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亮很暴躁。

额头上轻言乱窜的就想杀人。

李世民你有事明天说行不行？大半夜的给我弄起来算怎么回事？

要是真的皇宫着火了，让我去救火也行，你现在让我弄个秋收前的乐和的事情？你脑瓜子里进屎了吗？

正要踢翻面前的茶桌，程怀亮突然间乐了。

如果弄一个秋收灯会，以“农”为题的灯会还是可以的。

到时候就可以把清河公主也请来，毕竟大家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想必老李对这件事也无可奈何。

最重要的，咱程怀亮是凭本事泡自己未来老婆，还是你老李钦定的，你更没理由找茬了？

越想越觉得在理，程怀亮拿起笔纸，洋洋洒洒的写了足足五十多张纸，随后才抻了一个懒腰，睡了一个回笼觉，天刚亮的时候就找来傅奕。

一碗粥，一个黄面馒头，四碟小咸菜。

傅奕不知道恩师为何找自己，坐在程怀亮对面，也不好意思喝粥。

“到了为师家里，就是到了自己家。在众多学子中，恩师最看好的就是你……”程怀亮向门外看了看，斐宣机还没有来，于是放下心，“就算你大师兄，都没喝恩师一起喝过粥……”

“感谢恩师……”

傅奕这个人历来实诚，不然也不会那么莽撞的直接打着灭佛的旗号，差点搞死当时全大唐半数的和尚了。

一顿早饭吃的很好，傅奕吃完饭开始收拾碗筷，这是书院的规矩，在庄户家，庄户做什么他们就要做什么，做不好没关系，碎了碗筷，谦逊书院负责赔钱，可要是不做……老杀才程福手里的棍棒可不是吃素的……

对于傅奕的作为，程怀亮还是很满意的。

“傅奕，恩师昨日得了皇帝圣旨，想在程家庄做一场以“农”为题的灯会，虽然恩师三百六十行，行行是状元，可毕竟不能抢了徒弟的风头。所以，这件大事，恩师想让你去做……”

皇帝下圣旨，准备灯会？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交给了徒弟？还是最看好的徒弟？傅奕对程怀亮简直是感恩戴德。

“傅奕，谢恩师栽培之恩。”说完，就要拜倒……

“傅奕，虽然恩师想收你为徒，可书院的规矩不能破……”程怀亮端坐在椅子上，“你先站起身，想成为恩师的亲传，首先要接受恩师的下马威，拿出你的强项，接受了下马威，你才是恩师的亲传弟子。”

啊？下马威？大师兄说的居然是真的？难道恩师所说的，三百六十行，行行是状元也是真的？不是恩师在吹牛？

“恩师，学生却有一事，疑惑多年，还望恩师为学生解惑。”傅奕对着程怀亮深施一礼。

“但说无妨……”

“恩师，学生生于相州安阳，高祖年间曾经任过一期太史令，曾上书隋之旧制严刑酷法居多，承乱世之后，民心所向大唐，理应减少酷刑，变其旧制，高祖皇帝赞同。贞观三年，弟子偶得一篇道经，观出唯物主义自然观念与儒家的伦理道德理论如出一辙，因此在次上书，反对番邦佛教。因此得罪了很多人，再加上当年佛家十八棍僧曾经救过当今陛下，学生一怒之下辞了太史令之职，去了太子殿下的弘文馆，一直至今。”

程怀亮微微一下，他就知道傅奕是狗改不了吃屎，这辈子都会和佛教刚，“你认为佛教有何不好？”

“学生生于相州，相州有百姓七万八千、乡一百五十一、元和户三万九千……土地更是不计其数。在相州有寺庙六做，僧侣一千二百。他们的土地却是全相州土地的一半，香火钱财更是全相州税收的三倍……他们不劳作不务农不经商，每日守着佛像诵经念佛，一年的收入就是相州府衙的三年只和……学生不懂，佛教不讲君臣父子之义，对君不忠，对父不孝；游手游食，不从事生产；剃发易服，逃避赋役；剥削百姓，割截国贮；讲妖书邪法，恐吓愚夫，骗取钱物。百姓通识者少，不察根由，信其诈语。乃追既往罪过，虚求将来的幸福。遂使人愚迷，妄求功德，不畏科禁，触犯法律。其身陷刑纲，还在狱中礼佛，口诵佛经，以图免其罪。这是多么愚蠢可笑？”

