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晴朗的天空,随着进入雪岭之中,天空渐渐被乌云覆盖,说来就来的风雪再次弥漫天际…
人性,真的是件复杂的事情。
一个人是好是歹,不到最后一步,谁又能真正看透呢?
石寒的心中,无悲无喜,只是牢牢记住了这个仅仅两面之缘的老人。
一位,宗门的,下院长老,李泰清。
两人在风雪中艰难地连走带跑了大半天的时间,直到大致确认蓝天龙不会再追来后,两人最终还是来到了那座结下缘分的瀑布之下。
这道瀑布,唯有夏天之时才会存在。年复一年,孤独而倔强。
石寒扶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姬天幻,踉跄地倒在瀑布下的乱石堆中。
他看了一眼旁边脸色苍白的女人,一声轻笑后开始对着天空胡思乱想。
一会,会想旁边的人会不会就这么死了。
一会又想着,李长老为什么要到观澜城来。
随后又会想,如果姬天幻要是叫‘冷冷冷’地话,自己该不该抱着她。
如此想着,他地眼皮越来越重,最终昏睡了过去。
最终的事实证明,三相归一的武者,远比石寒想象中的要强大得多。
当石寒醒来时,发现自己身边烤着火,姬天幻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他,一只手随意地烤着一只野兔。
“你醒啦,真是的,你一直在叫冷冷冷,害得人家不得不抱着你,给你取暖呢。”
石寒:“…”
我信你个鬼,你个妖女坏得很。
石寒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叫冷的,他受的伤多了,哪次不是这么熬过来的?
他希冀地问道:“你要走了,对吗?”
“没有啊,你为什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姬天幻疑惑地看着他,然后满脸笑意:“我当然是永远和你在一起。”
石寒叹了口气说道:“值得吗?”
姬天幻点了点头道:“值得的。极于道,极与情,走不出来,那就不走出来好了。如果走出来了,说明我们已经两不相欠,大可以相忘于江湖。我,也不会失去什么。石寒,我,是认真的。”
石寒心中一颤,一股无名之火汹涌而出,他冷漠地站起身来,朝着姬天幻说道:“救命之恩,来日一定相报。我,要走了。”
武道理念不同,他不可能认同姬天幻的做法,哪怕自己并不会吃亏,他也不愿意。
他不是圣人,姬天幻如此美艳迷人,如果仅仅是馋他的身子,他不介意来上一发。
但问题是,她如同火焰一般,义无反顾燃烧着自己扑向石寒这块坚冰。
石寒,不想自己融化之后,却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沉入更深的海底。
姬天幻一点也没有生气,舔了下嘴唇,魅惑地说道:“你,心动了。”
“滚!”
石寒暴怒,直接拿着刀,踉跄地朝外走去。
结果脑后一晕,被脸色发黑的姬天幻打晕在地!
“没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呼…不生气,不生气,要温柔。”
姬天幻咬牙切齿地让自己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然后抱起石寒回到了柴堆边上,一脸的忧愁。
“唉,明明人家都这么努力了,甚至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这个家伙怎么还是油盐不进的?怎么做才好呢?要不…”
“生米煮成熟饭?”
姬天幻脸上一红,赶紧将脑海中的可怕念头排出脑海。随后两眼一片茫然,强迫自己斩断所有杂念…
专心致志地开始烤着兔子…
兔子很好吃。
石寒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只兔子。
但他一点也不开心。
任谁被捆着手脚,被人一脸温柔的强迫喂食的时候,都不会开心的。
说好的谈情说爱呢?
“姬天幻,你放开我。”
石寒有气无力地说道。
“人家也不想的。可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连日久生情也做不到。”姬天幻一脸委屈地趴在了他的胸口,嘴里幽幽地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石寒别扭地扭了扭身体,腰腹一阵剧痛,龇牙说道:“可以不听吗?”
姬天幻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自地说道:“有个男人想要娶一个女人,结果他之前的爱人不愿意,就将他要娶的那个女人全家都杀了,你说是为什么啊?”
好像,哪里听到过类似的故事?
石寒凝声说道:“因为她武功够高?”
姬天幻摇了摇头,叹道:“因为,她是女人啊。”
石寒木着脸问:“女人怎么了。”
姬天幻理所当然地说道:“女人不愿意放手,那一定就是别人的错。就应该都杀掉。”
石寒似乎懂了。
“所以,我已经没得选了?要么选你,要么孤独终老?要么,等你玩腻了?”
姬天幻满脸将脑袋换了个面,对着石寒满面喜悦地点了点头。
神经病啊!
我,宁愿孤独终老!
石寒梗着脖子说道:“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
“你太强势,而我也是个强势的人,时间一久,必然鸡飞狗跳。”
“那,我把你武功废掉怎么样?”
