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宗卓玛的心情稍微安定了一些。
“谢谢你项前,我们已经在机场了,明天就能赶到北京。”
“明天追梦会来机场接你们,孟蝶你就先让她帮你照管吧。”
多吉和雷思思刚抵达西宁就连夜出发去安多,但刚开出西宁的市区就发现问题了,虽然已经是半夜了,但青藏公路上居然到处是车,而且都是驶往西藏方向的。原来听到了地震的消息,很多志愿者自发的开车要去灾区救灾,但警察害怕这些民间的组织占用道路资源,影响专业的救援队通过,所以在公路上设下了检查站,一切闲杂人等都不许通过。
轮到多吉的车通过检查站了,他事先换回了藏族的服装,拿出身份证和驾照递给了警察:“大哥,我家在安多,老家现在只有我阿爸阿妈,您就行行好吧。”
警察没搭理他,而是示意雷思思下车。
“请出示身份证,你家也在安多吗?”
“我是无国界医生组织的,我要赶往灾区去救人,只能搭这位小兄弟的车了。”
警察拿着雷思思提供的证件去找队长聊了几句,然后向两人示意可以放行。
过了检查站,多吉说:“雷阿姨,你先睡一会儿。”
“好吧,过两个小时叫醒我,车速一定不要超过60公里。”
“您放心吧。”
“还有,只要遇到任何加油站就要进去加满油。”
其实雷思思根本不用担心多吉会超速,路上的车是在是太多了,根本不可能跑得太快,一直到了第二天清晨,他们依然还在青海的境内,但已经接近灾区了,这时前面发生了大堵车。
雷思思爬上了车顶,用望远镜观察前方的情况。
“不好,可能是路被毁了。”
“雷阿姨,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雷思思回到车上用导航仪估算了一下距离。
“还有200多公里,现在只是灾区的边缘,路况已经很糟了,估计再往前走会更难。而且我们的油也不多了,前面很难再加上油了。”
多吉急了:“那我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只有最后一个选择了,我们骑车去。”
雷思思指了指车顶上绑的两辆自行车。
“雷阿姨,我一个人去吧,您留在车里等着。”
“不行,我是医生,如果一旦有意外我可以救人。”
“可是前面的路太难走了,要连续翻越三个5000米以上的山口,您和我不一样,适应不了这里的气候。”
雷思思摸了摸多吉的头。
“乖孩子,听阿姨的。我带了氧气罐,而且翻越三个山口的时间都是在白天,我不会有事的。”
看着雷思思坚定的目光,多吉知道自己在她面前根本不能算男人,只是个男孩儿而已,他完全做不了这个女人的主。
雷思思还在不断地催促:“我们赶快出发吧,一定要在深夜之前赶到,不然我们就会被冻死在路上了。”
多吉把车开下了公路,停在一片草地里,开始挑选要带着的东西。
“卫星电话和帐篷都不要了,一定要轻装前进。”
多吉明白雷思思决心一定要在今夜赶到,根本不考虑会在半路宿营的可能,但没有了卫星电话怎么和别人联系呢?
雷思思看到他还在迟疑。
“顾不了那么多了,只带医药箱、修车工具和压缩饼干,其他的都不要了。”
两个人骑车出发了。上午还好,虽然多段公路被毁了,但自行车还是勉强可以通行的。但到了中午开始翻越山口时,雷思思已经是力不从心了。多吉只能用一条绳子绑在她的车上拉着她上坡。
傍晚十分,两个人终于来到最后一个山口上。雷思思望着远方的落日余晖长出了一口气。
“累死宝宝了。”
多吉说:“雷阿姨,最难的路我们都走过来了,前面的路就比较平了。”
“到安多还有多远?”
“这里已经是安多县的地界了,到安多县还有40多公里,到我家还得将近100公里。”
雷思思有些绝望,她没想到上山的路如此艰难,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自己在世外桃源过了两年腐朽的生活,吃苦的能力已经大不如前。
多吉说:“有一条小路到我家可以少走10几公里,但路不是很好,我怕有危险。”
“没事儿,我们的自行车上有照明灯,能近点儿是点儿。”
多吉和雷思思有往前骑了几公里,看到小路旁有一个孤零零的帐篷。
“雷阿姨,您一天都没喝水了,我们去那里歇歇脚吧。”
雷思思已经累得有些精神恍惚,她任由着多吉扶着她向帐篷走去。
多吉在帐篷外用藏语喊了几句,很快出来了一个中年女人。他看了看多吉又看了看雷思思,当她看到多吉背的医药箱时,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用藏语和多吉交谈的几句。
多吉对雷思思说:“阿姨,她把我当成医生了,他女儿在地震中受了伤,问问我们能不能给她女儿看看?”
