么在这儿?”远瑛不想在此处遇到柳奴,张口便问,语气之中的惊喜忘记了掩饰。这不由得让柳奴面上一红,略退一步,旋即垂眸:“我是想回海棠苑,却不小心走迷了路。”
远瑛不由一笑:“你延着这条路,往前就出府了,还好遇到了我。”
远瑛见柳奴只低着头,绞着手指,颊上绽开两朵红霞,虽是穿着简单的粗棉长衣,也掩不住削肩柔腰的楚楚姿态,心中便若暖春的湖面,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于是他更温柔地笑了,道:“我有要事,现在也往海棠苑去,咱们刚好同路。”
柳奴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俩人一前一后地再次走上转廊,冬阳的光芒和勲而温柔,将远瑛的影子拉长拉瘦,柳奴一路踩着,渐觉有趣,浅笑出来。仿若感觉到了柳奴的笑意,远瑛突然止步,略略转身,慢慢地摊开手掌,一个描画得不算太精致的五彩水仙瓷瓶正在他的掌心,也像一个浅浅的笑容正对着柳奴。
“姑娘您才至兰城郡,这里阳光太炙,当是不惯的。这里的女子多用桑叶与甘菊的汁液涂抹在肤上,能缓解肌肤晒黑,姑娘可以一试。”远瑛语音极慢,他希望时光也能变得慢些,他希望这个转廊被无限拉长,永远是他们俩人,永远也走不到海棠苑去。
但海棠苑还是到了,远瑛不得不停住步伐,这里是内院,他是不能妄进的。
“有劳姑娘,公子现在正在海棠苑中,我不能妄进,姑娘带句话进去,就说公子上次吩咐的事有了眉目,小人特来复命。”
柳奴匆匆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一句,在远瑛粘稠的留念的目光中,踏入海棠苑中,这个时候的她没想到会与一门之隔的这个男子会有什么继续,因为她每当抬眸,只能看到仇恨,她想要颠覆的太多,想要夺取的太大,她的双目,除了仇恨就什么都装盛不下了。
远瑛说的一句话柳奴极为清楚地听在耳中了,原来公子正在海棠苑。她轻轻地将面颊边散乱的发丝拨往耳后,深吸了一口兰城郡特有的,略带着咸味的空气,往正院行去,是的,自从被送入海棠苑,她还没有机会见到那个在估人台将自己买回的公子。
才刚刚步上正院的几步阶梯,便听见一声轻喝:“站住!”
少夫人蓝珠的贴身丫头鹦画迎面而来,略扬着圆润的下颔,一双杏目微瞪,严厉地注视着柳奴。
“谁允许你进来这里的!”鹦画两手叉腰,挡在柳奴面前,高傲得不可一世。
“长随远瑛在外求见,说有要事求见公子,我刚才没见姐姐,所以才想入内禀报。”柳奴被斥,又愧且恼,只死死地垂着头,害怕泄露了双目之中的火光。
但闻两声冷笑,柳奴左脸便挨了狠狠一个耳光,尚来不及惊异与愤怒,喝斥便在耳边连串炸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狐媚子在打算什么,让你去后院洗几件衣裳,你磨磨蹭蹭到了这个时辰,又听说公子来此,便削尖了脑袋想要露脸邀宠,你还道自己是贵族女子,心比天高,委实下作,我告诉你,少夫人严令你不得踏足正院一步,你以后就在厨房待着,若是再来正院,小心被挑筋断足。”
鹦画说完这些还不解气,狠狠一口痰啐在柳奴身前,再逼视着柳奴忍气吞声地退出正院去,方才一扭身,换成一张温婉和气的面孔,一步三扭地走进了堂屋。
西风堂内,弥漫着一股醇厚的椰香,蓝珠一身白如冬雪的长裙,三千青丝懒懒垂在肩上,她歪在绛紫太妃椅上,赤着一双玲珑玉足,半阖眼睑似睡非睡。华璋从书房出来,见了娇妻这副样子,不由唇角带笑,猫着腰轻轻走近,一把将玉足揽入怀中。蓝珠也不睁眼,恼了一般轻踹着华璋的胸膛。
“我的夫人,虽然兰城郡的冬季暖和,但你穿着如此单薄,还赤着脚,担心着了凉。”华璋笑着,凑到蓝珠身边,与她共倚。
“我是生是死,又干卿何事。”蓝珠坐正了身子,推开华璋,面如冷月。
华璋知她还恼着纳妾一事,偏偏有许多隐情又是不能解释的,多少愧疚也只能付之一叹,痛惜地搂着妻子,语音柔软:“你虽恼我,要打要骂随你,但莫要拿自己的身子赌气。”一如孩提时候,一旦她恼了,他总是赔着小心劝解。
蓝珠只觉眼角酸涩,于是贝齿轻咬,目中的嗔怪便带了些哀凄,她看不清面前的男子,他总是这么情深款款地对待自己,但也不断移情其他的女子,甚至把一个奴婢扶到与自己相当的地位,让自己沦为他人笑柄尊严丧尽。想到这些,心中便如怒海翻腾,蓝珠再次推开了华璋,却拿起碧蓝的五色珊瑚薄锦衾披上,绕到另一侧的椅子里正襟坐好,说道:“我才不会拿自己的身了出气,若是病了死了,岂不是顺了她的心。”
华璋连连摇头,全不将蓝珠的气话当真,只拿市集上听来的奇闻佚事说来逗乐子,好容易才见蓝珠面上有了丝笑意,便又粘了过去,半搂着娇妻,两人倚着肩听隐隐的潮声,半咪着眼看窗棂上浅金的阳光,华璋目光一垂,便见蓝珠香颊上的半朵娇红,气息便紊乱起来,正欲一亲芳泽,不想蓝珠偏偏一句:“你日日往海棠苑来,可是惦念着国都买回的那个奴婢。”
华璋的鼻尖便停在了妻子的竖领外,他甚至可以看清竖领下春蝶一样的香痕一抹,但是他停住了,他扳过蓝珠的肩头,略带着痛楚:“我要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的心里和眼中,不会再有别人。”
蓝珠极其冷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双深潭似的眼眸,深遂得她怎么也看不透彻,因此她无法让自己深陷其中,她恐惧着这样的深不可知,所以她时刻保持着清醒,甚至不去倾听自己的内心,她冷冷一笑:“我曾经相信过,在嫁给你的时候,以为废尽心思为我寻得黑蝶贝的男子,足以让我信耐一生,可是这样的信任只换来了我的屈辱,眼睁睁地看着你宠幸一个奴婢,并以夫人相称来羞辱我,你还要我怎么相信你?”
