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长得就够凶神恶煞的,还在这吓唬我一番,引得我小心脏一阵扑腾,好在他好像并不是什么坏人。
有这么一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说的大概就是这位张老头吧。
经历这一番折腾,本想马上回家寻求家人安慰,可转念一想,我这可是从家里跑出来的,这才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也太没有骨气了。
思索一番,上小卖部赊上一大堆零食,窝在了奶奶的旧宅。
我才不去朋友家呢 ,每次他们都能一找一个准,也不回师傅家,那毕竟也是容易想到的地方,还是去奶奶旧宅稳当,没人想起来我会躲在那里。哈哈。
一个人的时间总是那么难熬,院子里的桃树枝遒劲盘错,这个时节桃子已经挂满了枝丫,长时间没人来往,荒草吞没了整个院落,细细的一层,绿油油的倒像是一层地毯,在阳光下微风中摇曳,充满了诗意,眼前这场景倒是让我想起上学的时光。
想到老师,我噗嗤的一下笑出来声,我们最搞笑的语文老师,是个年近五十离退休不远的老头儿,可别看他是个男人,讲起课来那是柔情似水,媚态万分。他的故事可是我们学校不可多得的娱乐头条,每位学生甚至老师都对他的事颇有兴趣,说上个几件。
就拿最近的一次来说,在一个燥热的夏天早晨,我们小学生那时候被要求上早晚自习,白云万里青天乍现,才早晨六点钟空气中就弥漫着焦躁的热,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没有上课铃,郎朗的读书声却响彻整个校园,校园世界在那一刻是那么的纯粹神圣,被一波又一波的圣贤书洗涤,庄严肃穆。
赵玉良作为资深老师,也兼着我们班里班主任的重任,在我们醉心于读书的时候,悄咪咪的在后门露出了头,看到每个人都大声朗读、背诵,欣然的点头微笑,甚是欣慰。
赵老师含着慈祥的微笑踱步到前面门口,一个跨步上了讲台,简单几句话后又让我们开始了朗读。
老师讲完后我们都还没出声,他习惯性地从讲台上走下来。
“啪!”
响亮的声音传进了我们的耳朵,纷纷歪头看向老师的脚。
一阵阵嘲笑的笑声也让赵老师疑惑,大声喝道:“笑什么?我的脚上长花了?”
赵老师虽说在课堂上极尽办法给我们讲课,甚至牺牲形象翘起兰花指给我们掩饰大家闺秀,课下却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从来和娘炮这个词挂不上边。
那时候赵老师恰好在我的身旁,我拉拉他的衣角,用手指了指他的鞋子,赵老师浓眉一横大声说:“怎么?有事不能说?拉我衣角干什么?”
这下班里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有个平时爱笑的同学已经捂着肚子笑得趴在了桌上,直跺脚“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不知道哪个男生大声说一句“老师,你的高跟鞋真的有花啊。”
男生声音大粗狂,赵老师听了个清楚,铁汉子如赵老师习惯性的回怼他“什么高跟鞋!”,一边眨两下眼睛低头朝自己的脚下看去。
一双黑色粗跟高跟鞋赫然穿在他的脚上,更要命的是一枝红艳的腊梅稳稳的在鞋头绣着,看那红色的骨朵,在黑色的底子上很是显眼。
一秒,两秒,三秒。
赵老师的头还没抬起来,我已经看到他那胖胖黄黄的脸上,迅速的红了一大片,不过才几秒钟,耳朵根子都已经红透了。
不过五秒,赵老师猛地抬起头来,眼睛快速的眨巴下,咳嗽一声,“看什么看?快点读书,不读书看你们拿什么考县里的一中!”
背在后面的手被我看到,两个手像个小孩子一样在那局促的搓了又搓,最后紧紧的握紧了拳头。
还记得赵老师故作镇定的踩着清脆的高跟鞋声,整整巡视了班级两圈才找个借口回家换鞋子去了。以前只是觉得他很搞笑,现在想想真的是一位特别好的老师,尽职仁爱。
想到眼前的状况,奶奶讲不让我读书,我的泪不听话的流了出来,这十几年虽说贪玩刷皮,每天想的都是如何逃学不听课,去哪里玩耍,现如今真的到了不上课的时候,我还真的舍不得,这人生大半时间都在学校度过,我的快乐、不满、都在学校里得到发泄,那里不仅是我的世界,也是我整个的童年。
凭什么你说一句就能改变我的人生,我恨恨的将手里的面包咬了一大块儿,平常这些东西都舍不得买吃,这下都记爸爸账上,倒是吃个够。
时间还有一大把,奶奶家离北边的寨子不远,看着高高的大太阳,热的人心里发慌,我就一个人偷偷的溜进了寨子里,寨墙高高树木很多,上面的太阳也没有那么毒辣了,只有微风习习吹得人舒服的很。
以前没少夏天到这乘凉探险,还有那张老头的果园,那里面的果子可比一般人家的又大又甜,为这被那张老头追着打,一路赶到学校门口才罢休。
望着里面香喷喷的果子,心想还是别打歪心思了,今天才被这老头截住吓唬了一番,可不想再栽在他的手里,这个老头可是有名的不讲情分。
凉风习习吃的饱饱就是容易犯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睡着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太阳早就下山了,今晚的月亮被罩着一层沙子似得,蔫蔫的完全照不亮脚下的路。
我闭上眼睛几十秒后再睁开,视线明显清晰地多,这夜间还真的有点凉,还是回家睡去吧,拍拍身上的泥土打算起身回家。
突然张老头小破屋的灯亮了起来,紧接着门吱呀一声,伴随着沉沉的木门声,开了,张老头提着一个绿色的灯笼,悠悠的走出了门。
看看身边的月亮,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大晚上的,这张老头要去做什么?
我蹲在寨墙上远远地望着张老头,等我看到他的绿色灯笼时,心里一股莫名的悲伤感涌上来,两只眼睛流出了豆大的泪水,一粒一粒滴在了我放在膝盖的手背上。
那个灯笼仿佛在无形中仿佛有着巨大的吸力,眼睛看过去就再也移不开了。
几秒钟后,张老头转身锁门,他的身影恰好挡住了灯笼,刹那间,吸力消失,我的身子向后倾倒,一个屁股实实的坐在地上。
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看见个灯笼内心无比伤心,就像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被人家夺走了一般,还无法让自己从那个灯笼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