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我盯着他,眼睛睁得好大,无法相信竟会是他!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十娘昵?”我震惊地从床上跳起来指着他,因动作过于剧烈,脑袋有种被撕裂般的疼,瞬间倒下。
华生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跨入,目光交错间伸手稳稳接住我。
我只觉得四周景物飞速旋转,脸上不知觉地泛起热度,竟有少女般红晕染在两边脸颊。待到他脚步停止,我反应过来后,奋力推开他,欲夺门而去。岂料他反应迅速比我还要快,侧身一挺挡在我前面,拉住我手。
“放开!”我向他吼道。
他眼睛脉脉看着我,这么长时间不见,他依旧风姿卓越,英俊挺拔。
“雪儿,你听我解释!”华生语气迫切,急于要给我一个说法。
我此刻只想逃离这里,至于他口中所说的解释,我并无多大兴趣。
“松手!”我再次吼道,双眼瞪着他,快速将手肘往内反压,重重击在他小腹上。却由于自身还处于病体状态,身子朝前摇摆两下,重心失移跌倒在他身上。刹那间,我欲爬起,但被他用一双孔武有力的大手死死拥入怀中,不能自拔。
我耳朵贴在华生胸膛上,“扑腾扑腾”强劲跳动的心跳声,扰乱了我本该清醒的丝铉。一瞬间,我像是失去了气力,剥离了骨头,好似只有依附在他身边才能安心,才能得到快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华生你要背弃在漠北许下的诺言,说好的一辈子昵?
倏然片刻,我眼角流下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一大片衣服。
华生微垂眼看我,忽而低头吻住我满沾满泪滴的嘴唇。他温柔地允吸着,啃咬着,一会儿如蜻蜓点水,一会儿又像头发疯了的猛兽。他肆虐的在我唇上撒野,毫不留情地吻干苦涩的泪痕。
我眼泪怕是止不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华生边喃喃念边把手在我腰间游走,他呼吸急促,喉咙里像是会冒出火焰来。他散发出的热气在我脖颈间缠绕,氤氲不散,如道无形锁链将我锁了起来,困在了里面。
我全然没有了再要反抗的念头,明知自己放不下,还要故意装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华生……”我也紧紧拥住华生,把过往都放下地依偎在他身上,带着哭腔:“你晓得我有多在乎你吗?知道你要和公主成亲的那一刻,我心都碎了。你明白我努力压制自己情绪,整日在临仙楼喝得酩酊大醉的感受吗?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如今,我已接近崩溃边缘,是那种失而复得又无法宣泄之前情绪的崩溃。
现在,华生轻轻拍着我背,像安抚闹脾气的小孩一样安慰我:“雪儿,不哭了。从今往后,我只会陪在你身边,好好爱你,好好疼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风吹雨打,我来抗,天塌地陷,我来顶。”
顷刻间,我对上他深邃的眸子,捧住他的脸,哭中带笑地问:“这回可当真?”
华生将额头倾过来靠在我额头上,微微动嘴角:“当真。”
答案意料之中,可还是梦话。
“那你和公主的婚事昵?”我问出自己埋藏心底许久的问题,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答案是肯定的。
华生合上双目,搂我搂的更紧了。他依附在我耳边细细道:“公主与我的婚事本就是一场政治上相互牵制罢了,如今,公主要反之事已传入皇上耳中,朝野上下没有一人不为此担忧。”
牵制?难道大秦没有人了吗?要华生去牵制公主?
“皇上有顾虑,他害怕公主会成为史上第二个武皇,又害怕江山在他手里断掉。所以让我去与公主成亲,用我的兵力压制公主手里的暗卫。”华生解释说。
我听得已经理不清了。
华生继续道:“连府惨案是公主所为,她手中握着的暗卫是整个大秦隐隐中的祸患,皇上和太后均知晓此事,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眼。她是个报复心与利欲心都极强的女人,当年太子谋反一事便是她挑唆的,后来事情败露,只好让太子当了替罪羊。这些都是从她的贴身侍女口中审来的。为了今日,我向皇上请了军令状,铲除公主及暗卫,还你和连府所有人一个清白,然后风风光光娶你过门。”
这么大段话听下来,我已头昏脑胀,虽说先前在莲心那儿已听到实情,但没曾想到公主竟然还会有更深一层的故事。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华生得知我还活着且还完好无损的在临仙楼后,为了让我能静心待下去,故意联合十娘及所有人扮演了一出好戏!结局蒙在鼓里的只有我一个人!
我细细回想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人,于是问他:“上回下雨天那个浑身包的严丝合缝的人是不是你?”