华璋渐渐放开了蓝珠,他知道嫣然会成一堵坚实的铁墙,一直冰冷地横亘在他与蓝珠之间,他一直想绕过那堵墙去,但只有他在努力,终究成为徒劳。许多事情,比如嫣然是公主胜曼的耳目,比如自己一直在暗助胜曼,这些危险的事情不能告诉蓝珠,所以他无法解释,他不怕其他人的误解,但怎能不理会蓝珠的疏远,他以为只要以柔情相待,她终有一天会懂得他的无奈,但是他错了,误解若是不能冰释,便只会日益坚厚。
两人四目相对,隐忍着或是坚持着,同样的无望又有相同的渴求,渐渐都是眼角泛红,却都没有再靠近一步。
时光仿如凝窒,落满一室哀伤。
但就是这样满带伤感的凝结也免不了被打破的时候,丫头鹦画人在堂外,隔着竹帘轻声一句:“公子,奴婢有事禀报。”
华璋凄楚一笑,黯淡转身:“夫人好生将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蓝珠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目送着夫君掀帘而去,终于流下了两行清泪。
华璋静静地听着鹦画说完长随远瑛在侧门等候的事,轻轻点头,终于未留下一句径直出了海棠苑,远瑛已是翘首以待了,但一眼看见华璋暗沉的脸色,又将言辞一咽,只跟在主子身后,默默无语的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琼海苑,华璋才问远瑛:“可是那件事有了眉目?”
“回少爷,正是。”远瑛恭敬作答:“廉宗的耳目在兰城郡四处打听,原来是在寻一枚稀世宝珠,听说是郡内的一个渔民出海捞得,有柚子大小,夜里会发光,不知被谁重金买了去。”
原来是在寻明月珠,华璋点了点头,打发了远瑛离去,一时也想不透廉宗为何寻这颗珠子,闷坐了一会儿,抬脚往碧涟苑去了。
已是午时,嫣然正欲用餐,听喜鹊在院中给华璋行礼,不由一笑,款款起身绕过厅内的翠玉屏,正好迎上华璋,正午的暖阳恰好在他的唇角,灿烂一如当时。所以,她才觉得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所以,她的欲望才不会到此为止。
华璋任由嫣然挽着到了饭厅,见案上两副碗箸,不由挑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知道我会来?”
嫣然卷着彩袖,替夫君盛了一碗海带鲜虾芙蓉汤,一边温婉地笑:“无论夫君你是否会来,都会替你备好碗箸的。”
“我用过了,来找你,是公主殿下所令之事有了眉目。”华璋却无视嫣然的柔情似水,她越是如此,他便越是觉得不堪重负,还不如两人之间,就是单纯的监视与被监视。
“就算如此,夫君也要陪妾用餐才是,我们亲密无间,公主殿下才会放心。”华璋的冷漠丝毫没有影响嫣然的温情,她坚持将细玉瓷托在华璋的身前,不退不让。
就是这样,俩人联手唱出了一出卿卿我我、郎情妹意的好戏,欺骗了世人,但到底不能欺骗自己,笑靥如花的表面之下,那一颗酸涩绞痛的心已经苍老得若海边历经千年的岩石,千疮万孔却坚硬如铁。
华璋眉心紧蹙,到底还是接过了温热的玉瓷碗,囫囵一口喝完了汤,极快地将廉宗遣人四处打听明月珠的事情说了,甚至没有正眼再看嫣然一下,垂着眸就似等着主人吩咐的奴隶。嫣然却一直不紧不慢地用餐,时不时也替华璋布菜,将宠妾的角色扮演得完美无缺,直到一餐告罄,方才含笑而问:“夫君可要在妾身这里午睡?”
“你一定要这样吗?你当清楚,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爱上你。”华璋眉深似锁,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在别人的眼中她是自己奉若明珠的宠妾,但事实上,他与她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午睡之后,我会告诉夫君,下一步应当怎么做。”嫣然丝毫不理会华璋绝情的言辞,坚持让他留在身边,这是她唯一的坚持了,无论你有多厌恶,我也要留住你。
这样,也是一种爱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