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九月初一,有星孛入于北斗,约数丈,经久不散。
初二,日夜出,高三丈,煌煌如白昼。
初三,天晦暗,日有食之,南北皆见。
仅仅三日,天象便有数次异常,各地人心惶惶。
六部的官员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但数日来人皇闭关,加之曹圣几日来也闭门谢客,便只能先让钦天监监正郭守敬仔细考量此事,然后给各地发文安抚百姓。
陈汤这几日也有些烦闷,便独自一人出宫来在了明月楼。
作为京城第一大青楼,明月楼倒也是经营得有模有样。加之数年来京中的达官贵人颇好风月,倒让这做皮肉生意的场所成为了豪华雅致的所在。
陈汤甫一进门,就被迎到了三楼的一个雅间。见这情形,他便知道这里主事的定然知晓自己的身份。
喝着茶,听着屋外的丝竹声,不一会功夫,他就有些发困。
前些日子,他参悟《大阿弥陀经》,不想被佛陀的法身侵入神魂。为了神魂的完满,他只能在萧潇的帮助下彻底散了之前凝练的道基。
本来,若是没有发生如来入魂一事,他在那日就能成功登玉楼,铸成以须弥山为主体的道基,圆满度过问心境。等到以后,若是达到镇魂境,便能自然而然铸成大雷音寺这一佛家顶级道宫。
怎奈世事无常,萧潇的一把火彻底断了之前的谋划。
好在自己斩了如来,虽然没有道基,也算是凝神已成,入了问心境。
不过待自己醒转过来以后,唯独不见了萧潇。想这女子之前说好日后给自己一法,以凝练道基,如今却怎么也唤不出来,他便有些索然。
陈汤正趴在雅间的桌子上发呆,忽然听得屋门有轻轻的敲门声传来,他便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进来吧。”
进来的是一位抱着箫的女子,她身着淡黄色衣服,倒显得温雅可人。这女子进了屋,先是朝着陈汤一礼,然后开口道:“楼主听闻大皇子赏脸来了这里,便让小女子来陪殿下解闷。”
陈汤抬眼打量了一下这声音软糯的女子,眉黛青山、双瞳剪水,倒是长得颇为漂亮,身段儿也颇为玲珑。
他有些兴趣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的话,奴家李冶。”这女子温柔答话。
“别拘束,坐吧。”陈汤想了想,复又开口,“姑娘为什么在这明月楼做事啊?”
这姑娘倒是很听话,闻言便坐在了陈汤前面。听得了他的后一句发问,女子抬眼望着陈汤:“此间种种,颇为曲折,难以言说,还望殿下恕罪。”
“好。既然你不肯说,我也就不问了。”他感到有些无趣,“那你都会些什么?”
“明月楼里,李冶吹箫倒是有几分能耐。若是殿下不嫌弃,奴家可以给殿下吹上一曲。”
“不用了,太吵。”陈汤有些大煞风景地拒绝道。
“时间不早了,要不咱俩这便歇息?”看女子有些失望,他颇有些恶趣味地说道。
“殿下说笑了,这外边儿天儿还亮着呢。再说了,殿下如今还未行冠礼,这事儿怕是不妥。”这女子似是有些生气。
“哟呵!”陈汤失笑道,“我未加冠是我的事儿,你这话的意思是打算今日拒绝我?”
听闻此语,这女子立即起身行礼道:“奴家绝无此意,不过小女子卖艺不卖身,还望殿下宽恕小女子不敬之罪。”
“呵呵。”陈汤瞥了一眼眼前的女子,喝了口茶,“你是已经将自己托付给了我那不成器的皇弟吧?”
这一语,惊得眼前女子浑身一颤。良久,只见她强忍着震惊道:“奴家不知殿下所说何事。且小女子尚为完璧之身,并未曾将自己托付给任何人。”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说什么。不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日来是替我那皇弟探听我的消息。”陈汤稍微支起了身子,冷声道。
“且青楼就是青楼,出来卖的就是出来卖的。别以为会谈几首曲子,会识几个大字,就自觉有多清高。”陈汤缓缓朝眼前女子道,“想着待价而沽,有着所谓达官贵人撑腰,就真以为有多雅致,怕是连那些真做皮肉生意的也不如。”
这女子无缘无故被陈汤训斥了一顿,已然泫然欲泣。此刻,就见她跪在了地上,冷然开口道:“大皇子是龙子,自然可以看不起我等。不过我等保持冰清玉洁之身,反倒被殿下看做了惺惺作态、待价而沽,实在是侮辱我等了,还请殿下收回此话。”
“哟呵!姑娘可真是长了一张会吹箫的利嘴!是不是还要我夸你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嗯?”
陈汤撇了撇嘴,道:“保持冰清玉洁之身?你可真说得出来!我大周万千女子,单单那农家之女,就晓得待字闺中,更兼针线女红无所不通。似这等,才是冰清玉洁之身。”
“你知道为什么唯有你等会被世人传唱吗?”陈汤说了这几句,感觉心里畅快了许多,“还不是卖弄了些许手段,傍着几个是非不分的读书人,便有了书页上的这等逸事。所以说,还是儒家夫子所提倡的教化万民,才是大道。”
瞅了一眼跪在地上啜泣的女子,陈汤又道:“既然你说你与我那皇弟毫无关系。那好,恰好我宫中缺人手,看你相貌周正,便来吧。”
“我……我……”这女子有些气愤,想说几句推辞的话来,就瞧见陈汤蹲在了她身旁,在她耳边说道:“跟随哪个皇子不是跟?嗯?”
“你这几日便好好收拾一下,过几日宫中自然有人来处理此事。”说完此话,陈汤便不再理睬跪在地上的女子,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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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龙场书院。
掌院王守仁已经在孤山上抬头望天站了三日。
这三日,接连出现反常天象,书院的弟子也都议论纷纷。
今日,王守仁看着天象,然后叹了一口气。
门下弟子王畿瞧见此景,恭声问道:“老师,可是有什么诡异之事将要发生?”
王守仁回头看了一眼学生,缓缓开口道:“这几日天象数次异常,且我观紫微星时晦时明,似是天下大乱之象。这大周,怕是成了一些人的棋盘。”
“老师可有对策?”身旁徐爱恭敬道。
“我以心推演天下局势,若论对策,唯‘知行合一’四字而已。”王守仁微微一笑,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