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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心疯是一种心理疾病,发病于大脑神经,是由心理的承受能力小于外界的压力,所产生的心理,行动,意志等的扭曲。多发于压力大的人群中。”
叶雨柔念叨着医书上的症状,给苏三拔了金针。
小满:“我叔还有救吗?”
苏三:“Rua?”
季雯雯:“对啊!他什么时候能好?”
“咳咳……”
叶雨柔清了清嗓子。
“最近病人可受过什么重大的精神打击?”
季雯雯捏着小满的脸:“满哥……他……失恋了?”
小满一皱眉:“哪儿有!”
又不敢道出实情,要是和老板娘讲石头脑袋让人削了一块皮,那得多吓人?想来还得将苏三的真实身份全盘托出。等等……
雨柔大夫可说的是心理压力?
小满只觉不对。
三叔的伤还没伤到脑子吧?
最多算个脑震荡,也不会发疯呀。
心理压力?
小满咀嚼着这个词的含义。
若说当日,三叔中枪倒地血流不止,他能有啥心理压力?
如果他站不起来了。
我会死……
乐乐也会死……
这份巨大的压力才逼得他患了失心病吗?
“让他多喝喝开水,运动运动,没事儿看看天,多和朋友聊一聊。别总是一个人呆着,当做儿子一样养半个月,差不多就能好。如果好不了……”雨柔大夫给石头开了六个核桃:“补补脑,我也没法子,只能叫来御医朋友啦。不过那位一般使唤不上。”
雨柔说罢,便收了诊疗工具,刚想回医馆,听见一声耳熟的呼唤。
“石头!!!”
林蔻蔻堵在门口,两只手臂张开,就像是要拦住雨柔的去路,半分不让。
“你给我治好他!”
雨柔大夫满脸无奈:“小妹妹,我也没办法呀,这归神经科,我只是个使针用药的内科大夫,回头我联系个熏香师傅和养气养神的医生过来。不过……这类大夫很少,短期想要他们动身来盛京不太现实,御医又是专门给皇室服务的。架子特别大,哪儿会给这么个小二来医脑袋。”
“蔻蔻不听!”林蔻蔻红着眼睛,随时都会哭出来:“把石头还给我!”
老板娘捂着脸上去将那闺蜜拉到一边,给雨柔大夫让开路,同蔻蔻念叨着。
“好了好了好了……没事儿的。”
林蔻蔻急了:“石头要是一直这么疯下去怎么办呀!”
小满在一旁看得真切,心想蔻蔻姐还是挺关心三叔的,不由得有种儿子终于骗到姑娘的欣慰感。
林蔻蔻:“以后我上哪儿白吃白喝宵夜去!不行!这样不可以!不对!会受苦!”
小满:“当我没想过。”
苏三的眼神浑浊,抱着蛋炒饭坐在柜台上,嘴里念叨着意义不明的杂音。
过了一周。
苏三每天混吃混喝的日子依是得过且过。
一方水土的事物暂且交付于禄存和冷潇潇来办,禄存还在放春假,时间尚且充裕,而冷潇潇只觉这个领班以前为人还不错,凡事也多帮衬着点儿。
问题最大的还是林蔻蔻。
小满就觉得很不对劲,这小姐姐每天绕着苏三转,没事儿便去苏三窝里投食,天暖了,就看着他晒太阳,天冷了,甚至开始动手动脚要给他加衣抱进怀里。
“等等等等……三叔现在脑子不太清醒,朋友你这样是不是有点乘人之危。”小满形容道:“就像什么B级片儿里演的那样,一个孤寡变态突然弄到一号傻妞养着,然后彻底让本片成为限制级。"
林蔻蔻不以为意:“那又怎么啦!小丫头你这几天看得紧,要我选个良辰吉日生米煮成熟饭他醒了还不是得归我!哈哈哈哈哈!”
小满:“你还能再大点儿声,我要报警了呀!痴女!放开我三叔!”
这些暂且不提,苏三此时正和一干酒肉朋友坐在夜宵摊,坐在五哥身边,和冷潇潇一块吃着串儿。仿佛往日时光中行为和习惯还记得,只是大脑累了,不想去思考而已。
五哥:“他这是要死啊。人渣你有好办法吗?”
冷潇潇:“你能换个称呼吗?洋瞎子?”
苏三:“Rua?”
五哥:“大鼓一号炮楼?窜天猴?蓝火加特林?”
冷潇潇:“干!”
话不多说,苏三举杯嚎了一句。
“干。”
三个大老爷们拿着手里的豆奶一饮而尽,十分豪爽。
五哥喝不来酒。
冷潇潇一喝酒就吐血,性寒性烈的东西都沾不得。
苏三是病人,更碰不得酒。
“说起来,咱们四贱客还有个小黑呢。结了婚也喝不得了。”五哥唏嘘道:“他人呢?”
冷潇潇随性答道:“这个点,应该在造人。”
苏三:“哈哈哈哈哈。”
五哥:“那行乐屋的活,他还做吗?”
