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九天雷音下,白光耀眼间,秦牧的右手收回了一半,他看着身前这直径少说也有半丈的奇异大鼓,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右手蓦然握拳,没有分毫的拖泥带水,重重砸落!
“咚!”
鼓声如虹,带着一股不屈,更饱含了沧桑,如从无尽岁月前飘渺而来。
是时,一道肉眼无以察觉的波纹从这大鼓上猛地扩散了开来,随着鼓声的飘荡,就好似层层浪涛一般,向着八方侵袭而去。
但秦牧所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那不明底细的无形波纹,更有奇异大鼓之上传回的反震之力。
那反震之力进入秦牧体内,势如破竹般在他神脉内游走起来,所过之处,无一不是传出阵阵剧痛之感,秦牧的身子,更是如同处在飓风之中,头发剧烈地向后飘动,全身衣服也是哗哗作响,十分勉力地在暴风之中摇曳着身姿,那模样,好似随时会被撕裂一般。
“哼!”
一声闷哼,秦牧在坚持了一息之后,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踏空退去,一步。两步。三步……乃至第十六步,他才在右脚后蹬之下,略有勉强地止住了身形。
这一刻,他脸庞之上升腾起了一片异样的红润,显然在这一阵鼓声回荡之中,他已然受到了不轻的伤势。
不过即便如此,那洪亮的鼓声,依旧是震惊了无数冲霄门弟子,甚至是外门乃至内门的长老们,也纷纷开始关注起了光幕内秦牧的一举一动来。
“鼓声!”
杂役院的中年在闻声的刹那,整个人的气质兀然一变,不再如先前那般死气沉沉,而是凭空多了几分斗志,就好似待磨的宝剑一般,虽说无锋,却改变不了它昂扬向上的决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林浩辰双目赤红地怒视着长空之中的光幕,他是多么的希望自己产生了幻觉,但是事实证明,他并没有。
“响。响了?”
徐天成神情呆滞,内心震惊,嘴巴死死地张着,连呼吸都在此刻被他给暂时地遗忘了,不过很快他的震惊又转变成了无尽的嫉妒,看着秦牧那略显惨白的脸庞,他恶狠狠地咒骂道:“臭小子,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不过有种的你再去敲啊,你要是能敲响两下而不死,我徐天成甘愿为奴为婢!”
“他……他果然做到了……”
林青雁那凝望着光幕的眼神更显复杂了,同时脸庞之上升起了两抹红云,那是因为她突然察觉到,秦牧敲响震天鼓似乎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更察觉到,她越看秦牧,便觉得越是顺眼,甚至隐隐间,还多出了那么几分喜欢的情感。
内门之中,那些抱着看秦牧窘态想法的弟子们,纷纷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有几个还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嘀咕道:“幻觉吧?难道大白天了我还在做梦?”
君傲天是最为镇静之人,他只是轻咦了一声,随后嘴角那饶有趣味的笑容更是浓郁了三分,“有意思,还真有意思,居然能够敲响那震天鼓,不过从他现在的模样看来,一下便是他的极致了,若是去敲第二下,能不能敲响还是两说,但敲出之后,他必死无疑!”
这是君傲天的臆测,也是他根据自己的经验总结出来的必然结果。
只是他所不知道的是,同一时刻,与他说话的同一时间,灵宝阁内的一名猥琐老者说出了一句与他截然相反的话语,“这鼓,奈何不了他。”
“嗯?”猥琐老者,也就是武长钦,他的话语落下后,其旁一名白发老者露出了浓浓的疑惑之色,那人再三打量了光幕中的秦牧一番,随后迟疑着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哪怕是你我,恐怕也只能敲响六下吧?”
武长钦闻言淡淡一笑,没有去看那白发老者,对白发老者的质问也权当没有听到,这要是被外人知晓,必会大感震惊,因为那白发老者不是他人,正是冲霄门现任掌门。李元峰!
见武长钦笑而不答,李元峰虽说内门颇感不适,但也没有责怪对方,而是在轻哼一声后再次将目光投注到了光幕之上,同时有意无意地提醒道:“武长钦,你现在可以不理我,但是若你赌输之后想要耍赖,莫要怪我不念旧情!”
“李老头,你别在我面前摆那副架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压根不吃那一套!”对于李元峰的威胁,武长钦竟是呲之以鼻。
不过眼看着李元峰就要动怒了,武长钦话语随之一转,信誓旦旦地说道:“不过你放心,赌约之事我绝不会反悔!”
这一次李元峰却是置若罔闻了,但虽说表面平静,只是他的内心,却是冷笑连连,“此子虽说有些古怪,但又岂能与震天鼓相提并论,他特殊,震天鼓难道就不特殊了吗?
