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形态与社会相互影响促进，却又有所独立。

它既会有历史回溯性地一路延续转变下来，却又会有与现存社会环境并不相适配的地方。

日本女性之所以会变得开放，是因为近代脱亚入欧的社会环境，加上更近代随着资本击碎封建的社会环境和女权抬头的历史时段，从这一系列而导致的变化。

而相对的。

马铃儿出身的港岛，虽然和内地不同实际上很多地方也全面西化，校服也基本上是裙子或者旗袍这种露出腿脚的款式——但也因为社会环境等原因，并不完全排斥地绝对不允许女生保守穿上长裤。

开放与保守。

她那稍稍不同的‘意识形态’，便是从母亲那边一路遗传下来，并在社会环境中相互角力然后留存之物的总和。

会因为不敢穿日本这随处可见的女生水手裙而不上学，只能说细想下并不离谱。

——在百多年前别说露脚露足，女人就是上学读书都是为世所不能忍的抛头露面，这样一想就不奇怪了。

“那个，绯村君，马同学她刚才说了个啥？”

马铃儿的声音震耳欲聋，但那发自内心喊出来的都是天朝话，甚至还是纯正的港粤，美奈子一脸懵逼地听了个寂寞，只能转头求助于绯村一心。

而他也如实地转述了这句话。

虽说相当的‘封建残余’，但毕竟也算一衣带水的东亚文化圈，美奈子好歹也是能够某种程度上理解的。

“但是，我们学校是必须穿校服的···”

美奈子有点为难。

理解是理解，现实则是现实。

与绝大多数日本高中一样，他们所在的学校是上学期间必须穿校服的那种——哪怕是留学生，也不能违背这条规定。

或许马铃儿也是因为知道这点，才害怕得不敢去上学。

明明衣服还没定制好交到手的那几天还是好好穿着便服去上学了的，衣服到手了反而无可奈何。

“就没有别的方法么？”

绯村一心眼睛在两人当中转来转去，也试图找到一个居中的方法。

但三人几乎是一起地沉默了下来。

除了喝茶之外，就是喝茶。

期间绯村一心甚至还接到了一长串剑道大赛委员会的通知——等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午餐的时刻，三人也并没有想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要不···还是先吃饭再说吧？”

绯村一心提出了一个提议。

毕竟没什么事是在餐桌上讨论不出来的。

“嗯，好——你们等我一下。”

本来绯村一心的意思是出去吃饭。

就当做是为马铃儿她来日本这接风洗尘···在面对国人时，他总会显得相对比较优待些。

他乡遇故知毕竟人生喜事之一，不止是他，大部分人也会变得热情。

但马铃儿似乎却理解错了他的意思，直接转身跑到了开放式厨房里拉开冰箱翻找出了食材。

这是打算自己做饭。

“那个···”

三宫春香且不说，让马铃儿这个刚来的转学生做饭，美奈子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像是被贿赂了是什么鬼。

除了绯村一心和三宫春香，她可从没有在别的学生身上占任何一点便宜啊！她是清白的！

“在家里吃比较便宜——啊，不是抠门不想花钱的意思，只是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店比较大可以请老师吃饭，我想等下次熟悉这边环境之后再另外请老师吃一桌。”

马铃儿一边和绯村一心解释着地，已经开始做菜。

怎么说呢···在她身上，还真是完全能感受到天朝与日本这边的区别。

真是越看越怀念。

除了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回过天朝一趟发现这里已经完全是自己不认识的世界，他后来一直都待在日本这边算是报答绯村老爷子的救命之恩，再之后又因为自己导致绯村一家家破人亡、以及其他发生的一些事情，他现在唯一考虑的也就只有待在这边照看穹，再没有想过那边了。

七尺之身已许卿，再难许国。

但现在看着马铃儿，虽说也知道这个天朝已经不是他所知道、他所出身的那个天朝···下次有机会等穹身体好了，还是想回去看看啊。

这个盛世之朝。

“OK，做好了，上菜了！”

