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二弟的那个孩子,你为什么要下手?”
齐耦生心里泛着苦涩,终于证实了,他的孩子果然是纪云卿害的,本该痛恨,可是看着纪云卿那张因为仇恨而扭曲的面容,他竟然恨不起来。造成这样的结果,也许他本身也有错,三个孩子……不,两个孩子因此丧命,如果是他为那个错误而付出的代价,那么二弟的孩子又有何辜?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纪云卿冷笑起来,眼神也变得恶毒,“因为必须有一个孩子要死,碧姨娘不是有了身孕了吗?我不管她是真是假,你说她有了身孕,那就得有一个孩子死,怪只怪你为什么要让她有身孕,大少爷,你不该把我当傻子……我纪云卿,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人……”
齐耦生瞳孔一缩:“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她的身孕是假的?”
怎么可能?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都是他最信任的人,甚至连他的亲生母亲,他都瞒着,也正因为这样,才有了池玉入府这个意外,将他的计划生生推迟了大半年。
是谁泄了密?
涤尘?
“你一定是在猜涤尘泄密,对不对?”纪云卿望着他,仿佛猫戏老鼠一般,“自从我背叛了你,你对身边伺候的人就千挑万选,一出事,你头一个怀疑的就是他。真可笑,你为什么不怀疑你的结发妻子?真的会有一个女人为了保住她正室的位子而不计代价的为你做任何事吗?还有你的姑母,她一向最疼你,可是你以为她对你的好,真的是毫无理由的吗?那个碧姨娘,你认识她多久,你了解她吗,你知道她的根底吗?还有净尘,那个为了你而落发孤身入佛门的女人,你确定她真的对你死心塌地吗?她们都是女人,你有了这么多的女人,难道还不明白,女人的心是最容易变的吗?一点小小的诱惑,就可以让她们背叛得比我更快。”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打击我。”齐耦生定定地看着他,目光里带着审视和坚定,“你了解我,我既然用了她们,就是信任她们,即使失败我也不会把负责往她们身上推。你不用再拿这些话来打击我,现在我并不想知道她们里谁背叛了我,我还是那个问题,你要做什么?要钱,我给你,要走,我替你安排路引和身份,当年的是是非非,谁对谁错,我不追究,但从此以后,你我之间,恩义两断。”
“恩义两断,好一个恩义两断。”纪云卿的表情再次扭曲起来,他一脚踢翻椅子,吼道,“你想跟我恩义两断,可是我不想,你我之间有什么恩?有什么义?都是狗屁。齐耦生,你我之间只有仇恨,我被□□,你袖手旁观,这是无义,我心爱的女人,你害她落发遁入空门,这是无情,我唯一的妹妹,你娶了她却害她郁郁寡欢,这更不是恩,你要跟我恩义两断,真可笑,恩和义,你有吗?有过吗?告诉你,我今天约你来,就是要跟你了断仇恨。”
噗!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深深地插在了桌面上,月色下,匕首上寒芒闪烁,显见锋利无比。
“啊……”
池玉捂住唇,吃惊地瞪大眼睛。小船在江心上,离岸太远,她听不到大少爷和纪云卿在说什么,但是却看到纪云卿踢翻椅子,抽出匕首。
“大少爷……快走……”
她想要呼喊,但是声音却无法穿透距离,江水拍岸的声响完全遮掩了她的声音。
“你要我死?”
齐耦生盯着纪云卿,慢慢地眯起了眼。
纪云卿看着他冷静自若的模样,忽然收敛了他的歇斯底里,扶起椅子,轻轻拂了拂,慢悠悠地坐下去,皎好的面容上,再次浮现出迷人的微笑。
“要你死?不不不,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长大,曾经有过一段非常快乐的日子,刚才你说给我钱,给我身份,给我路引,放我走,虽然我不领你的情,但是看在你没有一定要我死的份上,我也不会非要你死不可。”
他拔出匕首,拿在手里把玩,笑容在月光的映照下,越发地诱惑人心。
“我给你选择,这把匕首,你想用在你自己身上,还是……那个女人身上?用她的命换你的命……你觉得这笔交易如何?”
纪云卿的匕尖遥遥地指向江边,齐耦生眼神一缩,这才隐约看到江心中,有一叶小舟在摇曳。
“荒谬。”他冷冷道,“那个女人,跟我已经没有关系。”
他转身欲走,却听身后传来纪云卿一声嗤笑。
“大少爷,你明明喜欢她,不是吗?她跟你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她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她从来不图你什么,她胆子还大,对你说踹就踹,一点也没有把你放在心上,我还不知道你,自动送上门来的女人,你从来就不屑一顾,而她看着顺从无比,但是骨子里无时无刻都透着叛逆,你就喜欢这样的女人,从第一眼看到她,你就想征服她,我说得对吗?就这么走了,你真的舍得?”
“一个村姑而已,纪云卿,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眼光?”齐耦生又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他,“我来应约,不过是想知道,在背后害我的人,究竟是不是你,一个村姑,也值得我犯险。你是高看了她,还是低估了我?这可不是你行事的风格。”
纪云卿大笑起来,猛地站起身,大声对着江心喊道:“池姑娘,你听到没有,这个男人说,他不管你的死活了。”
齐耦生猛地捏起了拳,身形动了动,却还是硬生生忍住。
纪云卿的声音,沉厚而有力,这一声喊,穿透了江水拍岸的声响,顺着风,一直传到了船上。
池玉听到时,声音已经被江风吹碎,变得模糊不清,她不知道纪云卿在喊什么,但却看到大少爷一直站在那里,挺直的身影就像一株青松,任风吹动着衣角,他却稳如磐石,一动不动。
“哈……她好像听不到呢……”纪云卿笑了起来,挥一挥,叫过两个人来,“把这柄匕首给池姑娘送过去,就说大少爷请她上路。”
那两个大汉应了一声,跑到码头边解下一条船,正要跳上去时,“站住”,齐耦生的声音终于响起,仿佛刺骨寒冰,直能寒到人的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