冷潇潇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问我干啥,我可是局外人,你们一个主力打手,一个安排行程,一个后勤算账。我这家伙最多算个外援,没事儿上来吐两斤血镇镇场子。干不干还是你们说了算。”
五哥话锋一转。
“我不是问你,我是问他。”
冷潇潇狐疑:“他不是傻了吗?”
五哥话中别有深意。
“你真觉得他傻了?”
冷潇潇扭头看去……
五哥:“你看看这二十来串儿牛腱子肉!全让他先下手为强了!这哪里像是傻了啊!为什么这家伙失心疯还能保留以前抢食的恶劣习惯!真是让人不爽!”
玩笑归玩笑,事情还是要谈的。
五哥:“苏三,你听见我说话,比个大拇指。”
苏三一伸手,朝五哥竖着中指。
冷潇潇:“我相信你了,他一点都不傻。”
五哥一时没说话,等到十一点之后,广安富人街出来遛狗的人少了,吃夜宵的也陆陆续续回了家。这才和苏三款款而谈。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苏三桌前落了许多竹签,两三个奶瓶,打了个饱嗝。
“为什么拼了命的工作,拼了命的追梦,到头来还在原地没有动过。”
一时,两个大男人听见苏三所述,仿佛能深刻体会到那年轻人心里的“皱纹”。
“去年和今年的太阳一模一样。”苏三轻声念叨,细细品来:“昨天和今天的生活一如既往。”
“哈哈哈哈……”冷潇潇笑得局促又拘谨,整个人透着一种“尬”劲,他抱着五哥和苏三的肩,这个当以往而论的“社会人”,却觉得眼前两个身份天差地别的家伙,却有共同之处。
“那……你准备怎么和她讲?”五哥探着苏三的口风,他本来就是为了季雯雯打工,如果这奇怪且奇妙的“大侠”不想干了。那也得先和他的“老板娘”谈谈。
苏三站起身来。扔下十来个铜板。
“我去找她说道说道。”
五哥:“你想去哪儿?”
苏三:“以前就是这样,不知道路在哪儿。可是我这人挺奇怪的。哪边有风,就想往那头蹿。”
五哥:“那你还是年轻。”
冷潇潇:“是,我俩都不年轻了,独一个苏三还算年轻。”
五哥:“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他妈扔了十六文就想走?太他妈的年轻了吧?”
苏三想要逃单的心思暴露无遗:“卧槽!枉我这么多年兄弟情谊,一顿饭不给打折的咯?”
这家伙不止要逃单,还想借着“脑袋不太清醒”的借口,让季雯雯辞了他。
按照行乐屋这个尿性闹下去,苏三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一个夜里响起警笛都没法安眠的亡命徒。
只是……
老板娘的态度似乎很强硬。
好像苏三做什么都不让走的样子。
他刚走出去没两步,在巷口,有个姑娘早就等着他了。
林蔻蔻:“你想去哪儿。”
苏三吓得浑身白毛汗都出来了。他做贼心虚一样回头盯着街头巷尾,确定那两号损友没跟过来。
没等苏三回答。林蔻蔻连忙追问道。
“你要扔下我了?是不是蔻蔻哪里做的不对了?还是说蔻蔻变得讨厌了?蔻蔻能改的……蔻蔻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一下子就会垮掉的人!”
蔻蔻一边说,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苏三:“我……我……我不能这样下去了。”
深夜,在广安区的主干道上,开过几辆大货车,满载的货品压得马匹嘶鸣不止,可它们还要跑上好几百里才能在马厩里好好睡一觉。
车声隆隆,他的梦也开始阵痛。
“不不不。小丫头。”苏三一边给蔻蔻擦着眼泪,小心翼翼地用手帕轻轻点着她的眼角,“别哭,别哭。你这一言不合就出三气超杀,我血条不够的。”
“噗……”蔻蔻又是哭又是笑的,石头的话里总是没个正经。可又有种刻骨铭心的温柔。
“三哥,你为什么想走了?”
苏三坦然答道:“我觉得我到了穷途末路,总有我没法解决的问题,就像是这一次,如果……”
如果他带上的不是小满,而是季雯雯。
如果在往平阳的山路上,跌下悬崖的不是乐乐,而是季雯雯。
如果领头的镖车里坐着季雯雯。
如果……
太多如果,太多太多。
他来到盛京时觉得自己很弱,现在依然如此。
“和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好像在给刚成年的少女平添烦恼。还是不提了。”
林蔻蔻努努嘴:“我要给你分担烦恼!”
苏三:“问题不在这儿,蔻蔻。你慢慢听我说。”
“你多久没笑过了?每次看见我时,都是一副要哭的模样,这不是你喜欢的人,也不是你能托付终身的对象,你的男朋友应该是个天天能逗你开心的家伙,而不是让你肆意挥霍眼泪的混账。蔻蔻……你……”
苏三看见林蔻蔻不说话了。
而随着蔻蔻的眼神看去,苏三看见,自己身后,站着的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季雯雯穿着那身厚厚的寒衣。小嘴微微张着,搓着双手,仿佛身体有一如往常的热量,内心也有一如往常的能量。
还有那一句元气满满的问候。
“石头!我就知道你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