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耘生笑嘻嘻从墙头上跳下来,又跑到门口,打开门将扫墨放了进来,然后四平八稳地往摆放在天井中的饭桌上一坐,吓得齐大、齐二赶紧起身退了开去,就连芙蓉都退到了池玉的身后,不敢跟这位三少爷平起平坐,可他仍未觉得有什么不对,抓起筷子便道:“吃饭吃饭,寻了你们一整天,我都快饿死了。”
当下挟菜吃酒,一通胡塞,吃得七、八分饱的时候,才突然诧异道:“你们怎么不吃?来来来,都坐下,今儿在池姨娘……啊呸,是池姑娘这里,不分什么尊卑,都坐,都坐,一起吃。”
池玉磨了磨牙根,气道:“不敢与三少爷同桌吃饭,待会儿我们另外做了吃。三少爷,您不是走了吗?为何又回来了?”
齐耘生把筷子一放,眉飞色舞道:“这就是本少爷聪明的地方,大哥虽然能挡着追兵,但挡得一时,挡不得一世,侯府里到底还是我爹做主,迟早要让我爹派出的人追上,所以我就找了个扮成我的样子,让他乘着船到处跑,我带了扫墨偷偷溜回来,哈哈,至少半年内,绝不会被人发现。”
池玉想掀桌,这位三少爷太可恶了,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那就暗渡呗,可是为什么要暗渡到她这里来?
她这里还在气呢,那边齐耘生又指指点点开来:“这房子太小,怎么住人啊,明儿寻了牙行,再换间大点的房子住……”
“没钱。”这回连芙蓉都忍不住想抽他的巴掌了。
“哦,也是,出门在外,不比家里,银子是得省着点花……”齐耘生从善如流,“我刚才翻墙的时候,看到隔壁的院子也空着,比这间小院还稍大一些,齐大,明儿你去牙行问一问,买下来,把墙一打通,也勉强能住人了。”
齐大一脸苦色。
池玉深吸一口气,道:“大少爷,咱们非亲非故,住在一起,惹人非议,这墙还是不要打通的好。”
齐耘生顿时脸一垮,道:“这是什么话来,本少爷辛辛苦苦带你私奔,怎么就非亲非故了?齐大,齐二,扫墨,还有芙蓉,以后你们都要改口,称一声三少奶奶……”
“呸。”芙蓉大骂。
池玉不吭声了,她觉得再跟这位三少爷说一句话,她就要疯了,转过身,走到灶台边上,看了看,拿起一根擀面杖。
“喂喂……你要做什么?”
齐耘生忽觉不妙,连忙跳了起来向旁边躲去,擀面杖擦着他的身体重重打在了饭桌上。
“啊啊……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妈呀……你还真打啊……扫墨,救命啊……齐大齐二拦住她……”
一阵鸡飞狗跳,齐耘生连带扫墨和齐大齐二四个男人,一起让池玉给赶出了这间小院。
“芙蓉,把门上栓,明天买只看家狗来。”
“是,姐姐,明天买只大大的看家狗……”芙蓉高声应道,然后笑得直不起腰来。
声音传到外面,齐耘生眨眨眼睛,不明所以地问扫墨:“她们养狗做什么?”
扫墨捂住脸,他长这么大,从来就没这么丢脸过,三少爷你装傻装过头了啦。
齐大、齐二最为无辜,酒没吃到,反而还为三少爷挡了几棍子,甚至还一起被赶出了院子,他们一肚子委屈找谁说去?
“罢了罢了,且先找个住处把今夜过了吧……”齐耘生一脸的“我什么也没干”的表情,“客栈不去,太脏,齐大、齐二你们给我找个干净的地方,院落要大,地方还要安静些,最怕人多眼杂了。”
齐大、齐二面面相觑,这个时辰牙行只怕都没人了,上哪儿找这样的地方去?
齐耘生龇牙咧嘴道:“别说没有这样的地方,本少爷不信。”
没奈何,齐大、齐二只能把这位难伺候的三少爷领到了城外那栋院子。
“啧啧啧……”
一进门,齐耘生就连啧几声,道:“我就说,大哥怎么可能不给她安排地方住,这金屋藏娇的打算……莫非是想在外头生了孩儿再抱回家去养……齐大,你没有把池姑娘领到这儿来吗?”
齐大一脸沮丧道:“池姑娘不肯要大少爷的房子。”
齐耘生顿时拍手大笑道:“果然如此,还是我的眼光好,一早就瞧出她是不同的,大哥啊大哥,你道你是香馍馍,谁也离不了你么,如今偏有人瞧你不上,看你怎么办?”
“啊啾……”
侯府里,齐耦生猛打一个喷嚏,随即一件衣裳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几日天气忽凉忽热,小心身子。”大少奶奶柔声道。
“无事。”齐耦生在窗口坐了下来,又道,“泡茶。”
大少奶奶连忙命梦菊奉上茶来,然后才道:“这茶还是您上回命人送来的,头一回泡,您尝尝可还合口味,若吃着好,以后您来都上这茶。”
齐耦生尝了一口,想起什么,才道:“这是姑母给我的,你不提,我差些儿都忘了。对了,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大少奶奶眉头一锁,道:“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妾身也跟府里几个老人儿打探过,只是都说不明白,当时在老太爷、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没剩下几个,宋姨娘那事儿,都没人晓得,不过宋姨娘说的那个叫明兰的丫头,倒是有了下落,在宋姨娘进清园之后的几日,忽地配了人,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齐耦生眼神一闪,道:“有没有查到她当时配了什么人?”
“是府里一个小厮,后来听说放了出去,也不知道现在何处。”
“既是府里的人,总有迹可查,这个你不必操心了,自有我去办。三弟走了这些日子,母亲十分忧虑,你得闲就去陪陪她。”
“大少爷……”大少奶奶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鼓勇气道,“您就与王妃远些吧,夫人与王妃素来不合,只因王妃疼宠您,夫人便对您不喜,否则承爵的事情,早该您成年加冠之时就定了,何至于拖到现在仍迟迟未决。”
“你当我很稀罕这个爵位吗?”齐耦生冷笑一声,放下茶盏,“这种事情你不用管,我自有主意。”
语毕,起身便走了,实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的这位正妻没什么不好,事事都以他为主,把园子里打理得很好,唯独在承爵的事上,过分关心了。
一个太平侯爵,有什么可稀罕的,纪云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私下放三弟走,根本就不是为了爵位,他想要的是以自己双手搏来的前程,姑母那里都已经替他铺好了路,若不是为了查出害他孩儿的幕后之人,他兴许走得比三弟还早。
现在唯一紧要的是找到明兰,这个丫头也许知道什么。否则宋姨娘临走之前,绝对不会提醒他去查明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