在绯村一心的欣然接受和跟着他态度却依旧显得相当不好意思的美奈子之间，马铃儿已经手脚麻利地很快做好了菜，一脸开心地端了上来。

说是菜，其实也不算。

她用宽大的托盘端上来的，是三碗用大大的餐碟盛着的‘盖浇饭’——咖喱鱼丸饭。

除此之外就是一大壶自制的柠檬茶以及一盘白灼菜心。

非常非常的简单。

“嗯？！”

美奈子大概以为是日本这边常见的麦茶吧，在马铃儿倒了一杯红黄色的港式柠檬茶接过喝了之后，明显眼中带上了惊喜。

“这个，好好喝！”

而绯村一心也要了一杯带冰的柠檬茶，尝到了难得的地道味道，表情肉眼可见柔和了不少。

“神、啊，是一心同学，还有美奈子老师，不好意思今天只是没准备的粗茶淡饭，尽管吃，吃完不够还可以继续加饭加菜。”

将电饭煲以及一锅咖喱都拎到了桌子上，马铃儿下意识地念出绯村一心那‘神净’的名字，又立刻改口了过来。

一心···啊。

而听着这称呼，绯村一心倒是顿了一下。

和日本这边把琐碎礼仪看得严格要死，除非关系真的很好否则只会称呼姓氏而不会叫名字不同，这种直接上来差不多就没啥隔阂直呼名字的做法，还真是怀念。

“我开动了。”

手拿勺子，绯村一心终归还是和美奈子一起念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才是开动了。

而马铃儿则是看到两人都开吃了之后，才是也跟着念了一句动了筷子。

说实话，马铃儿做的菜并不合绯村一心往常的菜谱。

白灼菜心也就算了，咖喱鱼丸···特别其中还加了点辣椒，虽说量不多却已经让吃不惯辣的美奈子轻吐着舌头，这可完全和‘清淡’搭不上边。

不过他还是吃得很开心。

并非初一十五，他其实也不用完全性的戒斋，偶尔吃点不常吃的重口味料理也能相当地提高幸福度。

“再来一碗。”

以绯村一心他的食量，一碗自然是不够，在马铃儿那看他吃得差不多就心心念念要伸手给客人盛饭的动作中，他也客气地将餐碟交给了她。

“多加点咖喱汁。”

“好！”

那甚至已经转变为了港粤的对话，让马铃儿脸上一直挂着明显的笑容，眼睛一闪闪地很亮很有神。

午餐持续了不短时间。

美奈子因为咖喱里参有其实已经极少量的辣椒而早早结束了战斗···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早上吃三宫春香的料理狼吞虎咽吃太多了。

只有绯村一心一直战到了最后。

值得一提的是马铃儿作为一个女生，居然吃得也一点都不少，分量相较起绯村一心在这边看过的女生们完全就是另一个次元级别——明明身材看上去也不显臃肿的样子，真相当让人意外。

而吃到最后，甚至绯村一心都有点吃撑了。

实在是太下饭了。

“说起来···”

小口小口喝着柠檬茶，望着马铃儿收拾碗具在厨房清洗，而美奈子则因为吃白食实在不好意思，在多次严正交涉之后终于‘被允许’以客人身份站在厨房边上等着她清洗完碗具之后擦干放进消毒柜，绯村一心看着两人的背影，对比着身材体态，脑子里有种想法突然萌生。

“马——”

话到嘴边，绯村一心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了。

‘马同学’的话，在她刚才叫他一心同学的情况下显得过于疏远，‘铃儿同学’叫起来有种怪怪的感觉，单单叫‘铃儿’又似乎显得有点蹭鼻子上脸···这边待习惯了，搞得他现在也被带得有点在意称呼这些东西。

“叫我铃儿吧，我妈和原本班里的朋友也是这么叫我的。”