“应该看看,但是这样会耽误时间,你决定吧。”
多吉还是决定拉着雷思思进去。没有电,帐篷里只点着一盏酥油灯,微弱的灯光下躺着一个年轻姑娘,已经陷入了昏迷。
雷思思示意多吉回避一下,她揭开了被子,发现她双腿都受伤了。雷思思借着微弱的灯光查看了伤口,已经化脓了。看来是伤口没有经过消毒处理,已经感染了。
她重新给病人处理的伤口,然后跟她打了一针消炎剂。
刚才那个中年妇女拿出了酥油茶和牦牛肉干招待多吉和雷思思。雷思思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竟然也顾不得吃相大嚼起来。
等到吃饱喝足了,她又摸了摸姑娘的脸,已经不发烧了。
她对多吉说:“她已经没事了,过一会就好了,你和主人说感谢她的招待,我们走吧。”
但女主人拉着雷思思不肯放手。正在这时,那个姑娘动了动,竟然睁开了双眼,她妈妈和她说了两句话,那个姑娘竟然挣扎的坐起来向雷思思双手合十用汉语说:“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雷思思说:“不用谢,你既然醒了,那我就放心了,再见。”
那个姑娘说:“等等,我叫央宗卓玛,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
雷思思不禁哑然失笑。
多吉赶快解释说:“这么巧,我姐姐也叫央宗卓玛,我叫多吉。”
“那这位医生姓什么呢?”
雷思思说:“你就不用关心我叫姓什么了,我只是路过这里,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那不行啊,我以后再佛祖面前为您祈福的时候怎么和佛祖说呢?”
还是多吉绷不住了:“这位是雷医生,她叫雷思思。”
“雷思思!您就是雷思思?”
雷思思感到莫名其妙,她虽然去过安多县城几次,但每次时间都不长,除了拉扎和央宗卓玛以外,她谁也不认识。
“雷医生,您认识刚直旦震吗?他是我姐夫,是您救了我姐姐和外甥女。”
“是的。”
“我以前不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我姐夫说安多医院有个漂亮的女医生叫央宗卓玛,也给了他们很大的帮助。我姐夫想让我姐姐改名叫央宗卓玛,但我姐姐觉得这么做是亵渎了恩人,最后就让我改名叫央宗卓玛了。”
雷思思说:“央宗卓玛,我们要赶到多吉家,必须要抓紧时间。”
“请等等,就一会儿。”
央宗卓玛和妈妈说了一段听不懂的藏语,然后妈妈就出去了。果然没过多长时间,刚直旦震就带着老婆和女儿小雷思思进了帐篷,一家三口一见到雷思思就趴下磕头。雷思赶快把他们搀了起来,把小雷思思抱在怀里亲了亲。
刚直旦震和多吉交谈的几句,多吉说:“刚直旦震找村里人给我们借了一辆摩托,让我们骑着去赶路。”
雷思思简直是喜出望外,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些钱递给多吉。
“我们很可能没有机会回来给他们还车了,他们生活也不富裕,这些钱让他们再买辆新车吧。”
刚直旦震一家人死活也不肯收雷思思的钱。
多吉说:“算了,回头我有空再来一趟给他们还车,我们走吧。”
雷思思注意到桌子上摆了一部老旧的收音机,于是问央宗卓玛:“这个收音机能不能送给我留作纪念呢?”
“当然可以,这个已经很旧了,值不了几个钱,但还能出声。”
雷思思道了声谢,拿了收音机和多吉出去了。
为了防止雷思思有危险,多吉用背包带把她绑在了自己的身上,发动了摩托车。
雷思思说:“这世界太小了,真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又遇见他们了。”
多吉说:“这就是我们藏族人所说的福报,您几年前种的善因,今天晚上结出了善果。”
“你姐姐也种了不少善因,所以你爸妈一定不会有事的。”
多吉驾着车飞驰电掣的狂奔,而雷思思实在是太累了,竟然趴在多吉的后背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车停了。
雷思思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
“已经到了。”
两个人下了车,打开了手电筒,但发现多吉家的房子已经全毁了。多吉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爸爸妈妈的名字,但始终没有回音。
雷思思打开了摩托车上的大灯,和多吉一起在废墟中搜索,但一无所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