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后,来到一家酒楼,纪常生说起关于一个人的小故事。
多年前,曾有一个旁支出身的某家族子弟,天赋出众,运气也不错,在宗族大会表现出色。难得的是,最后还加入了喜欢的宗族一方。
宗族势弱,于是便没那么多缠人的烦心事。东闯闯,西溜溜,那人总算顺利达到真脉境。可惜,接下来事情就开始变了。
进入真脉境,身份和地位都不一样了,所要面对的人和事也不一样。那人必须得与各个族支打交道,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还有派系和立场,各方的斗争,利益争夺……
这个人不喜欢,但又不能不面对,所以他很烦!烦死了!
纪常生长长地出了口气:“他不喜欢这种环境,但偏偏最后当上宗长。再后来,修为几乎再没有进步过……他很后悔选错一条他不喜欢,也不适合他的道路。”
那个人就是纪常生吧!纪峥猜到了。
也许这个话题有点伤感。纪常生话锋一转:“纪子慈一直有个很大的愿望,他想壮大宗族,给以后的纪氏旁支子弟们,尽量创造一个公平点的环境。”
纪峥问:“怎么公平?”
“当某一天,纪氏的旁支子弟与嫡系子弟站在一起,可以不看出身,只论天赋;当贫寒子弟与富贵子弟同在一地,可以无关财力,只看表现;当农夫的儿子与真脉强者的儿子共处一室,可以不问背景,只拼努力。”
纪峥听得呆住,反复在心中咀嚼这句话,渐渐心潮澎湃,莫名内心有着说不出的激动。
如果真有一天可以做到,想必……想必一定是极好,自己一定极期待的。
“这是他的原话。”
他喝了一口茶,陷入更多回忆:“纪子慈是旁支,祖辈和父辈都属于纪家底层,家境平平,和你相差不大。只不过你在乡下,他在城里……他从小就看到许多不公平。”
“他看到过旁支子弟受到打压,被安排到商会锻造坊等地,终日忙于别的,根本无暇修炼。结果,武道天赋与热情在琐碎中被一点点消磨,直到被磨成骨头渣子……”
“他也看到过明明天赋十分出色的贫寒子弟,被天赋远不如,可资源充足的富家子弟,强者子弟压制一个月,一年,甚至十年……
“有的人天赋出色,可总因出身差,贫穷,从来得不到哪怕像样一点的武技和功法,甚至连识字都困难,愣是荒废了……”
纪常生面上浮现一缕佩服之色:“总之,他要做的事,我做不来的,可我佩服他。他选了一条注定艰难的道路!”
纪峥油然升起敬意,这的确是一条很难很难的路。
纪子慈真脉九重的境界,在这个家族想要做点什么,都要被逼得兜兜转转另觅他法。甚至不得不寻到他头上,由他出面挑战,才寻觅到突破口。可想而知,是多么不容易。
不论最终做不做得到,纪子慈这么有理想有抱负的前辈,都应当敬重。
纪常生微微眯眼,似有所感地突然环顾一周:“别看现在人人都说纪子慈天赋多好,我却始终记得……他从来不是天赋最好的那一批,从三十多年前,到十五年前,没多少人认为他会达到真脉七重。”
“不过,他这个人一心想给纪氏旁支们做点什么,做他喜欢的,想做的事,勇于挑起纪氏宗族的重担。这么一来,反而境界势如破竹,以后就算他进入炼神境界,我也不奇怪了。”
他脸上写满唏嘘与沧桑,拍拍纪峥的肩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晚辈明白。”纪峥道。
偶尔试一试不喜欢的事与环境,兴许是一种不错的全新体验。
可如果一辈子都要做不喜欢的事,在不喜欢的环境里待下去。纪峥觉得,那肯定是痛苦的、煎熬的,要减寿的。
纪常生笑着拍拍他脑袋:“既然你不喜欢被圈在一个框框里,就勇敢跳出去,就去闯。千万别等错过了,老了,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走什么道路。”
“外面的世界很大,有十倍的危险,可也有十倍的精彩。你应该去找到属于你的那条路,然后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世界是广袤的,外面有许多比纪氏强大许多的人和势力,当你去到外界,宗族也许成不了你的后盾。但宗族是你的另一个家,这里安全可靠,欢迎你随时回来。”
纪峥低下头,细细咀嚼这一番话,愈想愈觉心里亮堂,与曾经的揣摩和想法印证,顿觉所思所想豁然贯通。老老实实站起来真诚鞠躬:“多谢前辈指点迷津!”
唉,要是被逐那会,有这么一番指点的话,哪用得着迷惘那么好几天。
起身要离去时,纪峥有点踌躇,他有个问题早就想问了。他咬咬牙,略带扭捏的问出来:“晚辈想向您打听一下,上次武会上那个秀姑娘的事。”
这事几天前问过戚岐,消息小王子被问得一脸黯然,悲伤告诉他五个字“我也不知道”。
纪常生哈哈一笑:“喜欢人家?”
纪峥闹了个大红脸:“前辈,您怎么知道?”
纪常生笑眯眯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年轻时谁不是这样,更何况是那么漂亮的大姑娘。不过,武会后,打听秀姑娘的人可不少……”
“走吧,边走边说。”
当两人徐徐离开,一楼的两名客人目送两人出去,一人看同伴沉思,低声道:“就是个老头加一个小屁孩,三两下就收拾了。”
“不是,我是觉得老头好像在哪见过,偏偏想不起了。”同伴抓了半天头,死活没想起来,狠狠咬牙干脆不想了:“还跟不?”
“三十块三品灵石啊,傻子才不跟!”
不远处,一名食客冷笑:“傻逼!”
区区开窍五重,也敢窥觑纪峥身上的灵石?
这人走出去瞄了一眼,心脏猛然一顿。只见纪常生依然不疾不徐与纪峥同行,他登时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脑子里就一句话轰轰烈烈:“这特么怎么回事?”
“到底我脑子进水了,还是这位纪宗长脑子被门夹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