石寒:“…”
石寒知道这个女人不能用常理揣测,她说得出一定也能做得出,于是讪讪说道:“刚才我说错了,其实我是个温和的人。我觉得,你太美,而我太平凡,不配!”
姬天幻开心地笑道:“这都不重要,哪怕你再丑再脾气差都没关系的。”
“为什么?”
“你说我美,就够了。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吗?”
“…”
三天之后,就在石寒快疯掉的时候,姬天幻却走了。
她捧着石寒地脑袋,温柔地亲了下他的额头说道:“强扭的瓜不甜,再下去你真的要厌烦我了,我过段时间再来和你日久生情。只是别忘了,我对你说的故事,好么?”
石寒无奈地看着这个妖孽,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姬天幻似乎有种读心般的能力,这和她的武学似乎有所关系。虽然随着石寒实力的提高,她无法轻易读懂他。可是基本的情绪感应却能了若指掌。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姬天幻这样的女人,真的能把一个男人克制地毫无脾气。
除了石寒这样的。
“姬天幻,你把绳子给我解开!你用的什么绳子!?”
石寒伤势未复,反捆着他手脚的带子又分外结实,真的是欲哭无泪。
幸好他还有兰魄刀在,终于一番折腾之后,重获自由。
总算走了!
感觉差点被人玩坏的石寒一屁股摊在了地上,然后内心深处一股淡淡的空荡荡的感觉油然而生。
“…”
石寒有点难受:难以接受现在的关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哪怕姬天幻‘不安好心’,但,石寒真的感觉有点顶不住了。
“或许,我应该做个渣男,乐在其中?”
石寒摇了摇头,把所有的杂念尽数排出体外,心神沉浸入唯我意境中,开始烤兔子…
兔子或许无辜,但更无辜的却是观澜城中的城民。
蓝天龙,不仅瞎了一只眼,人也疯了。
雪澜堡中仅存的五大分堂主,除了在逃的两人,尽数被其打杀!
他开始大肆招揽江湖上臭名昭著的一些高手,填补进雪澜堡空缺的权利真空中。这些新获权柄的门人,让原本尚算平和的观澜城一夜之间变得乌烟瘴气!
烧杀抢掠,再无节制!
直到半个月后,一个蓝衣女子出现在雪澜堡前,一番死斗之后,将瞎了一眼后武功大跌的蓝天龙打场打残,夺取了雪澜堡基业!
至于残废的蓝天龙究竟下场如何,已经没人去管了。
人们只知道姬天幻在雪澜堡的中间,修了一座楼,取名姬寒居!
三天之后,又一批人陆续进驻雪澜堡,以小姐称呼这位蓝衣女子,助其掌控雪澜堡的势力!
持续上百年的蓝家,轰然崩解。
石寒并没去找姬天幻。
他站在山顶上看着远处换了新主人的雪澜堡,眼中意味莫名。
“也许,是我想多了。”
他叹了口气,取道北上,准备去完成另一件承诺过的事情。
石寒以前很少会因为心情低落而叹气。
因为不知道谁和他说过,人若是叹气,便代表着不得不向着自己不希望的方向去成长。
好在天大地大,石寒孑然一身,正是朝阳绽放之时。低落的情绪只是在他脑海中一转,便已被抛之脑后。
刀客,有刀便够了。
或许,还可以有酒。
故人一去两三年,似曾相约把酒欢。
有人曾说过,要请他喝酒,石寒好酒,自认要如约而至。
飞雪寨依旧是那个飞雪寨。
对于石寒来说,这里和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区别,除了一间铁匠铺。
铁匠铺的门口,依旧站着一位头包黑巾,短须赤膊的老者。不同的是,他只是站在一边,看着一个嘴角带笑的年轻人,捶打着手中通红的刀胚。
那年轻人浑身气血充盈,精神熠熠,尤其是一双手,修长有力,轮着几十斤重的大铁锤似乎毫无困难。
石寒走近看着他打锤,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打的是铁,但抡的却是刀法。
不过用刀法打铁,显然是个愚蠢的主意,果然没过一会,手中的刀胚就断为两截,看得旁边的铁伯直嘬牙花,心疼不已。
他上前一步想去抢铁诚手中的锤子,嘴中还嫌弃个不停:“你走你走,我来。别再来捣乱了。”
铁诚嬉皮笑脸地把锤子往身后一举,说道:“不是,爷爷,我这不是怕你身子骨吃不消吗?”
“滚你丫的!老头子我再打十年铁都没事,你小子想什么我还不知道?王家的姑娘有什么不好的?你要故意败我的家!”
铁诚却难得认真地摇了摇头:“好是好,只是太贵。爷爷,早跟您说了,石大哥,哦不石叔他会来找我的,你何必贴着脸贴钱又贴人呢?就算他不来,有这钱我在这飞雪寨中都能找一堆媳妇了,到时候给你生个十个八个大胖小子,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