依我之见,敲响一下是他的极致,哪怕发生一点意外,也顶多敲响两下罢了,妄想敲响三下,绝无可能!”
秦牧并不知道,他此刻已然成为了整个冲霄门的焦点,或许他原本是应该知道的,可是因为思绪太过深沉,因而忽略了这一问题,甚至忘却了他来此地的真正目的。
他面无表情,神色平静,只是耳边似乎还有余音回荡着。
其四周除了回声与雨水的冲刷声外,再没有其他异响,这也让他拥有了足够的宁静,使得他能够完全将心神沉浸入寻思之中,不被外界打扰。
良久良久,就在那些冲霄门弟子看得有些不耐烦,徐天成开始讥讽于他不敢去敲那第二下,李元峰也颇显不耐地皱起眉头之时,秦牧口中呢喃出了声,“这种感觉,好熟悉,又好陌生,我修为的瓶颈,居然因为它有了松动!”
话语落下,他重新缓步走到了震天鼓前方,再次伸出右手,闭上双眸细细地抚摸起了漆黑的鼓面来。
依旧是那粗糙的感觉,凹凸不平,好似蛤蟆的表皮,但这一次,秦牧心头隐隐间多了一层感受。
那是一股愤怒的桀骜,似乎是在冲着什么咆哮,不过因为感受不深,因此秦牧他无法完全明了。
沉默片刻,秦牧双眸中精光一闪间,右手蓦然抬起,随后弯曲三指,剑指独立,以点碎脉指之式,狠狠地朝着鼓面点落了下去。
“咚!”
第二阵鼓声回荡,接踵而至的是疯狂的反震之力。
但就在它扩散开来的刹那,在反震之力即将顺着秦牧的手指,钻进秦牧体内的刹那,秦牧的双眼如利剑出鞘般,寒光四溢之中,念头一动,其右臂之上突然多出了一条破旧铁链。
他的手指没有离开鼓面,不是不想,是来不及,因为他要借着这极短的瞬间,敲出那第三阵鼓声!
“点灭指!”
点灭指,一指点灭,这灭字针对的不仅仅是生命,更是一切存在之物,反震之力有它的存在,故此只要秦牧的点灭指足够强大,便能将其灭之。
只可惜他现今还没有那么强大,因此他虽说十分勉强地让第三阵鼓声回荡了起来,却是无法抵抗若洪水猛兽般汹涌而来的反震之力,这股反震之力的恐怖,哪怕是君傲天前来面对,也不得不为之色变!
但秦牧并没有惊慌,甚至其脸庞之上的神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一片淡漠之色。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是有多么的疯狂,这一次,他是在用性命,做一次不顾一切的赌博,因为他想要突破,突破至神通境,成为真真的神通老怪,而不是一个只能够与最底层的神通老怪媲美的神体境修士!
天门峰对岸悬崖,那盘膝坐在传送阵之旁的灰衣老者在听闻第一阵鼓声之时,内心虽然略感吃惊,但他脸庞之上依旧是那满满的淡漠,就好似天塌下来,他也不会感到分毫的诧异一般。
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他已经存活了近千年的岁月了,其见识之广博,绝难想象,自然不会如他人那般少见多怪,更不会轻易将其内心的想法表露出来。
甚至可以十分肯定地说,除非秦牧能够敲响第四声,如若不然,他是绝不会睁眼的。
毕竟在他的记忆里,曾经也有人以神体境的修为敲响过震天鼓,甚至足足敲响了三下。
不过那第三下,却是成为了永恒,因为他亲眼看到,那个神体境的不世天才,竟然十分诡异地在震天鼓前化作了一滩血肉,最后更是被震天鼓吸食!
那一幕他至今也无以忘怀,因为实在是太过诡异,也太过恐怖了一些,也正是经历了那一幕以后,他决心守护在此,轻易不让冲霄门弟子接近震天鼓,除非有秦牧这般不识好歹的人出现,不然他都会加以劝阻。
这一守护,便是八百年,整整的八百年。
若非因为听到第二阵与第三阵鼓声交错在了一起,他是不会想起自己究竟守护了多久的,之所以想起,是因为八百年前,那神通境的不世天才,也是莫名其妙地连敲了两下。
两下之后,尸骨无存!
兀然睁开双眸,眼中浑浊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忧虑,“没想到,短短八百年的时间,我又一次低估了一个神体境的小子,就是不知他又能否活下来……”
想到这,灰衣老者下竟然痴痴地凝视起光幕之中的秦牧来,同时口中仿若毫无意识般喃喃自语道“逆修,又是一个逆修,这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