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把铺子关了吧!”丹桂几乎是第一万次劝说。
“不赚钱的铺子留着做什么,总是亏也太过伤小姐的面子了。”绿萼在一旁帮腔。
“是啊,是啊……”青杏和翠篱也跟着附和。
丽姐儿不用抬头也知道,丹桂肯定是给几个丫鬟眼色看了。不过几个人吵闹中,却唯独没听见碧草说什么。碧草这个丫头有点死心眼,从某一方面看来,是和她有些相似的。
丹桂带着几个丫鬟劝说也不见丽姐儿抬头,知道丽姐儿这是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吭声了,只是瘪着嘴,都有些讪讪地。
而丽姐儿想着苏州即将迎来梅雨季节,甜品铺子最好还是推出来祛湿的薏米水来的好。待梅雨一过,苏州会很热,那时再推出仙草凉粉,一定大卖。既然开了铺子,就别打退堂鼓。如果到了与娘亲定好的初秋,生意依旧惨淡,关了也不迟。
林氏那边送了药材,就静等着杜家的消息。虽说回话的管事说杜家上下感恩戴德,可到底是什么情况,林氏没亲眼见到,还是有些忐忑。
“别发愁了,能做的都做了,只看缘份了。”徐熹看着林氏坐卧不宁,就放下手中写字的毛笔,与林氏说话。
“那时丽姐儿说要与戈异学画,我虽不满,却也知道女儿是真心想学的。”林氏与徐熹唠叨开了。
戈异的真正身份是戴进这件事情徐老太爷,徐熹和林氏都知道。虽说戴进本身画技精湛,可身份使然,三个主子都不想让丽姐儿拜戈异为师。丽姐儿原本以为跟着戴进习画长辈们都会同意,却不想三人脸色都不大好看,也就歇了心思,也再没提过学画的事情。
“戴进要还是在皇宫大内供职,我自然是乐见其成,可戴进现如今的身份见不得光,我自然是不愿的。”林氏微叹了口气道。
不只是林氏,就是徐老太爷和徐熹也不愿。不管戴进的画工多好,他现在就是个靠着徐家才能安家立业的人,怎么能让他做丽姐儿的师父。这要是真成了事,再传扬出去,别人又会怎么说。还有戴进的身份,本就是个把柄,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容易被人利用的。当初他出现在徐家的视线里就是被小人利用,后来徐家又利用了他来还击。要不是他本人还有他的一家子都安分守己,除了画技都平淡无奇,徐家也不会庇护他的。戴进一家的身份无人追究已经是谢天谢地,就这样低调地活着还能有个好结局。真把他抬举成了戈姓大画家,反而是把他做成了靶子,害了他。
“现在好容易有这么个机会,我这个当娘的,自然要尽力。你不知道,丽姐儿提起来要跟戈异学画时,只看我蹙了蹙眉,就打了退堂鼓,后来都不曾说过学画的事。可怜见的,小小年纪,知道我不喜,就连想学画的话都不说了。”林氏想着当时的情景,心里不是滋味。
“这杜琼是有名的画师,家世不错,名望也不错。只要他收了丽姐儿做女弟子,丽姐儿能学画不说,有了这个名头,不怕名声不好。我也想着要她把心思挪到她的学画上,这样就能把那个不入流的铺子关了。丽姐儿现在是小,开个铺子倒没什么,可过个几年,她开铺子赚黄白之物的名声就不好听了。”林氏说着自己的打算。
“那金铺呢?”徐熹问道。
“金铺不一样,那个铺子收益不错,且是丽姐儿照着祖父的想法置办的。虽说铺子的地契,人手的身契还有铺子的收益都归丽姐儿。可有祖父的话在前头,我们到时候就说那铺子是我们提前给丽姐儿置办的嫁妆。祖父最疼丽姐儿了,所以我们对外如此说,祖父也会高高兴兴地应承下来。再说祖父要开这个金铺,恐怕也未必没这意思在里面。虽然祖父当时主要是想着安置戴进一家,可现在风波也过去了,陷害我们家的人也被你查办了,一切都好了,这么好的铺子我们没必要关门大吉啊。”林氏条理清晰地与徐熹分析道。
“你想的周到。”徐熹不得不承认在对女儿的问题上,林氏向来心细,且想的长远。
“祖父说了,给丽姐儿请教养嬷嬷要晚两年。既如此,我们就看丽姐儿喜欢什么,投其所好,免得小姑娘家家无所事事,再闲出病来。本来丽姐儿就懒怠,爱好也不过就是女红和画画,你何时见过她在园子里晃悠?要真是能拜杜琼为师,杜家在吴县,坐马车不过一个时辰,隔几天让丽姐儿出去看看也好。”林氏笑着对徐熹道。
徐熹点点头,算是对林氏的认可。家里还是要有这样的贤妻才能家宅安稳,孩子也教养的好。
“我现如今只盼着杜老太太能好,这样才能达成所愿。”林氏喃喃自语,突然道:“不行,明天我得亲自去杜家,要不然我这心里没底!”