没有回过头来似乎也听出了绯村一心的犹豫，马铃儿直接就这么说道。

就和绯村一心在异国他乡看着她像个表亲妹妹一样，她从绯村一心身上也感受到种与日本这边人情冷漠完全不同，像是表哥般的感觉。

“铃儿，你试过穿秋裤么？”

越是纠结越麻烦，绯村一心也就不徒增烦恼地直接这么称呼地，发出了自己的问题。

“秋裤？”

马铃儿疑惑他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给出了答案。

“以前妈妈担心我冬天身体受冻买给我穿过，但后来感觉还是不怎么需要就没穿过···虽然感觉穿着没什么不便，但热热的有点不舒服。”

从现在她的穿衣风格也能看得出，她更习惯于宽松简便的着装，对这种衣服不太感冒。

···总感觉她出现在茶餐厅当服务员也完全没违和感。

“那么——裤袜的话，怎么样？”

虽然由他一个男生说出来有点怪的样子，但绯村一心还是提出了这个建议。

“裤袜···裤袜？！”

三人的碗碟并不算很多，一会儿时间就已经将全部收拾完毕，美奈子听着他那特意用日语说出来的提议，却是明显惊喜地转过了身体眼睛一亮。

学校的制服是不能改的。

不论是变长还是变短，超过一定程度就会被风纪委员找上门警告。

但裙子下面并没有太过大的限制···起码他们学校不像一些学校那样限定只能光腿或者黑丝还会让教师上眼上手检查，甚至连内衣都限定。

虽然日本这边女生们大概没人喜欢这样搭配。

但如果特意选择丹尼尔数特别高的裤袜穿上的话，将它当做是秋裤那样不就行了么？

起码心理和身体反应上，对马铃儿来说应该没那么应激。

“马同学，一起出去试试吧！”

找到了方法，美奈子明显精神了不少，催促着马铃儿出门。

即刻就去商场试试。

本来，此时绯村一心应该退场了的···但被还是有点害怕的马铃儿一把抓住让他当逃兵计划宣告失败，美奈子也以‘需要让你先行来充当男生目光让她试试适应下’这个理由拉住了他。

呵。

算了。

不过是陪着女生去选贴身衣物而已，他根本就没怕过的。

而目标明确的情况下，虽说三人当中两个人是女人，但也不至于让绯村一心回想起被女生逛街笼罩的恐惧，在美奈子带路的情况下直接来到了一家大商场的顶楼女性领域。

真·女性领域。

除了少数陪女朋友或者老婆的男性外，根本没男生敢单独一个人踏入这个满是女性衣服以及各种贴身用品的场地——哪怕是陪人来的，全部男生也不约而同等在了店外，几乎没人敢踏入店里面。

“绯村君、绯村君，过来一下。”

而作为在场几乎可以说看上去最小因为最颓废反而最显眼的人物，坐在椅子上的绯村一心在众多目光男女的关注当中，终于等来了这家女性袜子与内衣专卖店里美奈子的呼唤。

看着走出来拉着他的美奈子那凹凸有致的身体以及姣好的面容，四周明显传来了好些女生和男生的声音。

‘切’和‘哦’之类的···

不过不是男女朋友而是师生关系真是对不起啊。

“那个···”

在陪着的女导购嘴角有点挂不住的情况下，美奈子拉着绯村一心走回了店里，并径直就走到了试衣区。

‘刷’一声地，完全不给里面抓着帘子只露出一只脑袋来的马铃儿反应时间，直接就将试衣间用做分割的帘子一下拉开，让她下意识发出‘呀’的声音来，让女导购看着三人的表情更加奇怪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玩的么？

“怎么样？”

双目放光的美奈子将绯村一心硬推着就差一步地推到了试衣间里去，让马铃儿在里面退无可退，只是伸长了胳膊地下意识左摇右摆想要盖住大腿往下的部分···但想也知道根本做不到。

好长。

而这是看到换过着装后的马铃儿，绯村一心脑中的第一反应。

穿着宽松的T恤和长裤完全看不出来，现在被美奈子抓着将校服水手服拿出来换上并且再加上店里深得有种紧身裤和胶衣感觉的纯黑裤袜，却是让绯村一心一看就被那纤细腰肢下对比得更显长得有点过分的双腿给吸引住了。

