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御龙眼睛一闭，再度睁开时已经变得毫无感情，用同样冷漠的声音说到:“无情道，速成之道，越是绝情绝性，越是威力莫测。既然你死不悔改，那么我就最后助你一臂之力。从今天起你就不是蓝小玉，而雪凛玉。和过往一切斩断联系，包括……”

雪御龙顿了顿，他的眼神很奇异，既有不忍也有淡漠和好奇:“包括……那些曾经和你蓝家有关的所有人，一共七十三口，都要你去杀掉！”

如果蓝小玉点头，那么当初姬天幻夺取观澜城后，逃到御龙山的蓝家残孽，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中，却会死在她的手中。

蓝小玉浑身一颤，双眼通红地说到:“义父，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你帮我报仇，我难道，不是你的义女吗！”

她的言辞之间，居然将雪御龙也隐隐恨上了。

雪御龙毫不在意地反问道:“当初我收你为义女，一方面是看你天性活泼可爱，我很是喜欢。最重要的是，你有成为我御龙山一条真龙的潜质。但你却被仇恨吞噬，灵性全失。甚至违抗我的命令，偷偷修炼无情道。一个注定无情之人，不过是一把双刃剑，我何以需要以真情待你？能让你留在御龙山，助你成就武道，已经是我雪御龙仁至义尽。”

雪御龙的声音振聋发聩，让已经走上无情道的雪凛玉如坠深渊。

她的眼神变成一片死寂，然后转过身去，一边笑一边用一种充满淡漠的语气大笑着，声音刺耳而决绝。

“可惜了……报仇不过小道，我原本是想用仇恨考验她，却没想到她心性如此不堪。”

雪御龙望着她消失的背影，终究忍不住幽幽一叹。

“主人，不必如此。蓝家之人历来天性偏激，伦理不显。否则以其祖上留下的《澜海洄龙决》的玄奥，我比宗心法都丝毫不差，断不至于上百年来都困顿于观澜城中，甚至一代不如一代。所以玉小姐如此，不过是命中注定。”

一个身材矮小、瞎了一只眼睛的黑衣老者，从雪御龙的身后转出来。如非他自己出来，外人甚至都会以为，那只是雪御龙的影子！

雪御龙不置可否，一个人的秉性和机遇，的确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可作为一个武者的，命运，却应该自己去把控，哪怕是再难再累。

他遥望天际，眼神慢慢变得坚定起来，口中却道:“老季，你可知我为什么一定要针对鬼刀宗？并且不惜同意定下二十年之约吗？”

“这…小人不知，主人可是为了成为万里雪岭之主？”

“呵呵…那种虚名，要来何用？这几百年来，除了御圣宗和森罗门，但凡大宗，若无一至强者镇压当代，必然内斗不止，走向消亡。而鬼刀宗，却是我见过的少有的宗门弟子归属感极强的悠久宗门…十年无主，居然都能维持平稳！门内弟子虽少，但能留下来的必然各个心性上佳，可为一时人杰！”

雪御龙叹道：“不像御龙山，因我而急速崛起，但若是我不在了，哼，用不了几年就会土崩瓦解…一片心血付之东流，我怎会甘心？”

黑袍老者面无表情地说道：“主人过虑了，御人少主有盖压当世之质…”

雪御龙冷笑一声直接打断道：“胡说八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然而，我却偏偏生了个睚眦！”

睚眦虽有龙性，天资卓绝，却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若无大的机缘注定一生害人害己。

深吸一口气，雪御龙幽幽地说道：“断空山，断空山，愚蠢的鬼刀宗，空有万世之基，却不懂利用，就让我，来让断空山一飞冲天吧…”

“老季，安排下去，明年二月初二，我当驾临断空金顶！”

“是…只是御圣宗如果从中作梗…”

雪御龙仰天长笑，声震百里：“人生快事，除了创下不败基业，便是战胜一个个好对手，御圣宗那些只知算计的冢中枯骨，何惧哉！哈哈哈…”

归山城中，有百万城民。百万城民中，有上万武者。

这些武者，十之八九，都是归山城的拥有者，断空山鬼刀宗的外门弟子。

历经数年动荡的归山城，最近数月却重新恢复了平静。

随着宗门高层严令禁止弟子之间发生私斗之后，空气中的火药味就少了很多。但另一种形式的对抗，却越发激烈。

禁止私斗，不代表禁止擂台决斗。

这种擂台决斗基本都发生在三院之间，只有很少的时候才会发生在同院弟子之间。但，也不代表就真的没有。

“铁诚，你可敢和我一战！”

铁诚笑着摇摇头，很是陈恳地说道：“我气海初成，根基虚浮，自然不会是你的对手。”

围着他的三人哈哈大笑，其中一名玄衣劲装的疤脸男人大声嘲笑道：“妄你身为外院精英弟子，却连和人一战的勇气都没有，真是给我们无风院丢人。”

铁诚依旧笑着，他也的确是真心觉得好笑。

因为他最近，总是会这样莫名其妙遇到别人的挑衅，或许是因为‘不小心’和人撞了一下，也或许是仅仅因为交错而过的视线，让别人勃然而怒了。

这是铁诚过去19年中，从未有过的经历，怎么能不觉得有趣呢？

他没有反驳对方，只是对着疤脸男人的方向笑了笑。

准确的说，是对着疤脸男人身后的那群人笑了笑。

“铁诚，你怎么又惹到别人了？我原先以为，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惹到人的呢。”

“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同感同感。”

“可是，一想到铁诚这段时间总是被人堵住，我就觉得好好玩。哈哈哈。”

不知道什么时候，围观人群中，多了十几个年轻人，他们将围着铁诚的三人，反过来围了个水泄不通。

铁诚笑，是因为，他有很多朋友，很多。

在飞雪寨，铁诚除了石寒从来没有过朋友，因为那里的人每一个都是帮派的工具。而铁诚却像一道孤独的阳光，独自笑看着群狼对他明目张胆的窥视，等着他的爷爷死后将他吞噬一空。

来到归山城之后，铁诚便不再孤独。反而吸引了很多孤独的人，他们聚在一起和铁诚一块，一起发着光，一起，快意恩仇。

尽管，他们都很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