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容王抱着画轴有些不解,转向徐仁卿时发觉他衣裳脏污,只哄着人般说道:“医师开苦药也是为了你好,我派人去城里多买些可口的甜饯拿来吃上也就不苦了。”
“是我多嘴,扰了姑娘好心情,还望王上莫要怪罪。”
“医师下去吧,她近日里心情不好,还请您多担待,治好这腿伤本王有重赏。你想要什么只管说来。”
徐仁卿稍倾下身子,诚然说道:“腿病可治,只是还望容王遵守今日承诺,别到了该赏的时候反了悔。”
“不会不会,下去吧。”
容王本就因为寻着画欢喜,当时并没拿他的话太当回事。
但就在徐仁卿迈腿出门的时候容王脸色一变,盯着他的身影直至人消失不见才挂上笑迎去九木跟前。
“贺川,你看我寻到了什么?”
他展开一幅一米宽的画,内里画着英姿飒爽的男子与貌美如花的女子。
“你猜这男子是谁?女子又是谁?”
九木礼貌的抬眼,吊着眸子打量须臾便回道:“不知道。”
“哎,正是民间流传佳话里的逸君山啊。他身边的自然就是夫人鹤川了。”
“啊,是么。”
她没心情听他的好故事,满心想着都是徐仁卿扔下她为的竟然是离国的一位夫人。
而他竟然还说出来!
“依我看,画里的鹤川夫人若真是画入其人,跟我面前的贺川比起来竟稍有逊色。”
容王视线在她与画中女子直间转圜,笑容不自知的越来越深。
“想来是画师凭空幻想的,所以画不出她的韵味。”九木听他说着也多看了画中人一眼。
美是美,但柔弱不能自理,细条条的依着夫君才可站立般,更让九木看不上这幅画。
容王沉思片刻,突然收起画说道:“王宫里有手艺不错的画师,不如。”
他的目光落到九木的眉目之间,满含笑意。
“不如,以此贺川扮成彼鹤川,再画一幅画怎么样?”
“啊?”
“我是说让贺川你扮成鹤川,再派手巧的画师为你画上幅画,名字就叫《佳话》,这想法可好?”
“我腿这样,怕是不便。”
九木逐渐察觉氛围微妙,连忙打岔道:“我姿色不足恐难胜任,不如请王后去,这样她也高兴。”
她不愿。
不行。容王用不可反驳的语气说道:“在本王心里当属贺川姑娘的容颜最佳,王后,比不上你。”
九木心咯噔一下抖的厉害,她对上容王颇有深意的眼神,恍然清清嗓子:“我,实在。。。”
他俯身向着九木迈了一步,伸手撩起漏在脖颈处的黑发,一字一句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
就这么定了,她再不愿,也就这么定了。
“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赏赐,本王都许你。”容王的手就在收回时顿住,悬在她的肩头之上终于还是收回身侧。
容王走后九木托着额头捏了半晌,这事怕是推脱不得。
逸王继位后如同褪上层皮,马背上惊慌失措的男子因坐上那个位置一去不反,她后悔的不是救了他,而是误认为容王李胜是个身子虚弱没有抱负的逍遥王。
索性天气渐渐暖了,就连位置最靠北的容都已经显出万物复苏之相。
现下的绛州应该是初夏,而北容这里的春天躁动跟着风猝不及防的袭击了方经历兵变的王宫都城,引得人心蠢蠢欲动。
九木连身处几个国家的春天,觉得好像过了一整年的春日,这个季节伤痛不易感染,还算勉强能忍受。
再看见徐仁卿时候已经是隔日晌午。
不知为何送汤药这活都被容王下令‘禁止’,说怕医师劳累,让宫女去侍奉便好不用亲自上阵。
许是因为贺川的一句“让他滚。”又许是因为春风撩拨了容王的心,这事只有容王自己知道,旁人也是猜个一二。
徐仁卿在几双眼睛注视之下检查了她的腿,他透出汗来的手心碰上九木的脚时几乎没了知觉。
所以,他连几句辩解的话都没道出,就让宫女代替他上药。
而徐仁卿本人呢,则站在屋外的骄阳底下被还凉的风吹透了身子。宫女出门时他还在那站着,面色惨白,脸上唯一的颜色便是那对浅棕色的眸子。
夜深时,九木歪着头睡的脖子有些僵疼,在梦里扭着筋想提起脑袋换个位置却做不到,只得睁开眼睛伸手扶了下。
噗通。
什么东西落到地上的声儿。
她肩处半露的皮肤察觉凉意,想着是谁没关上窗子,让外面的野猫蹦了进来。
而她讨厌猫。
“把猫赶出去。”她喃喃说道,见没人应她,又合着眼提起些许音量说:“来人,把猫赶出去!”
“哪儿有猫。”
徐仁卿的声音一出九木就睁开了眼,原本照着自己的蜡烛光亮被他尽数挡了去。
她半张着眸子瞪着他说道:“你做什么?”
“没什么。”徐仁卿跪在床旁,软声说道:“想你而已。”说完,他弯腰由放在一边的匣子里端出红烧肉。
“尝尝。”
九木揉了下眼,是鼻子先感知到那是道菜。
“你有毛病?大晚上的我吃什么东西?”
他撑着下巴,一根手指提到唇前剐蹭,“想着白天送不进来,阿九凑合着吃。”
白天他被人看的紧,一举一动都被人尽数报告给容王,也就趁着晚上才能进屋瞧她一瞧。
“我是专门翻窗子给你送来,阿九赏个脸”
“不吃。”
屋里静了很久,灯芯儿烧的长了,噼里啪啦的爆些小声响。
徐仁卿就这么盯着她那双合着的眼,她是在赶‘客’,可这‘不速之客’却久久不肯动弹。
他嘘声说:“阿九,腿麻了。”
话说完还没来得及补充下一句,九木便开口说道:“活该。”
在床面不动声色爬动的手指顺着他的视线来到被子上,又顺着被子的柔软弧度压出几道小坑,贸然钻进上下搭着的手心里。
温乎乎的。
他知道九木心里有气,愧疚的说:“没错,仁卿活该,要在这跪上一晚。”
九木手心被轻扣的发痒,眉头动了动,“我要睡觉,你要跪去一边跪着。”
“不然。”他抓起手贴在自己脸上,“不然你就打我,打到解气为止。”
“我说了我要睡觉,你走不走?不走我叫人了。”
她压着后槽牙的劲儿,瞟都没瞟他一眼。
徐仁卿沉重的合上眼,睁开时将脸蹭到她的手上,只看薄唇微动。
“喵~”
什么东西!
九木像诈尸般睁打大眼睛,浑身僵成被雷劈成灼炭的树干,热气腾腾还冒着黑烟。低头,视线内仅有的徐仁卿枕着她的手,历来温和柔情的目光,此时业以搅进几许狐媚。
软糯的一声猫直叫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