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 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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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之上紧闭着窗户,但云晓天却能够感到车窗外的风瑟瑟作响,如同吹打在他的脸颊上一般。

似乎是因为疾驰倒过的无数田野与林木,那炙烈的风让他的眼睛止不住的流泪。

这一刻,云晓天已然一人返程,他想要回去看看那名宛若阳光般的少女,即便如今只是一处孤坟。

云晓天从未像如今这般心情激荡,连视线都晕乎乎的,只是细细想去便全是泪水。

原来自己对于母亲从来就不是苦难,也许这是很狡猾的言语,但却毋庸置疑让他心中隐然开朗。

……

……

因为姥爷身体安康无事,在昨晚的交谈之后,云晓天心绪万千也不敢在那里久留,他担心若是在老人们、母亲面前哭出来,恐怕会徒惹他们难过。

但听到那些言语,若是哭不够眼泪又怎么会止住呢?

于是云晓天今日暂时辞行,决定去‘看望’游婧婧,等他心绪稍微冷静下来之时,在返回来陪伴家人。

列车咋铁轨上疾驰的声音隆隆作响,此刻青年的心绪却悠然又复杂。

有着一种久别重逢的紧促,有着一种近人情怯的懦弱。

他茫然的看着车窗外的树海,依旧是这个季节干枯突然与嫩枝新芽的交替轮转。

枯寂了一个冬天的干枯树木上的雪早已融化成水,沁入干枯的树皮,化为那最甘冽的养分,提前唤醒了新然的嫩绿。

一抹抹嫩路争先抽芽,将原本干枯的季节与色彩点缀的生机蓬勃,让人一眼看去,便是满心欢喜。

点与点的嫩绿,线与线的碧翠,片与片的生机将所然所过,粉刷出新的季节,看起来便是一种悠然。

等到云晓天来到游婧婧的墓地,已然是次日下午,他买了些鲜花,买了些少女生前喜欢的点心,干净的摆在墓前。

这是一座小巧的,随处可见的公墓地,砌成的石碑上是少女的黑白遗像,只是这份少有的她一本正经的表情却是看了让人觉得,这不是她,不是那欢快如同阳光的少女。

“证件照上的照片真不适合你。”云晓天摆着祭品时,也不知为何说了一句,连他自己都不甚明了的话。

他浅笑了笑,也不去想心中的万千思绪,却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云晓天在摆好祭品之后幽幽的坐在了地上,就这般与少女的坟墓相对而立,也不知是在追忆些什么。

明明两人曾经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如今回忆起来,云晓天却发现有着数之不尽的印刻。

他悠然的看着天空,不知何时夕阳已至,淡淡的火焰颜色将天空所笼罩,那抹幽暗的寂静与天空的淡白被火焰分隔成两色,凝成了天地间罕有的美景。

云晓天从怀中取出了那份空白信卡,同时拿出了随身带着的钢笔,他想要在上面写一些什么,但却找不到思绪,开始苦恼的咬着笔帽。

等到他再度回过神来,天气已然泛起了凉意,是他即便穿着大衣也依旧感觉有些打哆嗦的温度。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然深夜,宁静的夜空悠悠然然,依旧如前几日一般将淡淡的星光洒耀大地,似乎自亘古以来从未改变过。

云晓天此时也不禁回想起了更多。

原来那时,他还曾经与游婧婧在夜晚偷偷溜出过医院,只是为了去看看那极少见的深夜星空。

那时还是夏季,在医院后边的林荫小道上,少女伴着火萤起舞,即便穿着朴素的病号服,但依旧如同那九天星辰,谱写出无比绚烂的乐章。

星空是她的幕布,夏虫是她的乐响,而自己则是欣赏那无尽美景的唯一观众,将一切印在了脑海中,烙在了生命里。

等到云晓天再度回过神来,身上的衣衫已然被夜晚的露水所浸湿,天气也越发凉了三分,到了一天中寒意最浓的时刻。

黎明已至

天空中不同于昨天傍晚的色彩,是从鱼肚白先开始的。就像是夹杂着三色的糕点,中间那层红果是少女曾经最喜欢的味道。

如同古旧老钟刻盘上的偏摆,很快的,破晓的晨晖将宁静的夜打破,稍稍刺眼的光芒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须臾,痴痴的看着天空的青年便已经无法直视那份晨晖,因为太阳早早的升了起来,让他不禁低下头,叹了口气。

这时他不禁挠着后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呐,老妈说认识我是你那时的幸事,是真的吗?”他的声音有些吞吐。

当然,说出之后,他自己也是闹了个红脸,觉得有些羞臊,只是却也没有人能够嘲笑他,因为破晓之初的公墓里,此刻也只有他一个人。

“反正我那时认识你是最大的幸事,如果那时的我对于你也是如此,可真是太好了。”

云晓天不禁想着,他终究是无法明了游婧婧所留下的信卡究竟想要写些什么给他。

但他却知道,游婧婧那时的出现,出现在他人生之中最晦暗的阶段,是他一生之中莫大的幸事之一。

若是这对于少女也是如此,自己对于她而言,也能够点亮她人生路上最后的幸福余晖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

似乎经这一句,云晓天也打开了话匣子,将他在此沉默了一天一夜的心绪全部倾诉了出来,滔滔不绝,碎碎念的让人有些觉得啰嗦。但若是这些情话是由恋人所说,恐怕谁又会嫌太多呢?

时间,终究又过去了不少,黎明已逝,算是清晨。

云晓天悠悠的伸了个懒腰,坐在冰冷的地上一夜,让他颇为疲倦,他也不知是在向着太阳还是向着墓碑,声音中是别样的清朗。

“还有啊,丫头,你知道吗?曾经有人跟我说过一个传说,假如我收集到一百个硬币,就能够在梦中见到你,然后明白你那时究竟想要写些什么给我。”他静静的说,似乎她在静静的听着。

“只是现在啊,我收集到了一百枚硬币,却不是很想知道了。”

青年的声音中罕有的掺杂了几分恶作剧,似乎这时是他唯一戏弄那名过去总是戏弄他的少女的时刻。

一辈子,也就这一次了。

一天一夜,说不尽的话,终究是说不完的,但他也该走了。

迎着清晨的微风,晨光像是洗净了青年一夜的疲倦,带走了他的不舍与眷恋。

少女的墓前,留着的是那第一百枚硬币与一片信卡,信卡自然是少女曾经留给他的,只是此时,他将那空白的信卡上写了字,再次还给了她。

——致曾经最深爱的恋人,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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