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红布供桌正中放着一托盘,龟奴正将一块掌大的方石放在托盘上,并配以丝线。
丝线没什么特别,寻常妇人家皆有,唯方石奇特,似岩非岩类玉又不是玉,透明的质地将其内部孔道都暴露了出来,十分漂亮。
“这就是第二考题?引线穿石?”
“丝线柔软,玉石坚硬,孔洞又不是直的,这怎么可能?”
“不考教诗词歌赋吗?就是对联也可,如此这般算什么,顽童嬉戏?”
……
考题一列出,便引起了围观人群热议,实在是题目奇特,之前并未听过,自然兴趣盎然,纷纷争论起来。
“柳嫣姑娘怎会出如此题目,我等纵读诗书,学的是圣人学问,似此等搏戏实乃稚童玩乐,拿来考我等学子,是欺我等智弱吗?”
“是啊!是啊!快快换个题目,我等学子怎可作这稚戏。”
“对,叫管事的出来。”
……
有儒生不满,冲着台上喝问。
在场学子纷纷应喝,十人中到有九人义愤,大有不给个交代,誓不罢休的意味。
那龟奴虽见过些世面,可本就心中发虚,看此情况又先矮了头,囔囔说不出话来,心中埋怨起舒雅妈妈,怎会尤得柳嫣胡闹,出此恶题,平白得罪人。
“哼!如此易题,拖辞不敢应答,如非弱智?还能为何?”
一声冷哼,众人看去亦是名儒生,粗布儒装身材挺拔,健硕的体魄,与在场诸学子大异。
“你……,哼!”
那首先发难的轻年恼怒,却是又忌惮儒生,不敢再言。
“原来是圣前童生董殊兄,文轩有礼啦!”
向着董殊拱拱手,刘文轩含笑,风度翩翩。
“嗯!”
董殊也是拱手,不过只是嗯了一下,似是不善交谈,形容冷俏。
四目相对,没有惺惺相惜,却有那电花闪过,而后同时移开。
“快开始啊!”
“不会怕了吧?还什么圣人门徒呢!”
“就是。”
人群嬉闹,他们大多是来看热闹,又非亲自下场,似这般越是古怪的试题,他们看的越是欢乐。
“好有趣的题目,这出题女子,到是个妙人。”
刘舒淇盯着那玉石直看,眼眸中精光闪动,推测起解法。
黛玉也被吸引,本欲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桌上玉石出神。
看到两女模样,叶轻尘暗自摇头,自是留下来陪着,抬眼扫向三层阁楼。
“妹妹,如此有趣的题目,却也难得!不知可想出解法?”
收回目光,刘舒淇看向黛玉温笑。
黛眉微簇,林黛玉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
“呵呵!看来此题颇难,竟连妹妹都无从下手。”
刘舒淇娇笑,眼波流转魅声道。
“不弱这样,你我姐妹共破此题,若是赢了只需答应对方一事,如何?”
扫了刘舒淇一眼,叶轻尘看过来,眼含警告。
黛玉有些犹豫,本说要离开她不想失言,可这题好生奇怪,却也激起了她的好胜之心。
无视了叶轻尘的目光,刘舒淇继而又道。
“妹妹可是怕输?如此,赌注之事姐姐一人遵守,也可。”
听了这话,黛玉立刻挑眉,娇声道。
“不必,即是赌注,自要遵守放好,公主不必相让。”
口称公主,不再客道,只是黛玉动了气,叶轻尘传音道。
“公主殿下,使此激将意欲何为?玉儿心神受创正是敏感之时,莫要算计。”
深深看了叶轻尘一眼,刘舒淇眼含薄怒,嘴角却是带笑。
“好,妹妹好气魄,咱们各凭本事。”
无形中,似有别样的火焰升腾,叶轻尘只是战意,两女皆有,为此有些头痛。
正说着,已是有人登台尝试。
或用细针,或摸桐油,看似玩闹性质的游戏,却难住了众多学子。
几番尝试失败,周围人嘘声连连,第六名学子之后,再无人敢登台一试,场面一时静了下来。
“姐姐,姐姐,这考题太有意思了,你怎么想出来的?”
付婉儿掩口娇笑,看着那一个个自诩聪明的才子铩羽,她就一股得意涌出胸膛。
柳嫣淡笑摇头,帮付婉儿整理着秀发,她到没有得意,反而有些失望。
出这题目虽有为难的意思,却也未尝没有考教的成分,旁人只知她在遴选护花使,却不知其内亦是在考验良人。
可惜,天下学子皆是夸夸其谈之辈,至今也没人能过她这三关。
“妹妹,可想出?”
刘舒淇含笑,期待的看向黛玉。
黛玉仍是摇头,眉头紧锁显然并未想出。
“那姐姐可就先行一步咯!”
