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之战从初夜一直打到黎明,郝仁在众位参军和中军左宿卫的簇拥下,一直站在高岗上冷眼旁观,直到战事已经没有悬念,郝仁才带着骑兵冲下山岗,从北门进入城池。
各部兵马尚且还在四处搜捕青巾军的溃兵,郝仁却带着一应随从,直接进入张明鉴的元帅府。
整个元帅府,像是被血洗了一般,地上都是尸体,血液尚未干涸,血腥之味扑鼻,不知道是谁,已经早一步将元帅府血洗,整个元帅府,居然不见一个活口。
张明鉴够狠,兵败之后回了一趟府邸,将府邸的家眷、随从、掳掠来的女子,全部杀光,销毁自己的罪证,若不是常遇春追的紧,恐怕他连府邸都点着了,来个毁尸灭迹。
郝仁心中这样想着,冲宿卫长吴六玖轻轻的扬了一下头,吴六玖心领神会,赶紧让侍卫将院内的尸体脱了出去,成桶的清水泼向地面,没一刻功夫,将郝仁所在的正堂,清洗了个干净。
“各位参军,我等今夜就在这里歇息,外面的战争,就交给各路将领们吧!”
刘伯温见郝仁要当甩手掌柜的,赶紧规劝道:“城市巷战,不比野战,扬州历来是富庶之地,商贾云集,若是没有人统一整肃军纪,恐怕各位新归附的将领,未必明白都督的号令啊”
郝仁本来对付友德、徒单钧的军纪颇为自信,毕竟跟随郝仁的时间长,耳濡目染也都知道了,至于李宗可、邓友德、常遇春的军纪,那可就未可知了。
“任命吴六玖为军纪监军,对各部军纪进行检查,有违反军纪的,凡是我认识的人,一律带回来交由本都督处理,凡是我不认识的,你可以自行处理!”郝仁命令道。
“诺!”吴六玖领命,对都督给予的权利颇为满意,掌握生杀大权,凌驾在诸位万户、总管之上。他握着刀柄,自信满满的走出军帐。
吴六玖刚出去,徒单钧满是笑容,推着捆绑的张明鉴走进临时都督府。
“都督,张明鉴让我给逮着了!哈哈!我这个月的喝酒次数已经用完了,一个活的敌酋,好歹能换个十次八次的喝酒令吧?”徒单钧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
张明鉴的衣甲早已经被扒了下去,披头散发,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酱色的中衣血粼粼。浑身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处伤口,血液透过中衣,还在滴滴答答的向外渗留。
张明鉴不等郝仁说话,抢先普通跪倒:“罪将张明鉴,愿意向都督请降,甘愿做都督手下的一名小卒!”
郝仁也早听说张明鉴骁勇,是收降还是斩杀,郝仁也颇为犹豫,收降,可能博一个爱才的名声,杀他,可能收复民心。
“你虐待他了吗?”郝仁指着张明鉴的伤口问徒单钧。
徒单钧道:“这家伙恶贯满盈,在押解来的路上,百姓蜂拥而来,群情激奋,说是要一口一口的咬死这个恶魔,属下无能,未能阻拦得住,让他在我手上时,差一点被蜂拥而来的百姓咬死,请都督治罪!”
“治罪就免了,你能活着把他带来,就是功劳一件,你将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泡在酒缸中,不过,这事儿需要班师之后,本都督给你一个月的假期,记住一点,不许喝死,也不许酒后闹事!”郝仁褒奖道。
一个月时间?泡酒缸里?这不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吗?
徒单钧满是喜悦,对这个赏赐颇为满意,赶紧抱拳感谢道:“徒单谨记都督教诲,一不喝死,二不酒后闹事儿!”
张明鉴见活捉自己的将领,居然没有太大的奖赏,没有女人,也没有金钱,感觉自己在郝仁的心中,不值钱,赶紧又问道:“都督是杀是留,赶紧给个准话!”
“是杀是留,这事情我说了不算,需要问一问,扬州的百姓是否答应!”郝仁冷冷的道,他知道,张明鉴在扬州民愤太他,就是他再骁勇,留他不得了。
扬州百姓说了算?那不是要接受扬州百姓的审判吗?
张明鉴感觉自己已经走到陌路了,与其受辱,不如自杀,正在他准备要舌头自杀的一瞬间,徒单钧一双大手,捏开张明鉴的下颚,将一根两指粗的麻绳,勒入张明鉴的口中。
张明鉴一心求死,无论怎么死,也要比公审来的痛快,见咬舌不成,只能一头撞向屋内的一张桌子的桌角,徒单钧在后面拉着绳子,张明鉴没有撞实,只是将桌子撞翻了。
桌子一翻,桌子下面藏着的那人,暴露无遗。
那是一个青春曼妙的少女,被捆绑得结实,正是张明鉴手下从销春院掳掠来的女子翠袖,翠袖待张明鉴带兵杀出帅府的时候,逃生的本能,让他爬到帅府的一张桌子下面,所以,她在乱兵屠戮帅府的时候,捡了一条性命。
翠袖见自己暴露,花容失色,她早被张明鉴吓怕了,张明鉴又倒在她身边,她惶恐的大呼:“吃人!吃人了!”直到张明鉴被徒单钧拖了下去,翠袖才平静下来。
郝仁见是一个被张明鉴掳掠来的女子,也不难为她,让人去了绑绳,让兵士拿着干粮和水给她。
翠袖双手端着水碗,一手拿着干粮,喝了两口水,瞪着懵懂的大眼睛问被众人簇拥着的郝仁:“你就是郝十三?”
郝仁不叫郝十三有些日子了,突然听见一个小女孩喊这个名字,徒然感觉亲切,刘伯温却煞有介事的喝阻道:“不得对我家都督无礼”,郝仁抬手阻止住刘伯温,一个称呼而已,无所谓,只要不骂娘就行。
“你也听说过我的名字?”
郝仁心道:连坊间一个小女子,都知道郝仁的名字,足见自己的名望在淮南之响亮。
“小奴本也不知道都督的名讳,只因为干娘诅咒张明鉴,咒他出门遇见郝十三,让他被都督的大炮打死!”翠袖道。
居然还有这样诅咒人的?把郝仁和大炮一块列入咒杀坏人的行列。
“那你又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女子?”郝仁问道。
“小奴自幼卖给销春院的老鸨子做干女儿,因战乱,干娘未给小奴寻到合适人家,小奴不知道自己是谁家的。干娘因为稼轩先生有词曰:‘凭谁问,换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所以就唤小奴翠袖!”翠袖道。
“好一个‘凭谁问,换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郝仁赞叹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