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子夜,顺天府门外起了雾。
原本灯火通明的皇城,因他苏三在宣武门闹了一场“烟花会”,连几个闲聊的岗哨都看不见了,大道上空荡荡的,寒春的空气中弥漫着点点梅香,伴着风,一同拂过荷花池,在水面上韵开一圈圈波纹。
“朋友。不妨出来说话。”
苏三没来由地起了话头,他拄着护栏,像是看着远处好似星海繁花一样的火把。看着城卫队往复奔波搜查的劳碌模样。
“你不出来,我可去寻你了?大内高手,何须藏头匿尾。”
哗啦----
池塘之下跃出一人,浑身裹着皮革,身上的肌肉线条漂亮得很,一个形如铁塔的汉子,落在苏三面前。手中亮出一口明晃晃的方孔八角灯笼锤。
咚---
杵在街道上,地皮裂开了蛛网纹路,锤头沉有千斤。
那人笑道:“挺嚣张的嘛。眼力也不错,怎么发现老子的?老子龟息闭气练了二十一年,让你个小娃娃看出了端倪……”
苏三:“不不不,我只是觉得一条街上没一个巡逻的,太安静,太宽敞,太好过了,天牢这种地方要是没重兵把守,三爷我是不信的。"
“嘁……居然敢诈老子!”那壮汉提起灯笼锤一副欲要动手的模样。
苏三:“等一等!”
壮汉:“等个什么?”
苏三:“讲道理,你们皇城里的人,看你这种造型肯定和那种出场没名字的虾兵蟹将不一样,对吧?”
壮汉犹豫一阵……
“呃……是这么个理。”
苏三:“你知道我是谁。”
“苏三。”壮汉答。
苏三:“那三爷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来来来,交个朋友先,回头微信加上,以后有空出来撸串。"
神他妈撸串……
壮汉一甩手,瞪大了眼睛好似牛铃,一呼一吸之间气息极为粗重。
“你!你在戏弄老子?”
苏三索性换了一通起手式。
“你三爷我出南疆滨海,今年二十有二,修得一身绝世武艺,来天都夏邦寻访高人,求教我做人。”
“狂妄!”壮汉终于算是搭上了苏三那口吻:“老子御林军联营总教头!大名石敢当!!四大密探玄字辈。人送外号铁头神鳖。”
苏三:“那你这外号还真是LOW呀……总感觉打了也不是什么值得吹逼的事儿。”
“呀呀呀呀呀----吃我一锤!”
汉子提起大锤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苏三屏息凝神,微微倾身。拳头拧在腰肢凝着千分劲力……
石敢当只觉面庞生风……不,那风还没到!
一股灼热的内息扑面而来!
紧接着,他鼻头一酥,只听见骨膜“咔”地一声轻响,再看东西时,景物都在飞退……
只……一拳?
回过神来,他已经紧紧嵌在了顺天府外墙里,抠都抠不下来。
苏三:“好了。四大密探还有三个呢?”
他话音未落,突然半空跃下一人,双手响马镰子勾,六口刀兵,十二倒刃,好一个浑身是刺儿。
“哈哈哈哈哈哈!”
苏三定睛一看,是个显瘦的汉子。
“阁下……亮血条吧?”
那人道:“洒家东厂大内总管,密探黄字辈,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久仰雪花袍狐狸的鼎鼎大名,今日一见……”
苏三:“好了别说话了。你阉过吗?”
那人一愣:“呃……没有……前朝才有阉人。”
苏三:“那你的娘娘腔到底和谁学的……进了东厂就得这样吗?”
那人连忙挥手道:“不是……我不是的……我只是……小时候比较文静内向……”
苏三:“是不是还有女孩子找你翻花绳跳皮筋?看见帅气的小哥哥跟着一块脸红呀?”
那人连忙底下了头……
“苏三……果然名不虚传。”
苏三:“就算你摆出这副帅气的样子来夸我我也不会高兴的呀。黄字辈。能不能别这么黄暴了。”
说完又是一个疾跑接“普通拳”。送他上了墙。
“还有呢?我赶时间。”
紧接着……从顺天府大门缓步走出两人。一男一女。
苏三:“想来,你们就是天地玄黄里的‘天地’了?
那是一对中年夫妇,男人抱着一口月牙刀,女人提着一杆花枪。不过神态实在有些不靠谱。
“锋哥……你说给咱们二娃买哪个牌子的奶粉好呀?”
“玉儿,挑贵的就行。”
“锋哥还是你懂我……锋哥你怎么这么好看的呀……到了三十来岁还这么好看……要是以后玉儿不好看了怎么办……”
苏三:“那个……打扰一下……”
男人停了脚步,看向身后那两具“挂画”像是懂了什么,这天地玄黄四号人物上来先让这凶犯一拳一个KO下场。危机感自然是要有的。
那大姐倒是状态有点不对头。
“诶诶诶,锋哥!你看那苏三的下巴,是不是有点儿像六扇门男团里,那个十六岁的小哥哥呀。好看的很!”