昂首从容迈步,刘舒淇向着台上走去。
“快看、快看,又有个不怕死的哎!”
“长的不错,又是个小白脸,估计没什么本事。”
……
静了半响,看又有人上去,众人开始激动起来,又以为可以轰笑。
叶轻尘看着刘舒淇,目光在她脸上转过,露出玩味的笑容。
他到不担心对方没想出办法,而是十分好奇她会怎么做。
从容的笑意,每当其露出这个表情便是智珠在握,还真是数年如一啊!
“可否那盆水来。”
站在台上,刘舒淇温和开口。
“您稍等。”
龟奴退下,很快便端上一盆清水来。
“他要干什么?”
“谁知道呢?看着吧!”
……
众人皆好奇,渐渐停止了交谈。
高台上,只见刘舒淇将玉石摆正,在其一面撒上稍许清水,稍等片刻后,摇头再换一面,如此反复。
“快看?有水。”
有眼尖者惊讶,看到第二面洒水后,对应桌面有水渗出,不禁出声。
“好想法,玉石虽透明,然其内孔道纵横交错,在外观察很难辨清,若以少量清水灌之,水自孔内流出,便能看出那个孔洞可穿透玉石,如此穿过丝线便容易许多,厉害。”
董殊开口解释,众人听后皆惊讶,而后便是倾佩。
“不过,寻孔洞易,丝线穿过却难,水虽流动但空洞过小,丝线遇水则黏,一但曲折过多,贴在石壁必将寸步难移。”
初时眼含精光,不过细想又陷入了困惑,董殊囔出了声。
台上,刘舒淇未停,四个面翻来覆去,多次以水浇灌。
“不是找到路径了吗?他这在干嘛?”
有人疑惑,问出了声。
“应是在找,最近的一条。”
刘文轩思索,眼神中有精光划过,同时又有疑惑。
“哥哥,公主能成功吗?”
黛玉问,看着台上的刘舒淇,她有种紧迫感。
“能。”
叶轻尘淡声,答的话却无丝毫犹豫。
“何以见得?”
黛玉扬了声,连她都未察觉自己嘟了嘴,或许是心中的那点好胜,又或者是对叶轻尘如此轻信外人的本能抵触。
“看着吧!”
叶轻尘轻笑,他未回头,自然也未注意到黛玉表情的变化。
捋一缕青丝,刘舒淇截取其中一断,一头绑在丝线上,另一头握在手中。
待孔洞中清水流尽,玉石干涸如初,她将发丝放入水中,而后顺着孔洞倒下。
也不见阻隔,那发丝拉扯着丝线,顺着水流涌出,竟真的让他成功了。
捏起两头,提起玉石,刘舒淇的视线向叶轻尘两人的方向看了看。
“好!”
“真厉害。”
“我怎么没想到。”
……
众人喝彩,却有少数人疑惑,毕竟发丝虽细,却更容易黏上石壁,本不应如此顺利。
叶轻尘淡笑,眸中闪过莫名的光,唯有他看出了玄机。
“数年未见,这丫头竟成了高手,内力不弱吗!”
方才发丝落下的瞬间,他分明察觉到刘舒淇动用了内力,内力包裹发丝顺着水流而下,自然不会发生粘连,好算计。
虽是取巧,可不得不承认刘舒淇心思巧妙,规则未限便是允许,叶轻尘向来如此认为。
注意力全在台上,并未察觉身旁变化。
黛玉粉唇轻抿,台上刘舒淇虽是在笑,可她却从那扫来的目光中,看到了挑衅。
破了题,享受了掌声,刘舒淇缓步走向高台,来到黛玉身前轻笑。
“妹妹尚未想出吗?不若上台试试。”
面色有些发白,黛玉粉唇抿紧,低头不语。
叶轻尘此时注意到,立刻沉了脸色。
刘舒淇眼角余光注意到,撇嘴不再开口,也不去理会。
黛玉的面色越发苍白,眼中各种精光划过,满脑袋里都是那块玉石,她不想放弃、也不想输,本能不愿输给刘舒淇,尤其是在这里。
“啊啃啃!”
状似有些难受,清了清嗓音,叶轻尘惊讶道。
“这么大的蚂蚁?它在吃酥糖呢嗨!”
“吃酥糖有什么奇怪的?蚂蚁不应该吃酥糖吗?!”
刘舒淇鄙视,看了眼便不在意。
黛玉的注意力,下意识也移了来,待看到奋力抬着糖沫的蚂蚁时,脑中猛然大亮。
“我知道了!”
“什么?什么知道了?”
刘舒淇不解,暗道这两人疯了吧!
没有再管旁人,黛玉兴冲冲拉着叶轻尘衣袖,拽着道。
“哥哥来,哥哥来。”
花楼破体,本为竞选护花使,众人皆知。
是以在场参加者均为男子,纵有女子好奇,也多为在旁围观,玩笑取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