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族的首领死了。

正向苏烈说的那样，还没到天黑就死了。

军医的诊断是暴毙。

天色还美黑，苏烈就拎着一壶酒来到孟天昌的坟墓前，一坛酒摆在前面。

沉默了许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老程还在和敬君宏拼酒。

敬继亮跑开了回到了军营，却遇到了给孟天昌上坟回来的苏烈。

“呦……程老公爷的亲卫……也有哭的时候？”苏烈一脸鄙夷，“没用的东西……逃避能解决问题吗？”

敬继亮停住脚步，“咱们南征不就是剿灭东爨吗？敌对双方，你让我现在去认贼作父？”

砰……

苏烈一脚揣在敬继亮的屁股上，直接把敬继亮踹出去好几米远，“敬继亮，你给老子记住了，也记好了……你爹敬君宏敬大将军，是英雄……是大唐百姓的英雄……是整个大唐的英雄……没有你父亲就没有现在的贞观年，没有你父亲，就没有现在的国泰民安……认贼作父……亏你说的出来……”

似乎还有些不解气，苏烈对着敬继亮又是一脚，“老国公已经下了军令，三日后撤军……你难道还不明白？老子我亲手是画了孟族的首领，难道你还不明白？你的额脑袋里都是屎吗？”

敬继亮站起身，奇怪的额看着苏烈，苏烈的话他听不明白，“谁都知道那档子事，谁都知道我爹不可能在活着……只有我爹死了，那档子事才算完……你难道还让我上战场亲手杀了我爹吗？”

苏烈挠挠头，一脸惋惜的看着敬继亮这个傻小子，“你他娘的要是有你哥敬继业一半聪明就好了……你他娘的要不是敬大将军的幼子……你怎么可能进右武卫……还做了程老公爷的亲卫……”

“我……”敬继亮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真的不懂苏烈说的是什么。

斐宣机这时候出现了，手里拎着一摊子酒，对着敬继亮招招手，“敬校尉，带着这坛子桃花酿去吧……这是临行前，李长思李将军送给我的礼物，是卫国公亲手酿制的……你爹会喜欢的……你程伯伯也会喜喜欢的……”

敬继亮没动，苏烈恨铁不成钢，直接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混蛋玩意儿，你去是不去？”

敬继亮被逼的没办法了，硬着头皮接过斐宣机手中的酒坛子，迈步走出了军营。

“宣机，他怎么……这么笨？”苏烈无奈的摇摇头。

“笨，有时候也是好事……我记得程叔叔说过一句话，这些亲卫里他最看好的就是敬继亮，虽然头脑不怎么灵光，可打仗的天赋完全继承了敬大将军的遗传……所以，程叔叔把敬继业俺来在了左武卫任了散人官职的中郎将，而把敬继亮留在了右武卫做了亲卫……”

苏烈听到这句话笑了，“怎么？打算挖一下程老公爷的墙角了？”

斐宣机的脸一红，“我可不敢……所以……苏将军，这事儿还得你去说啊……程叔叔的拳头……我可是吃不消的……”

“那好……这种事我去做……想来……老公爷也不会怎么为难我的……”苏烈哈哈大笑，“走，吃酒去……”

噗通……

敬继亮就跪在敬君宏面前，双手捧着桃花酿，双目赤红，“爹……爹爹……”

老程捋了捋胡须，“你看……我就说吧……这他娘的才是俺老程的兵……”

敬君宏颤抖的手接过酒坛子，打开封口的一瞬间，一股桃花的香气弥漫开来，“这是……”

“这是……”敬君宏更加激动了，“这是李老毒物亲手酿制的……桃花酿啊……”

“继亮，程伯伯给你个差事如何？”老程问道。

“程伯伯，您说……”

“我带来的亲卫都留给你……跟着你爹统一东爨，打出来的一个岭南道如何？”老程说着哈哈大笑，“军功和爵位这东西，咱们做武将的不需要继承，要靠自己的拳头打回来……你爹当年是英雄，也是和俺老程一样，杀进敌营几进几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牛人……你这做儿子的可不能落后……”

“程伯伯，我……”敬继亮现在是明白为何英国公要三日后退兵了，“我真的可以？可以留下来？”

“有什么不可以呢？”老程一笑，“李长思、牛见虎、萧锴、刘仁轨……都走了，都去边疆了……除了刘仁轨都是国公之后，原本是不需要上战场就可以世袭罔替的，可他们都去了……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是大唐新一代的热血男儿，我们这群老家伙们该退下来了，都老了……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程伯伯……小侄想留下来，也迫切的想和父亲并肩作战……可小侄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敬继亮很紧张的看着老程，随后有看了一眼父亲。

“有话说有屁放，就这样以后别人都得嘲笑咱老程……说咱老程不懂得带兵……”

“小侄在回去后想去……想去……”敬继亮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小侄想去谦逊书院进修一番，来的时候就听说了，卫国公已经决定亲自出马，接手谦逊书院的军事学院……小侄想和卫国公继续学习带兵之道、统兵之道、驭兵之道……”

哈哈哈……

老程笑了，敬君宏也笑了。

“咋样？”老程直接扯开自己的衣襟，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酒，“咱老程看人绝对不会错……君宏，你的娃儿……有种……”

敬君宏老泪纵横的站起身，对着老程深施一礼，“老程，敬某谢过你的大恩……不就是统一东爨吗？敬某做的到……”

“杀率厄那里……”老程叹了一口气，“给他一个爵位，永驻长安可好？”

敬君宏点点头，“这是陛下的意思？”

“是我的主意……”老程叹了一口气，“所有人都要你死，可俺老程偏不……俺老程就让他们看看当年的英雄还会再一次站起来……”

“老程，敬某有个请求……”敬君宏再次施礼。

“但说无妨……”

“敬君宏已经死了。，当年玄武门的时候已经死了……未来有未来的事情要做，敬某就做一次马前卒，为贞观年填上一笔，统一东爨……然后……历史上依旧没有敬君宏这个人，如何？”

老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这对你不公……”

哈哈哈……

敬君宏仰天大笑，“这世界没有公平不公平，有的只是愿意不愿意，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需要复活的……只要看着继亮和继业好好的活着……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