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我不知道我们的做法是否正确。”

返回休依城的路上，佐伊坐在马车内，眼神中满是不安。

雷耶没有立刻回答，他明白佐伊的顾虑，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目前很难判断。

报复麦考家族针对红蝎伯爵的暗杀，听起来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但白狼的行动背后代表着泰尼斯教皇的意志。

雷耶拉开身旁的窗幕，长眺远天，捕捉到了弗林时而隐没在云端的身影。

狼王的面容过于惊世骇俗，虽然必须要借助他的力量，但无法地带之主的身份终究会带来许多麻烦。

“必要时。”雷耶沉思了很久，最后斟酌着对佐伊说：“我会向折光者求助。”

佐伊牵动嘴角，给了他一个无奈的苦笑，雷耶也明白自己的安慰显得太过无力——狼教同样是星光神殿的敌人，从决定执行索恩的遗愿开始，两人就走上了一条性质偏转的道路，在前方等待的很可能是彻底的毁灭，星教对这个世界的统治力之强，雷耶在百兽位面早已深有体会。

既然明白言语无用，雷耶索性将佐伊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秀发，用自己的体温让经受着信仰考验的女孩有所抚慰。

以往的佐伊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东西，但今天她像一只受伤的小鹿一样安静的躺在雷耶的臂弯里。

父亲的忽然离世，从小为伴的侍卫长的献身，让她的人生一下就失去了两大支柱，另外的一根——对星光女神的信仰，也因为和狼王联手而显得岌岌可危。

车队一路进城，穿过告别往日喧嚣的大街小巷，最终又回到了白墙红檐的伯爵府，当马车停下的一瞬间，佐伊就轻轻挣脱了雷耶的怀抱，深呼一口气整理仪容后拉开了帘幕，将镇定和自信展现给她的所有支持者。

雷耶在心里感慨她毕竟是索恩的女儿，率先着地然后挽手接下了爱人。

但他们立刻发现了气氛的不对劲，伯爵府前的岗哨面对出远门归来的佐伊小姐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欢迎礼节，表情还显得有些如临大敌。

佐伊扫了一眼便明白症结出在哪，与她关系密切的几个门卫全部不在府门前，虽然这些人存在轮换制度，但全数缺席的偶然性仍然足以说明有鬼。

“看来我那位大哥，在我为父亲遗奔波时，也没少闲着。”佐伊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讽刺道。

“愣着干什么？给佐伊小姐开门。”终于有机灵的管事者对惊疑不定的门卫群发布了命令。

栅栏被放开，雷耶警惕的用躯体护在佐伊身侧。

“不必。”佐伊举手示意道，“这里是红蝎的巢穴，我的家园所在，红蝎的子女在这行走不应抱着提心吊胆。”

“那是自然。”刚才那名宣令开口的门卫主事陪着笑应和道，雷耶注意到他的个子很高，颇为威武，但脸色很是差劲。

车队缓缓通过大门，雷耶索性站在原地，假装检阅着队伍，甚至还管兵士要了几根烟丝，拿出怀中来自大胡子的烟斗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望着天空。

雷耶当然不会想要借烟消愁，他只是想要有个正当的理由可以盯着天上的弗林，他明白狼王虽然远在云端，但在地面上发生的事情洞若观火，以弗林的嗅觉也能从佐伊的话语中察觉出异样，所以他留在这的目的就是暗示弗林进入伯爵府。

在众目睽睽之下潜进一个大贵族的府邸并不是一件容易事，但雷耶就是相信弗林能做到，应该他曾经成功的刺杀了一位皇帝。

雷耶没有失望，而且弗林采取的方式还让他生出了几分熟悉感——他可以空气中闻到空间魔法开启的味道。

当然红蝎索恩的老窝也不会对魔法入侵毫无戒备，但雷耶可以模糊的感应到，周遭的魔力环境不易察觉的被外力稍做了改变，并不是粗暴的破坏或者修改，狼王的妙手让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合乎情理，红蝎家族毕竟没有那么殷实的家底，配备的魔法检测系统没有发出任何警报，雷耶的感知范围内，传送门的气息已经在千米开外，实际上如果不是他早有准备，根本不会察觉到弗林行踪的任何痕迹。

“人家可是天阶强者。”雷耶在心里感慨了一句，熄灭了烟斗，随着人群步入府邸。

雷耶也用了一个传送魔法，很快就追上了佐伊，他凑近佐伊的耳边，告诉她弗林也已入府，佐伊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变化，但雷耶知道她心里的底气肯定多了几分。

伯爵府内的气氛和走之前没有丝毫不同，只是在处处可以看见对老伯爵的哀悼布置，以雷耶的眼神，一路上都能看见不断的通报踪迹，等到他们穿过石阶抵达大厅的时候，里面已经站满了人。

“我完成了父亲交托的事，不知道家族对接下来是否做好了准备。”佐伊在人群中毫不费力的找到了显眼的达维尔。

“神殿的人来过了。”达维尔挂着略显苍白的笑容，回应也很直白。

“哦，是么？”佐伊嘴角勾勒出一个有些过火的挑衅角度，“你打算怎么选？”

“不是我打算要怎么选。”达维尔神色俨然，“现在的局面是，摆在家族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而神殿给了我们一个台阶。”

他略一停顿，发现佐伊并没有回击的意思之后继续说道：“凶手会交付神殿接受忏悔改造，麦考家族会赔偿总价值五十万金币的物资并承诺在未来三十年内不动刀兵，同时家族也会在未来拥有进入神殿潜修和抗击魔族联军军官职位的大量名额，当然，这些都不可能足以抵偿父亲的生命，但如果选择硬币另一面，我们可能什么都剩不下。”

诚意满满的条件，的确很诱人，连雷耶心里都这么觉得。

“忏悔改造？”佐伊轻声重复，在如此丰厚的筹码下，她却抓住了一个看上去无关紧要的字眼。

达维尔没有说话，摆出一脸豁达的神情，静静的盯着他，雷耶觉得自己必须得夸赞他在公开场合的形象风度。

“作为神殿的一员，我很清楚这个处罚的尺度，凶手最大的损失或许是根据教义在服刑期间不能饮酒。”佐伊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小姐的意思是？”杀人蜂站了出来，接过了话头。

“很简单，我不接受这个台阶。”佐伊斩钉截铁的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