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无害的人才是最善于伪装的毒蛇,你……你要小心你身边的人……”遥远飘忽的声线显得那般不真实,正和周公放风筝的我根本无暇去思考紫衣这句话的含义。
从梦中清醒过来的那一刻,我确定我不是因为孕期嗜睡而在和紫衣相处之际睡着,就算我再没有戒备心,一个外人在,也没那么轻易睡着,我想,我是着了某些人的道了。
可是这个给我下药的人是谁呢?紫衣?她都已经在没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进入我的房间了,可谓是对我要杀就杀为所欲为,还用得着多此一举的下迷药吗?想想就觉得不可能,可是不是她,又是谁呢?
紫衣最后飘入我耳中的话模模糊糊浮现在脑海当中,他让我小心身边人,可是这个身边人指的是谁呢?是和对我下迷药的人是一个么?最无害的人……我觉得,我身边最无害最纯净的就属落尘了,可是貌似落尘的无害和纯净只对我一人而言,而且我也不认为紫衣让我提防的人是他,而且的而且……紫衣的话可信吗?难保她不是在挑拨离间。
正想的入神,突然发现我的床前竟还坐着个人,定睛一看,一身淡灰色长袍,不是紫衣,反射性从床上弹坐而起,一颗小心肝差点没吓得当场罢工。
时间已是下半夜,屋外更漏倾斜,夜色正是最浓重之时,屋内红烛火焰摇曳,一时让我看不清面前的人究竟是谁,但即使看不清他的脸,可从他那倾泻至腿弯的银灰长发,也可判断出他的身份。
确定了来人是谁,我忍不住抚额,这上半夜才送走了一个小鬼,下半夜又来了一道索命符。
我说:“姜九黎,你和紫衣商量好的是不是?她做初一你做十五。”这俩人还真有默契,都喜欢悄无声息地趁着月黑风高XX夜偷偷潜入别人家房间。
“什么初一十五的?”姜九黎一个爆栗赏在我脑门,害得我顾不得追问他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跑这里来打扰我和周公约会,捂着额头大呼“痛死了”,姜九黎还是有那么点良心,发现自己下手真的重了些,拿开我捂在额头上的手,亲自帮我按揉被他弹得一片青红的额心。“听说你怀孕了?”手上不停的帮我按揉,嘴上也毫不掩饰他今次来昰宿山的目的。
“听说你和紫衣分手了?”不答反问,这种涉及第三者的话题放在情侣之间必然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而我和姜九黎之间的关系也算作是伪情侣吧,所以这个话题同样是禁区,我只期望,用这种方式激怒他,然后将其赶走,不过我得说实话,这么些男人当中,我最为信赖和中意的就是姜九黎,即使是我怀了孩子的落尘,也不敌姜九黎在我心中的位置,可是爱归爱,谁说相爱的两个人最后就要在一起的?我和他在一起是很幸福和甜蜜,可是这幸福和甜蜜往往都是以苦涩争吵和疲累作为背景,我真的不想再在那种纷乱的情绪里继续生活下去。
姜九黎默然良久,随后点头:“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语气中毫无责备,但语意之间难掩他心中不快。
我心中苦笑,面上冷漠道:“这与我何干?你们之间的感情纠葛自然由你们自己解决,外人是插不进去的,刚刚紫衣还来过,你若舍不得她,你大可以追出去,她应该还未走远,而且凭借你的势力,想来找个女人还是很容易的。”还没把姜九黎的怒气激起来,我自己到语气怒然了,真不知道我引出这个话题是对是错。
一瞬姜九黎银灰色的眸子显出空洞无神,越过他前方所有的障碍物,似在看隐藏在虚空当中的秘密。他的手依然放在我的额头,因为失神,已经停下了按揉的动作。身体朝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恰好摆脱他搁置在我额头上的手,手指擦着脸颊落在床上,重力造成的下坠终于唤回姜九黎飘游的神思。
“处理杀手这件事,你做的很好。”姜九黎说,“你若是不这样做,恐怕紫衣会一辈子看不清她的内心,其实我们之间有的只是亲情,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曾经是两个孤独无依的人,相遇后为了能够活下去,才相互产生依赖,他并不爱我,就像我,根本也不爱她。”
我眨眨眼:“首先呢……谢谢你的夸奖,不过处理杀手这件事,我不是为了让紫衣认清她自己的情感,而是想让你知道作为一个男人你该做什么,至于为什么会突然让紫衣开了窍,那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你不要误会,我这么做实是想给你找麻烦;然后呢……你的故事很好听,什么依赖孤独的,情人之间难道就不是互相依赖的?”男人的话要是可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呃……话说日前某地发洪水某某母猪确实爬到树上去了,泪奔~~
自以为自己的话已经够气人的了,只可惜姜九黎忍耐力超高,即便如此也仍是一脸的淡笑,他扬唇道:“叶儿,我差点就被你给绕进去,你似乎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吧。”
“咳咳……是么?你问问题了?”终还是被他发现了,都说愤怒能够冲昏人的头脑,姜九黎反应的速度是不是忒快了点?不但没有被我气到,反是这么快就意识到了我在转移话题。
姜九黎向我伸出一只手,类似于邀请,但看到他那只带着老茧的手掌,我却本能地向后倒退着挪了挪,然马上就被姜九黎发现了意图,猿臂长伸,转瞬手掌就禁锢在了我的手腕上,只稍一带,我便已经稳稳坐在他的胸前。
行,你不就是想让我学习柳下惠嘛,那我学一把有什么大不了的?尽量把各种感官都游离在姜九黎身外,誓死把坐怀不乱发扬光大。
等我在他怀里乖乖坐好,姜九黎开口问道:“孩子是谁的?”已不再怀疑我是否真的有孩子,而是通过我的种种言行判断出我有孩子确有其事,他现在只想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我的听感和语感此刻正被我抛掷在九霄云外,所以姜九黎的问题,我权当没听到。
姜九黎神色一敛,抬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恶狠狠问道:“孩子是谁的?”