“好了,既然明日要去,就早些歇息,免得精神不济,让人家瞧着失礼。”徐熹搂住突然坐起来的林氏,一并躺下,心下算着自从林氏小产伤了身子,已经调养了两年,想来可以再次孕育子嗣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林氏就早早地起来梳妆打扮,中规中矩,不敢打扮的太过明艳。毕竟杜家还有个生病的人,她打扮的太过明艳不好。哪成想还没等出门,杜家那边就传来消息,说是杜老太太大好了。林氏一喜,把家中的事情直接甩给了丹桂,带着芳草早就准备好的两只三十年的人神并着两盒成色极好的三七,又把丽姐儿仔细打扮了一番,就坐了马车往吴县去。
在车上,丽姐儿着实奇怪林氏的态度,这才疑惑地问道:“娘亲,我们这是去哪里啊?”林氏很少不提前打招呼就带着她出门。原本她打算在涵珍馆与程绣娘学双面绣的,家中的一些琐事也要处置,还有金铺和甜品铺子里的帐,忙碌一天是绝对没问题的。林氏把她拉出了门,这些事情都搁置了,却无人敢处置,到最后还是她受累。
“娘今天带你去杜家,那杜先生可是个名画家,你不是一直想学画嘛,今天娘亲就去探探口风。”林氏笑盈盈地道。
自从上次丽姐儿说要学画,林氏微蹙眉头,丽姐儿就知道娘亲不待见那戴进。因着身边没有什么名画师,丽姐儿想着一直缠着林氏也没用,就不再提此事了。却不想林氏一直惦记着这事,去杜家就是要圆了丽姐儿的心思的。
“杜家人我们又不认识,怎么好冒然前去啊。”丽姐儿有点难为情。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万事有娘帮衬你。”林氏踌躇满志。
而丽姐儿一方面担忧杜家的拒绝,一方面又心生暖意,对林氏的爱女之情很感动。
待到了杜家,刚刚递了帖子,只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府门打开,杜大太太带着一干女眷亲自迎了出来。
“我就是来看看老太太,听说已经大好了?”经过仆妇介绍,林氏对着年纪最长,穿着最端庄的杜大太太说话。
“多亏了夫人的药材,我们老太太已然大好了。今早上能喝的下粥,说得出话来了。只是现在又睡下了,不好打扰。”杜大太太双眼通红,脸色暗淡,一看就是休息不好。
“哪里哪里,碰巧遇上了,家里又有那一味药材,总不能见死不救。老太太身子虚弱,我知道她大好了,心也就放回肚子里了,哪里还敢当面叨扰。”林氏笑着道。
“娘,快请夫人进府吧。”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媳妇,也是双眼通红,脸色暗淡。
“瞧我,精神不济,怠慢了夫人。”杜大太太歉意地道。
“哪里哪里,我不过是担忧老太太的病,想来看看,却不想诸位太太奶奶都不曾歇息。”林氏笑着道。
双方不停地客套,好不容易才进了杜府。因着出府来迎接的人特别多,人群嘈杂,丽姐儿也看不见杜家什么样子,只进了花厅坐下才认真打量起来。
二门内的花厅很是精美,物件虽不甚名贵,却很精致。门扇上九百九十九朵牡丹,形态各异,没有一朵重复,做工精巧。画窗造型别致,将院子里的景致格成一块块,很是有趣。茶是阳羡紫笋,点心是应季的玫瑰花饼和紫藤花饼。
“这是我带来的几味药材,都是制救心丸能用到的。太太别嫌粗鄙,收着吧。”林氏让榴花把药材拿出来给杜大太太看。
杜大太太等人看了药材都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只想着徐家如此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些药材都是价值不菲,且及其珍贵的,杜家虽不缺这些银钱,却也买不到成色这么好的药材。
杜大奶奶显然是想到了什么,直接开口道:“徐家家世清贵,想来也爱画作。我们杜家到没什么值得称赞的,无非是公爹的画能拿得出手。一会子娘亲把公爹的画作拿上几幅,权当作是回礼吧。”
杜家唯一称赞的无非就是杜琼的画作和家里的藏书。徐家家世显赫,绵延悠久;徐熹又官至四品,坐着肥缺,想来也是附庸风雅,想要杜琼的画作或是杜家的珍藏。
杜大奶奶的话一下子让杜家的女眷都回过神来,心里明白个大概。别说是杜琼的画作或是杜家的藏书,就是要杜家谁的性命,那也得给,谁让人家救了老太太呢。
“回头就让我们老爷挑几幅得意之作送到府上去,夫人可别嫌弃。”只是要画作或是藏书,那不是难事,该送该送。杜大太太就怕徐家要的是杜家给不起的。
“大奶奶这是寒碜我呢。”林氏笑着道。
杜家众女眷闻言都身子一僵,暗道大奶奶和大太太婆媳两个不会说话。
“夫人见谅,小妇人不会说话,你莫责怪。”杜大奶奶连忙道。
杜大太太也惊恐地看着林氏,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本来就没日没夜地服侍老太太,身子发虚。今天好容易老太太大好了,又来了不知来意的救命恩人,简直是煎熬。
“小女甚爱作画,只是不得名师指点,我这个做娘亲的心里着实难过。”林氏看着杜家中女眷都把看着她,就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了这么一通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