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这几位城主都很能办实事啊!”
白麓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还有摊贩们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此刻若有所思。
时阅川点头道:“当今陛下幼时常偷偷在外玩耍,颇听了些民生多艰的事。”
因是幼时所见,以至于至今仍未忘怀。
上行下效,各地官员也都是实干者居多。
不过,在实干的同时,陛下也还是很喜欢听好听话的。也正因如此,朝堂上的言官们反而不如前头那样受欢迎。
而有些实干家,又着实太过敏行讷言,时常直愣愣叫陛下受气……说来,也是朝堂一大胜景。
“可惜阿麓你不能做官,不然也能多看几几场。”
白麓挑起眉头——国情如此放得开,却仍是没能有女子做官的先例?是不能,还是不愿?
正待说些什么,却见前头街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人群自发的向两边站好——而正中央处,一团橘红的火焰跃动着,游走着,仿佛一条巨大的火龙穿梭在这繁华人间。
——格外叫人震撼。
白麓瞪大了眼睛!
那火龙似乎是用棉线搓的实实的,而后浸透了油,有专人拿着高杆支撑着,应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火龙上下舞动,不仅油没有甩落的到处都是,甚至都不曾见往下滴落!
此刻,火焰熊熊,映得两侧人们欢喜的面庞都添上了橘红的光彩,人群中的喝彩声一层接一层,铜板砸进随行人员腰间的小篓子中,发出了叮铃哐啷的声音。
有意思极了!
白麓从自己的荷包里抓出大把铜钱扔去,但仍是不过瘾,伸手又去摸时阅川的荷包,被灵甲拦住了——
“阿麓姑娘,灯会持续到子时,咱们可以晚些再看。但碧玉楼的表演,那可是过时不候的。”
啊!
美人相约呢!
白麓看了眼不远处的孟家父女,心中不由好奇——
孟玉妆看起来很瞧不上青楼女子,可倘若良辰那张脸让她心动,换了头便要顶替对方的身份——
她是要,还是不要呢?
……
此刻刚入戌时,天色也才彻底黑下来,碧玉楼的表演,惯例是要持续一个时辰。
而在这一个时辰里,楼中最当红的女子,少不得要多准备一番。
白麓等人刚进碧玉楼,立时引来大把目光——毕竟,女子逛青楼,着实是个大稀罕!
院里的鸨母远远瞧见,立刻眼前一亮,艳丽的披帛随着窈窕身姿在人群中摇曳,穿花拂柳,很快便拦在了众人眼前。
“各位郎君,两位姑娘,可着实是稀客呀!”
那可不嘛,古往今来第一人!
孟玉妆缩在众人当中,感受着周围传来热辣辣的视线,心中万分后悔。
她、他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然而白麓却是落落大方,粲然一笑:“我初来橘洲,从未见识过这等繁华,今天也是应良辰姑娘所邀,特意来长长见识的!”
这话一说,鸨母那成熟艳丽的脸上便是一阵不赞同——
“您这样灵秀的姑娘,愿意来咱们碧玉楼看演出,实在是受宠若惊——说什么长长见识,多见外呀!”
“良辰都跟我说了,姑娘尽管上楼,二楼如意房,视野最好!”
一边热热闹闹安排,一边领众人上楼,鸨母心中满是遗憾:
“要我说啊,咱们碧玉楼每旬的表演实在是优秀,怎么来的偏是些臭男人呢!我啊,老早就想请些娘子来观赏——倘是楼中姑娘有叫娘子们欣赏的,那跟着娘子们,可不比跟着郎君们更有前途吗?”
男人,今天吃明天忘,便有财大气粗的,也常不知体贴,色衰爱弛,也就是混个青春饭罢了……这个钱,鸨母还嫌挣起来麻烦呢!
此刻难得有姑娘来观赏,她实在是惊喜,便忍不住半真半假地抱怨起来。
……
白麓着实想不到,这碧玉楼的老鸨,竟还有这样超前的眼光!
可不就是吗?
男人的消费力和女人的消费力,在持久度方面,那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尤其是对于美色的消费。
男人更喜欢一时刺激,虽愿意一掷千金,可大多都享受到对应的回馈。
而小姑娘们多长情啊!
君不见追星圈里,从对方默默无闻到一介顶流,不知多少女孩子为她/他痴为他/她狂,为她/他哐哐一趟大墙!
那周边代言买起来,简直是跟不要钱一样!
别看碧玉楼是个青楼,可时下的青楼,并不单纯是皮肉生意,还捧出了许多大家,老鸨有此野望,白麓觉得,实属正常。
于是也点点头:“可不是吗?主要是女子都矜持些,可你这里全是臭男人,醉酒上头了就乌烟瘴气的——便是有姑娘下来看歌舞,也着实鼓不出勇气。”
她一点也没敷衍,反而认真跟鸨母探讨:“要我说呀,凭什么男人能自由出入?我这一路看到,漂亮姑娘们可着实不少——瞧瞧前头那个,行动处如弱柳扶风!”
“在瞧瞧台阶上那个,肤如凝脂,光洁耀人!”
“再看看台上那位,艳色浓丽,色如牡丹……啧啧啧,这要是被外头的娘子们瞧见,还不得疯狂啊!”
此刻,长长的走廊上,时阅川一行人便彻底沦为了背景板。
向来八面玲珑的鸨母甚至都不曾将余光分给他们,只专注地看着白麓,满眼都写着“知己”二字!
时阅川心道——别看阿麓白天连“章台”都听不大懂,可这夸起美人来,用词倒是颇丰呢。
……
鸨母也是唉声:“是了是了!”
此刻,那八面玲珑微带细纹的脸上,再没有那种浮夸且客套的微笑,反而写满了叹息:
“可我这里开门做生意,人人都是有身份的,倘若有娘子过来观赏,可这偌大一个碧玉楼,便是一时分隔了男女,也难保有人趁着酒意行不轨之事……”
哪怕只是些许言语冲突,可若两方计较起来,对于她们这等人来说,也着实是个大麻烦啊!
白麓却趴在走廊上看了看——略低一些的舞台上,正有十几位娉娉婷婷,袅袅娜娜的漂亮姐姐面覆轻纱,手持琵琶。
她于是漫不经心道:“那简单啊,分两栋楼呗!台上也不要都是小姐姐嘛,表演起来难免单调——郎君也可以呀!”
时阅川:……
不知怎的,竟一点也不意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