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话好奇怪,人人都知道进县衙才是死路一条,怎么你出去才会死呢?”心思缜密的沈暮烟一下子嗅出其中不一样的讯息,“难道外头有人在追杀你?或者你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身上带着无可告人的秘密?”
这下,假沈卫趴在地上,半天不敢动。
沈暮烟抿唇一笑,果然被她猜中了。
“那沈卫他呢?你既然冒充他,他人在哪里啊?”曹氏不懂那些是非,她更关心自己的丈夫哪里去了。
“他、死了。”
曹氏一惊,脚步一踉跄直接跌坐在地上:“不可能的,他怎么会死呢?是不是你杀了他,是不是?”
“他是失足跌下山崖的,不是我动的手。”假沈卫一脸真诚地看着曹氏,“我跟他是一家花楼认识的,就是因为长得像,还差点闹了笑话,结果也算不打不相识,相处了数日,知道他家里不少事情,所以……”
假沈卫低下头,不敢说下去了,毕竟他是冒名顶替,他愧对沈卫,愧对沈卫的妻儿。
“怎么会这样?”曹氏一直喃喃,对她来说,哪怕沈卫再不好,也是她的丈夫,她总想着自己能多赚一点钱,沈卫就能改邪归正,却不料已是阴阳相隔。
“对不起,我为什么要冒充沈卫,又为什么要逃出来,这个我真的不能告诉你们,不然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假沈卫对着秦三元重重磕头,“秦县令,您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只要你不过问,把我就这么一直关下去,才能相安无事。”
“你少给我带高帽。朝廷给我职位,发我俸禄,就是要我替天下百姓做事,我从你的话语中是听出不少难言之隐,但这不能代表你就逃过一劫。只要你在,总会有东窗事发的那天。”
他的举止,倒是像从宫中出来的。
一旁沉默的沈暮烟,细细回想三年前,沈家灭门惨案之时,被连累到的名门望族,当中是否有跟眼前此人相仿年纪者。
但想了一圈,也没这个人。
“如果你不想把秘密被人知道,直接可以选择死,你死了,秘密就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而你选择不死但要躲起来。”沈暮烟对他的发问很是重要,“这点,让我们特别疑惑。”
“我还不能死,我一定要活着,哪怕是苟且偷生,也要活到扳倒……”
“扳倒谁。”
假沈卫一愣,抬头看向沈暮烟直射过来的眼神,他身躯一震,这种目光,让他想起三年前逝世的太子妃。
“你们不要再问了,再说下去,会把你们也给连累的。”假沈卫苦苦哀求,“因为我,已经死了不少人,我不想再有任何一个无辜之人为我丧命。”
“沈姑娘,不如这样,我再好好审审他,你还要准备明日的厨艺大赛,就不要分神了。”秦三元是官场中人,哪怕再傻,也从假沈卫口中得出一些机密。
“他是因为害怕被杀,才要躲进县衙,那如果他作为诱饵,将那些人给引出来呢?”沈暮烟目光淡淡地看向假沈卫,“我们既然知道你的身份,倒不如你用沈卫的身份继续活下去,将那些人一一引诱出来,秦县令就安排人在暗中蛰伏,见一个杀一个,人再多,也有杀光,岂不是更好。”
“让他代替沈卫活着?”秦三元睁大眼睛,“这能行吗?沈卫原本就作恶多端,现在放出去也不妥啊。”
“那就关上一段时间,该道歉的,该赔偿的,都处理好。”沈暮烟伸手将坐上地上的曹氏拉起来,“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把假身份活成真的,到时候就算那些人找到你,有我们这些人证,你也能躲过一劫。”
“你?为什么要帮我?”假沈卫表情呆滞地看着沈暮烟。
“我不是在帮你,而是你要履行作为沈卫职责,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职责。”
“可我,我……”
“你想带着秘密继续活下去,等到有一天将秘密公布于众的那一天那,这个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沈暮烟对着假沈卫勾唇一笑,“这算,我跟二婶将你辨认出来的补偿,毕竟我们不掺和,你还能隐藏一段时间。”
“不行,沈姑娘这太冒险了,万一贼人将他认出来,给你们带来麻烦呢。”秦三元都不敢信任眼前这个人,更别说放他出去。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把他关在这里,你也撬不开他的嘴。”沈暮烟对着秦三元语气轻松道,“再说,有卫公子他们六人在,秦县令你还怕什么。”
“也对,有卫兄在,的确可以力缆狂澜。”秦三元深思熟虑后,“那就先这样,沈姑娘你先安心参加厨艺大赛,等过段时间,我找个理由将他放出来。”
“你听着,不管你以前是谁,从衙门出来后,你就是沈卫,你不光要保护自己的性命,更要保护我二婶跟她的孩子,履行沈卫应该履行的义务。”
假沈卫怎么都不相信,事情的转变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他面上留下脏兮兮的泪水,重重往地上一磕:“多谢姑娘,姑娘您的深明大义,我铭记于心。”
“二婶,我虽是这么打算的,但毕竟沈卫是你的丈夫,让他冒充沈卫,也要经过你的同意。”
沈暮烟之所以当着曹氏的面,将该说的不该说都说出来,便是看中曹氏的品性,她虽是一介农妇,身上却有种大学者都没有的清晰头脑,而且她还特别善良。
“暮烟,我虽心痛于沈卫就这么死了,可他也是一条人命,不过我能不能拜托他一件事儿。”
曹氏擦了擦鼻子小心地走到他跟前:“我跟沈卫有个孩子,叫沈妮,因为沈卫的关系,她总是被村里的孩子嘲笑,我希望,过段时间你出去后,哪怕是演也好,就对她好点,让她知道,她也是有爹的孩子,我哪怕做得再好,始终不能代替她爹呀。”
“我会的,大嫂子,我会的,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假沈卫感动于眼前这个看上去朴素无华的女子,丈夫死了,却没有哭闹,反而还一心想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