如果说美奈子的身材是前凸后翘显得上半身充满魅力，高挑部分全靠高跟鞋的话。

那么马铃儿现在一看，则没穿鞋那双腿都完全快有人高了——明明身高上也就比这边女生高上一点点在一米七左右而已，但这腿长也太逆天了！

如果美奈子的身材好是杂志的那种平面模特，她则完全是好得像T台走秀的那种模特了。

“怎么样？很厉害吧！？”

美奈子又凑过头来兴奋地问向绯村一心。

但却是被他一个脑瓜崩弹在额头上，眼汪汪地后退了两步。

“你应该问‘铃音’她现在是怎样的感受不是问我怎么样吧？”

天朝话是‘铃儿’，但日语这边他则直接用上了‘suzune’、【铃音】意思这样的念法来称呼马铃儿，而不用单纯片假名念外来语的方式——这样也能让她更合群一些吧。

“好痛···”

虽然捂着额头这样痛叫着，但美奈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给马铃儿换装之后发现她身体素质这么优秀的确兴奋过头，连目的都忘了。

他们可不是来装扮马铃儿的。

而是看在裤袜代替光脚或者丝袜的情况下，她会不会依旧感到一直以来不能露出腿脚的信念习惯下的心理不适。

“不好意思，马同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在绯村君看着的情况下，会感到不舒服么？”

美奈子捂着额头，走上前去向马铃儿讯问。

而马铃儿在觉察到自己双手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将一米多的长腿遮盖住，也只能停下那慌张的动作，看着虽然刘海遮盖但依旧能感觉出一直看着她并将目光集中在双腿上的绯村一心，深呼吸了好几下。

脸还是有点激动的红。

但胸口剧烈的起伏和腿脚的微微颤抖往后缩的动作平缓着停了下来。

“虽然视线有点热···但感觉，就像是穿着裤子一样，虽然被看着感觉还是有点不自在，但和只穿裙子照镜子的感觉又有点不一样。”

马铃儿低着地小小摇了摇头，双手相互勾着地自己手指转圈圈，小声这样说道。

美奈子和绯村一心对视了一眼。

也就是说，可行！

只要穿上裤袜的话，马铃儿身体上反馈到心理上受得住，而且外表看上去也并不算那么奇怪···毕竟现在天气已经凉了，虽说东京女生爱美，但裤袜出现也不会显得过于异常——虽说厚度有点不常见。

但起码比起裙子下面还穿裤子那种不仅奇奇怪怪而且大概率不合校规的着装，要来得好得多了。

“那么，就是这个了！”

美奈子很兴奋地又接连给马铃儿拿着试了好几件，最后却还是只选择了几条黑色的裤袜。

钱自然是马铃儿自己付的。

全部完成后，美奈子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件，兴致勃勃说请客吃下午茶地走在最前面。

而马铃儿则换回了原本长裤加运动鞋的那装束，松了口气变得自在地走在后面，落后两步跟在绯村一心侧后边。

看着手里的包装袋当中的好几条的裤袜，又拿着小票看了好几遍确认了价格地，轻轻哈了口气。

望着最前面那像元气大姐姐一样的美奈子，马铃儿将小票又塞回到口袋里，悄悄地走近两步凑近到了绯村一心身边，小小力气地抓住了他后面的衣角，让两人走在一条直线上。

“一心先生，你那边有什么我能帮忙的除灵工作么？”

明明说的是天朝话，但还是小小声地注意着不让前面的美奈子或者旁边其他人听到，马铃儿边走着还边小小垫起脚来在绯村一心耳朵边说着。

“我很能干的，不会乱跑添乱，可以帮上忙，价格也很便宜···”

和害羞同意却又似乎不完全能够同一意思地，马铃儿红着脸乃至第一次连耳朵都红了地向侧过头来的绯村一心自我推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