刘玄锋脸上有点挂不住……
自出身“百兵之胆”,后演习了苗刀、胡刀、倭刀,和身旁将门之女结为连理以来,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因为……
好像整个天地玄黄密探里,他就是这个破组织的主要战斗力担当了。平时老婆没事儿爱看肥皂剧和综艺节目,加上最近二胎生完这女人脑子有点不好使,以及今夜皇城告危,那个传闻中的苏三……
未免有点强的过分了吧……
刀客以望气之法看去。
那人浑身上下涌动的内息要突破肉身的限制,看来是战至正酣,是气势与功法运到极致的昌盛之时,如此时去触那霉头,估计自己也要成挂画。
这兵部客座教授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
“阁下今日夜访皇城,所为何事啊?”
苏三笑道:“三爷想带公主远走高飞。做一对神仙眷侣。”
刘玄锋脸上挂不住了。
好歹他一个大内密探,总不能让贼子如此猖獗呀……
于是……
“苏三少侠,我想起来今夜家里还坐着水,准备给孩子泡奶粉米粥,如果有人问起我,你就讲刘玄锋在德武门往西的玉林小宅。”
苏三惊了。
看那男人一抱拳,拉着老婆回头就走。
那大姐姐满脸懵懂。
“锋哥……刚才咱们是不是遇见坏人了?”
刘玄锋一边走一边嘴上念叨着:“惹不起惹不起,聊不来聊不来。”
最后,苏三目送这对夫妻离开现场,踏进顺天府的一刹那。气温突然降了几度。
“哦!我知道了……“
“掠风窃尘!踏雪无痕……气冲斗牛,一拳超人……说的就是你了吧?苏三!”
苏三进了顺天府,就看见房顶上站着个黑影。
“神他妈一拳超人,四大天王一般都有五个,这是常识。”
再看那人冲天而起,身形好似流星坠地,身披金鳞甲,手里一杆画戟,腰佩吴钩战剑,银盔掩面好不威风。
这应该和之前那班子武林里的招安货色不同。
是真正的将军……
苏三:“阁下是?”
那将领的声音很年轻。甚至年轻得有些过分。
“彪炳将而已。不过五品官。”
苏三:“我明白的,像火影忍者里,下忍的战斗力都是最强的。”
“你……你这家伙……在说些什么糊涂混账话?”彪炳将扛着戟,在苏三面前踱步徘徊,一双铁靴蹭得嘎吱作响,眼睛不离苏三半分。
苏三:“来来来,揍完你我还有事儿。”
“大胆!”那彪炳将也是爽快人,二话不说提戟上阵,立马开打!
苏三接招之时便瞧出了这人的身手……
果真和之前那几个水货不一样啊。
一口大戟舞得虎虎生风,那左右权衡之间的走刃处处要命。枪戟兵法,居然有几分纵横之术的意味蕴含其中,以兵器之利克得苏三双拳难开他破绽之门。
战过三十合,彪炳将鲜有颓力。几次险些让苏三拿住了杆,他一言不合拔剑便要砍下苏三的胳膊,苏三让这实用的战阵之功逼退,拉开距离之后又回到了.asxs.。
两人隔着十来步的距离,各自恢复体力。
“好……好厉害的功夫!”
彪炳将喘着粗气。肩膀一起一伏,寒春的雾气攀上银盔,成了露珠,一点点打在吴钩剑上。
苏三沉默不语,再在这里拖上半个小时,估计事情要糟。
“你小心了。”
彪炳将:“哈!还用你来教我?”
苏三:“我说,你小心了,若不小心,可是会死的。”
彪炳将脸色一变,眼前那苏三换了架势,原本直挺挺的身子,踏出八相构的架势,手中提着一块板砖,另一手掩着喉咙,手肘也盖住了心门,仿佛一副要护着弱点与之搏命的架势。
那姿势……
就像是兵卒陷阵冲锋时,一手持盾一手握枪,杀红了眼的样子。
苏三之前都留了力,只是这会,他不敢再有所保留了,这一砖下去,再放不倒眼前的小将,他可能要去寻把刀子来,拼一拼见血落命的白刃战。
嘭----
彪炳将只见那家伙触地双腿猛然发力,顺天府大院里石砖应声而裂!那个影子疾驰而来!
本能之下挥戟相抗!往那人的脖颈划去!要枭了他的脑袋!
可是……
居然……
苏三的“盾牌”。
那只手,紧紧钳住了他的戟刃,紧接而来的!
板砖势如流星,抡圆了往彪炳将的脑门上招呼!
乓----
彪炳将伸臂去挡,只觉得手臂连着金甲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哀鸣之声。随后太阳穴如遭雷噬----
“挡……不住……吗……”
彪炳将两眼发红充血,彻底昏厥过去。
苏三手中的砖块碎成了粉末。化作扬尘四散纷飞。
“还是你管用。"
收拾完这些大内高手,他连忙踏进天牢。往深处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