果真,华生点头了。
我继而又问:“那上上回吴太医也是……”
华生接过我话:“是我叫吴太医跟十娘出宫门的。”
这一问一答,让我彻底相信是自己错了。原来华生从未离去,一直在我身边,只怪我太蠢太笨,这么点骗术便把我骗得团团转。可奇怪的是,当我知道是他之后,心里却无法对他发脾气,相反,心中却有一团软软暖暖的东西在打转。
“你大可告诉我,何必大费周章昵。”
“雪儿……你可知道猫鼠戏?”华生问。
我点点头“嗯”声道。
“在这盘棋局当中,我们都是鼠,而公主则是猫。鼠在猫鼓掌间存活几率不大,我之所以瞒住你,是因为时机还未到,让你独自承受煎熬,我真该死。”华生垂下眼帘,愤懑地捶着胸口。
我终于明白事件原委:公主要反为家人复仇,太子背锅被人利用,皇上太后忌惮暗卫只得忍气吞声,华生漠北得胜归来正处军权顶峰,用他终生大事来镇压公主气焰是最合适不过了的。而我作为在整件事情当中毫不起眼的角色,竟然也会让公主牵肠挂肚的想要置我于死地!或许,华生做法是正确的,我待在临仙楼比待在任何一处都要来得安全。不过,真真让我想不通的是,如果因为爹他参与了铜雀门兵变一事就要我死未免太过牵强,更何况是从漠北回来后。
我猛地想起临仙楼失火一事,又联想到在巷子深处看到的人影,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寒颤。
那人是暗卫!
古有“三千越甲可吞吴”今有“八百暗卫可屠天”
当华生告诉我那暗卫还是级别底下的暗卫时,我心里愈加有了寒意。
一个下级别暗卫便能将我逼入死角,轻而易举烧掉临仙楼,若是全部暗卫出动,恐怕……
想到这儿,我抬头看了眼华生,忽而想起一事,是从保安寺回来后莲心特意嘱咐我的,“华生你要当心,公主她会对你下手!”
谁知,华生对此并无在意,他早已知晓。
“暗卫虽强大,但也是人,只要是人便会有弱点,尽管他们会隐藏很深,不易被人察觉。”华生温柔一笑,“雪儿无须担心,对付暗卫,我还是有把握的。”
他还是没变,在漠北时他也是如此从容淡定,忽而想起从前狐狸常在我耳边念叨的一句话:“将军他从不打无准备之战。”
如今看来,此战华生定是胜券在握了。
之前,我曾问过自己,剪断我和华生红线的是我自己吗?现在,答案是肯定的。从漠北回来后,我都是一人胡乱猜想,真以为他会其我于不义。此刻,终于拨得云开见日明,内心里也是无比畅快。
我和他拥在一起抱了好久好久,直到小屋外传开十娘声音,才依依不舍松开。
出门前,华生说:“十娘是个好人,你可不许生她的气。”说完,他还用手指刮了下我鼻子。
我被他这动作逗乐了,笑道:“你当真还以为你是三岁小孩啊!”
他倏忽正色起来:“在我眼里,雪儿你永远是小孩,哭哭闹闹也好打打笑笑也罢,只要有我在,你就不许长大。”
肉麻……
“晓得了晓得了。”我推开他,忙忙离开。
刚出门,便瞧见十娘抱着个碎花布包站在水井处和大娘攀谈,二人相谈甚欢,喜笑颜开。
我快步跑上去,喊道:“十娘!”
十娘听见我叫她,转过身朝我喊道:“丫头你慢点。”
久别重逢的喜悦,立即迎上眉梢。
“你可得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才行?”我故意撅起嘴巴,一副不满的样子。
十娘愣了愣,瞧了瞧站在我身后的华生,忽而又明白什么似的,说道:“那日你突然晕倒在面馆里,我焦急万分便叫来了华将军,其中因果想必你也知晓。总之现在,我花十娘除去烧掉一座酒楼外,其他损失什么也没有。”
我接她话:“店里小二掌柜和小河昵?他们不是……”
“哈哈哈”十娘捏捏我脸,“起初我也以为他们全都葬身在了火海,可后来他们全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我眼前,如今他们各自回各自家去了,没回去的均在华将军府上待着,一个个开心得很。”
十娘明显在说谎,她从不捏我脸,因为她总嫌弃别人女孩脸上胭脂水粉不干净,怕弄脏手。
“小河昵?”我切入正题,虽说之前十娘有意躲闪。
十娘眼里刚才还有的从容神色“呼”一下变没了,仿佛被什么夺走了一样。
我知道,小河出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