白了他一眼:“反正不是你的。”你以为捏个小下巴我就怕你了?我要是反捏回去,还怕捏不死你?
“认真回答问题,再问你一遍,孩子是谁的?”
双眼望天:“我的。”这回答没差吧,这孩子不是我的怎么可能在我的肚子里,是不是?
姜九黎怒气蒸腾,我刚才想要达到的效果现在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暂且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他道:“好,不告诉我是吧,我自然会让人查的清清楚楚,走,跟我回魔界。”说风是雨,姜九黎这就要拉着我回魔界。
我哪里肯,急急甩开他的手,道:“不回!我还要在这里恢复法力呢。”这个借口连我自己都觉得心虚。
姜九黎更不会相信我的烂借口,叱道:“你还认为姬公孙能助你恢复法力?我不是已经和你说了他的法力只会让你更难恢复以前的能力。”
“你有这样说过?”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口风,都说女人善变,我看男人也是一个鬼样子,“我知道姬公孙帮不了我,可他师父田归道已经说了能帮我。”听姜九黎的语意,我最近的境况他并不知晓,所以今天傍晚确定田归道也帮不了我的那件事他应该还不知道,不知道正好,就拿来忽悠忽悠他好了。
不过我想忽悠他是我的事,而他接不接受我的忽悠就是他的事了。很显然,姜九黎听到我那后半句话,面上的嗤笑之意比之刚刚提到姬公孙能够帮我时更甚,他哼笑道:“他?姬公孙都助你不得他又怎能帮助你?叶儿,跟我回魔界,我定会想办法帮助你恢复法力。”一瞬柔软了语气,硬的不行,他又要给我来软的。
只可惜……老娘现在是软硬不吃,坚决摇头:“我不信你!”
“你——”姜九黎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因为说服不了我而急躁焦虑,实在没办法,他一把紧抱住我,诚恳道:“我不会骗你,叶儿,难道你忘了吗?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在魔界发生的变化,相信我,只要你和我回魔界,那日你一飞冲天的情景一定会再次出现,到时,法力自然就会回到你的身体里……”
姜九黎絮絮得还要说下去,我却不想再听,一手按住他开合的嘴巴,不留情面的反驳道:“那根本不是因为魔界的关系,而是因为落尘,我记得那时刚因为意外吸食了落尘的血,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变化!”
“不许你提他!”一反刚才的柔情,听到我唤落尘的名字,姜九黎眼中全是阴鹜肃杀之气。
下意识摸了摸肚子,不提他?要是你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落尘的,你还不得残忍地将我开膛破肚把那条小白龙给取出来?
