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年的10月。耿超的职务，由东原县的组织部长变成了东原县的副县长。

耿超当了副县长以后，又约何娜一块儿去过马祥瑞家里面两次。他们两个俨然已经成为马祥瑞家的熟人。

所以，在2020年12月18日，这个星期二的晚上。何娜接到马祥瑞约她一块儿过生日的电话时，以为这是一次小型的聚会。进屋后，当她知道马祥瑞只约了他一个人时，原本紧张的心，立刻松弛下来。

何娜在卫生间里放掉了一路上憋起来的那泡尿，照着洗漱池上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颜面，脸上荡漾着一丝微笑，重新回到客厅。

“这里是你新买的房吗？”何娜站在厨房的门口，望着正炒最后一个菜的马祥瑞。

“不是。这个房子是一个亲戚的，他们的儿子在广东那边工作，两口子都去那边儿帮忙带孩子去了，所以这个房子就一直空着，让我帮忙照看。”

“这房子他们不住，看上去还收拾的挺干净，是不是你经常过来住呀？”

“我只是偶尔过来住一下，这么干净，是我请家政公司的人过来收拾的。”

“对了，你们家马虹，现在还在北京哪家国企工作呢？”

“在呢。人家不想回来，只能由她去了。”

“现在的大学生，刚毕业都想在外面闯荡几年。等过几年感觉扑腾不开了，自己就回来了。”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啦，人家不听，咱们也没办法。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啦。”

“你知道邢志坚吗？”吃饭的中间，马祥瑞突然问何娜。

“哪个邢志坚？”何娜被问的一脸茫然。

“就咱们省里面前几天出事儿的那个副省长。”

“你说的是他呀！我在网上看过一个他出事儿的报道。”

“他是在东安市的市长杨启明被处理两个月之后被立案调查的。”

“听你这话的意思，他们俩有关系？”

“那个杨启明是邢志坚一手提拔起来的。”

“这么说，是杨启明把郭志坚供出来的？”

“很有可能。”

“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窝案呀？”

“差不多吧。”

“我听说，邢志坚在滨水市当市长的时候，你当过他的秘（mi）书？”

“对，我给他当过三年。”

“邢志坚的事儿不会连你也牵连进去吧？”何娜担心地问。

“不知道。”

“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吗？”

“我这里只有一件事儿跟他有关系，这两天一直都在担心。”

“什么事儿？要是不方便说，你还是别说了。”

“我这次叫你来，就是想跟你谈这个事儿。他在我这儿放着一些钱。我担心因为这些钱，可能会把我牵连进去。”

“他的钱怎么会放在你这儿？”

“最早，是我给他当秘（mi）书的时候。有一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他让我下班后先别走，一会儿他找我有事儿。所以我就一直在办公室里等着。等到晚上7点多，他才打电话让我过去。那时，他表情严肃的跟我说，他有一些钱，想让我帮着保管一下，不知道我愿不愿意帮他这个忙。”

“他就那么直接问你的？”何娜有点不相信地睁大眼睛。

“对，他就那么直接问我的。”

“那肯定是赃款！一般人收了别人的钱都怕人知道，他就不怕你知道告发他吗？”

“我当时也想到那可能是赃款，但随后就被我否定了。”

“为什么会否定呢？”

“因为当时我想，如果是赃款，他肯定是不敢让我这个外人知道的。”

“他当时也没跟你解释，那些钱是咋回事儿吗？”

“没有。”

“你也没问他吗？”

“没有。”

“你怎么不问呢？”

“我一个小人物，我哪敢问他呀！问的他不高兴了，不让我跟着他了，我的前途就毁了！我们这些人，通常都是领导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也不敢问为什么。”

“你当时就答应了？”

“答应了，我哪敢不答应！我当时以为那些钱是他背着老婆存的私房钱。所以没考虑太多就答应了。”

“他一共给你多少钱？”

“2万。”

“才2万呀！”

“是2万，所以我才以为那是他的私房钱。”

“这么点儿钱！看着确实不像是赃款。他那么大个市长，还需要背着老婆存私房钱？这事儿听起来好像有点儿不可思议。”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以为市长跟我们一样，在背着老婆存私房钱呢！心里还在想，市长一定是个妻管严！”

“后来那2万块钱呢？”

“放在家里，我怕杨春燕发现问起来不好做解释，就存在了自己的一张卡上。想着他哪天用的时候，我再取出来还给他。哪知道他不仅没有向我要那2万块钱，相反，过了一段时间，他又拿了2万块钱让我保管。”

“这回就是4万了，你是不是又存在那张卡上？”

“对。随后过了一段时间他又给了我2万，这么说吧，半年的时间，他先后5次给了我10万块钱。”

“他一直就只给你钱，没有向你要过吗？”

“没有。就在那张卡里的钱达到10万块钱的时候，有一天他跟我说，我工作干的挺好，他已经向组织部推荐了我。果然，不久以后我就成了副科级干部。”

“再后来呢？”

“再后来，他隔一段时间就给我5万块钱。一年多的时间就给了我50万。”

“那个时候，你肯定就知道这些钱不是他的私房钱了吧？”

“当然知道了。那段时间我整天都坐立不安。我想把那些钱给他还回去，但又怕惹他生气。有好几天我整夜睡不着觉，都在想这件事儿。可是不还回去，我自己拿着那么一大笔钱，总是担心什么时候被人发现，那样的话，麻烦就大了。”

“后来，你怎么处理那些钱了？”

“当时，我思前想后决定还是跟他说一说。”

“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跟他说，我现在也是科级干部了，组织部每年要求上报个人财产情况，那笔钱一直在我个人的银行卡里面存着，我担心哪天被人查出来，会给他惹来麻烦。”

“他是怎么回答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