傅奕越说越激动，“恩师，人生死寿夭，本取决于自然，刑德威福，皆由君主决定。而佛教徒诈称，贫富贵贱由佛主宰。这是窃人主之权，擅自然之力。佛教肆行，其恶果是“海内勤王 者少，乐私者多”、立于五庭、看膝下、不忠不孝者、聚结连房。故它入家则破家、入国则破国。五帝三王时、无佛教、则君明臣忠、祚年长久。汉明帝始立佛寺、然只西域桑门自传其教。西晋以前、有严法禁止国人剃发为僧。万勒之后、禁令松弛、因事佛、君主昏庸、臣又奸佞、梁武帝尤足为戒。昔日褒姒一人、迷惑幽王、而能亡国。今十万僧尼、刻绘泥佛、以惑天下、必须禁止。不然，国将不国，君将不君……”

“傅奕，你先告诉为师，你是想直接灭佛，还是想抑制佛？”程怀亮问。

我？

傅奕有些茫然了，说了这么多，似乎佛好像和他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可现在被程怀亮一说……傅奕似乎明白了，佛是灭不掉的，可佛却是能抑制的，在威压之下抑制佛教才是正路，单纯的灭佛，就算是得到了李世民的支持又如何？

佛，已经在民心，就算是你杀光了所有的僧侣又如何？百姓还会偷偷的去相信。天公张角就是最好的例子……

“学生，谢恩师解惑。”傅奕再次施礼，“恩师，学生想请一个良方……”

“佛教乃是外传宗教，这是信仰。就像你信奉大唐君主一样，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国家死了，彻底死了，你会不会觉得一瞬间所有的信念都崩塌了？”

傅奕点点头，“国破山河碎，崩塌的不仅是信念，还有一切……”

“那就对了，你不能去强行阻止别人的信仰，却可以去诱导别人放弃信仰，改信本土的信仰……”程怀亮拿出昨晚上写出来的一本书递给傅奕，“傅奕，恩师看好你是因为你是个独行侠，可一人之力终究是有限的，这就是为师给你的下马威，也是恩师给你上的第一课……想要抑制佛教，首先要找到和佛教旗鼓相当的对手，让你的对手去找佛教的麻烦，你独善其身之后，才能找到突破口，彻底打压佛教。”

《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四注》……这是程怀亮交给傅奕的，也是程怀亮呕心沥血差点写了一晚上才有的。

“恩师，这是……”

“你要的良方，恩师已经给你了，这可是恩师呕心沥血写了一晚上，才给《度人经》写出来的批注，你当好好学之……”说完，程怀亮伸手指了指谦逊书院的匾额，“谦逊书院讲求行知合一，这点你已经做到了，也做的很好。可要坐上谦逊书院宗教学院院长的位置还欠火候，拿着这本书去找你该找之人，等你什么时候悟道了，谦逊书院院长的职位就是你的了……为师的学生都要成为天下第一，你将会是宗教第一人……”

傅奕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泪水顺着眼角就向下淌，多少年的夙愿，在恩师面前居然不值一提……

虽然是下马威，但也是堂堂正正的第一课，傅奕受教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参悟老师的书，然后去找李淳风和袁天罡盘盘道了。

但目前还有件大事要做，那就是秋收灯会的事情。

“对了，请柬的名单为师也拟好了，你到时候把请柬也一同发了，去朱雀大街见见那些勋贵们，和他们混个脸熟……”

名单摆在傅奕面前，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皇帝和皇后，随后是工部尚书闫立德、大司农卿郭怀仁及夫人长孙四娘，而后才是各个国公，如卫国公李靖、卢国公程咬金……等等一众名臣。

“排场不要太大……记得弄一些包间出来……”说到这程怀亮像是想起来什么，“请柬先送到怀仁县公府上，最近恩师缺钱，找到长孙四娘，就说恩师要分红利了……”

“恩师还有买卖？”傅奕简直惊的不要不要的。

“买卖不多贵在精，恩师说过三百六十行，恩师行行是状元，这不是吹的，而是很谦虚……天下何止三百六十行？哈哈哈……”

走了傅奕，程怀亮来到了程家庄的铁匠铺，唯一的铁匠铺，却发现柱子正在那里打铁，见到了程怀亮，直接扔掉手中的大铁锤，“小公爷，您要的东西，柱子都打出来了……”

程怀亮满意的看着面前的物件，“柱子，找一辆牛车，把东西拉着，咱们要去工部尚书闫大人家转转了……”

柱子答应了一声，找到了邻家借了牛车，把所有的东西都装上车，他坐在车辕的左侧赶牛，程怀亮也一点不嫌弃的坐在右侧。

“柱子，快一点无所谓，牛车比马车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