心中这么一想,还真怕姜九黎做出啥可怕的事情,不敢再轻易触动他的逆鳞,我顺从道:“好好好,不提不提。”男人往往都很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无论他多大年纪,就算已经年至耄耋,可该哄着的时候还是得哄着。
姜九黎阴沉的脸色有所缓和,继续跟我磨叽道:“叶儿,跟我回魔界吧,现在我就只有你,我发誓,以后我姜九黎也就只有你一个女人,再不会做那些拖泥带水令你伤心的事情,和我回去吧,九大长老还有谷妖娆和雪姬,他们都很期盼你能回去,叶儿……我离不开你……”话语越到后来,语音已近乎呢喃,声音缱绻在耳边,那种湿湿热热甜甜蜜蜜的感觉真是这世间最好听也是最难得的情话,险些,我就就此沦陷了。
控制着就要点头的欲望,我低垂下头,同时半垂了眼眸,我说:“……我怀孕了,孩子不是你的,你……明白么?”若是爱我,就要无条件来爱我肚子里这个“身份不明”的孩子,由此我突然想起莫及对这个孩子的态度,心中又不自觉升起当时的感动,因此续说道:“还有,我发过誓言,这辈子一定要娶莫及,莫及……你可能不认识,我和他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情感,但誓言不可违,你若真的打算和我在一起,就要接受我肚子里的孩子和莫及,你……”不再说下去,就算如何迟钝,我话语间的意思他也该懂得了。
姜九黎脸色一刹阴沉至极:“赶走紫衣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难道你还让我养别人的孩子?好,这个孩子我也可以接受,但那个什么莫及,我绝不允许他与你有任何关系!”阴寒如斯,这一刻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发狂的姜九黎会不会冲动的跑去直接把莫及给做了。
从胸口溢出一声长叹:“既如此,咱们也没什么可谈的了。”姜九黎,因为我爱你我才和你说这些,总是抱着一种侥幸心理希望你能大度的包容我的各种做法,可……可我太天真了,不止你姜九黎不可能同意我的上述要求,几乎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那种宽宏胸怀的男人,试想,哪个男人会同另一个男人分享自己的女人呢?“我不会和你回魔界的,你走吧……”垂头悄悄展开那藏有魔君印的掌心,心中一遍遍回荡着“九黎我爱你”,却至始至终不敢抬头看此时姜九黎的反应,真的很害怕一抬头便对上他失望痛苦的眼神,一直以来,都不想有人因我而悲痛,可许多时候,又控制不住伤了太多人的心。
姜九黎一身肃杀之气,起身站在床头,就那么从上俯视着我,我就当做没看见,就当做他已经消失在空气中,只是头一直低垂着,直到他浑身的肃杀变作颓废和丧气,他转身默默离开,听得他的脚步声远去,我才敢把那只魔君印浮现的手掌举到眼前。
鲜红的字迹好似谁的血液,清楚的印刻在掌心,也深深的刻印在我的心上。
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轨迹,太阳照常从东边升起,昰宿山是这个世界的最高山脉,昰宿峰也自然成为这个世界的最高峰,在昰宿峰看日出,应是一种享受,不过在过去的时日里,因为一直被田归道忽悠着蹲马步,所以都没有筹划任何郊游活动,现在蹲马步活动突然被我自行取消,我便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在游历昰宿山上。
其实按照以前同苍林沐承诺过的,若是田归道无法助我恢复法力,那我就得夹着尾巴乖乖回去给他当副主,可好不容易来一次人间,怎能说回去就回去,不玩够了,都对不起这次难得的机会,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那我这个副主在外面,魔王儿子的话自然也可以选择性的忽略哩。
爬山什么的我是最讨厌的了,所以郊游计划中自动排除攀登神马神马最高峰这一项,但日出是必须看的,而且还必须是在昰宿峰看日出,这就需要某些类似于高山缆车的生物来帮帮忙,好在,我身边不乏这样的生物。
打定主意,今天因为昨晚某些不速之客的光临,起来时就已经是日上三竿,所以再怎么想看日出也得等到明日早晨。盘算着心中计划,我前往姬公孙在箜曐道观内的修炼场,那里莫及和他的三个兄弟都在,我通知姬公孙的同时,也就通知了莫及,再由莫及转述给出去寻找成秋碧的落尘和雪倾舒,这要省却我许多麻烦和口舌。
如此想着,我已经来到修炼场外。
修炼场其实质也就是一间屋子,只不过没有床铺家具什么的,空空荡荡素气的很,墙壁上偶挂着几件法器,都是很久没用的玩意儿,可见姬公孙不常常在昰宿山上修行。
我来的时间不巧,正是午后一刻,姬公孙和莫及他们应该都去休息吃午饭了,无所事事地又闲逛回自己的住所,眼神不期瞄到姬公孙那所独门独户的小院落院门是半掩着的,心想难道是姬公孙回来了?
正好,他要是在房间,还省得我再去修炼场找他,告诉他我的计划的同时,还可以托他转告莫及,这样更省去了不少时间和麻烦。
于是推开姬公孙小院的院门,院内很寂静,就像在副主府别院的龙园一样,姬公孙是个不爱热闹的人,这一点他和素很像,一想到姬公孙和素,脑中就马上浮现出他们并肩而立一黑一白两道鲜明的身影,除了穿衣风格略显不同,无论是爱好和性格,他们几乎都有交集。
唇边不自觉因此漫勾起一丝弧度,若然把这一黑一白撮合到一起,还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呢。
想什么来什么,我才在脑中幻想出姬公孙和素,屋内隐隐传来的声音就昭示了姬公孙果然在住所,而同他聊天的,则正是气质柔弱的素。
嘴边弧度扩大,我轻笑着走向屋门外的石阶,刚想推门而入,却因为某些恶趣味想偷听屋内这俩人在聊些什么,手掌在触及门板时又及时收回。(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