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怎样?”她紧张的看了看身边的萧煜,伸手将他抱进怀里,“你答应过他的母亲,不会伤害他的。”
九渊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答应过她。”
苻晚紧紧的盯着她,“你怎么会如此歹毒,他只是个孩子啊!”
“我说过,但凡你在意的东西,我全都要毁掉,我要让你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死在你的面前,我要让你痛苦!”
苻晚脸色苍白,她紧紧咬住唇,说道:“你恨的人是我,不管你怎样对我我都心甘情愿,只希望你不要伤害其他人。”
“我当然要折磨你!”九渊用带血的剑划过她的脸庞,“苻晚,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苻晚听到她说的这句话,心里忽然松了口气,她承认,她是懦夫,她不敢面对失去这一切的后果。
泪,顺着眼角滑落,她轻叹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等待着九渊手中的剑落下,却听到哐的一声,伴随着九渊痛苦的*。
她缓缓睁开眼,在泪眼模糊中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踏过身边的尸体,缓缓走到她的身边。
他的语气有着不如往日的清冷,其中夹杂着些关切,他说:“对不起,晚晚,我来迟了。”
苻晚仰起头,泪水划过脸颊,她唇色苍白,“为什么不叫她杀了我?”
他满脸心疼,唇齿间纠缠半晌,终究只说出一句,“对不起。”对不起,害你受了这么多苦。
她嘲讽的笑了笑,“真是讽刺呢!她难道不是你派来的吗?如今所有爱我的人都离我而去,你还要怎样?”
“对不起,晚晚,真的对不起。”他低着头,眉宇间尽是痛苦之色。
“你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真让我作呕。”
“苻晚,你不想活了,竟然敢如此出言不逊!”九渊捂住手腕,指着苻晚骂道。
慕容冲眼神清冷,“把九渊给我带下去,好生看着。”
“是。”立刻就有人前来将九渊架住拖了下去。
九渊满面惊慌,“公子,公子,不要......”
听着九渊越来越远的声音,苻晚轻笑一声,“慕容冲,坏事都让别人做尽了,你现在来充当好人了?”
“晚晚,这不是我安排的。”他淡淡出声,言语里有着深深的无奈。
果然,苻晚并不相信,她静静的看着他,用力吐着每一个字,“慕容冲,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你。”
慕容冲颤抖着双手抚过她的面颊,“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她曾以为,她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他有疼她的亲人,宠她的兄长,护她的朋友,还有爱她的夫君,后来她还有了一个孩子。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一朝一夕之间毁于一旦,他的父亲死了,夫君亡了,孩子失踪了,朋友惨死在她身边。
她成了这世间最悲凉的人。
曾有人深爱过她,将她护于身后,不让她经受一丝一毫的伤痛。
可多年的守候瞬间土崩瓦解,她经受了人世间最痛的伤。
她曾有这世间最亮的眼,灿若星辰,可是一闭眼,再睁开时,已是黯然一片,了无生趣。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晚晚,我把你弄丢了。
天空也被这场战事衬得灰白,她木然的坐在阿房宫中的翠竹旁,呆呆的望着天空。
曾经那双璀璨的双眸如今已失了神色,暗淡无光。
“晚晚,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好歹吃些东西吧。”慕容冲端着羹汤静静站在她的身边,眉眼里尽是痛苦之色。
苻晚依旧呆呆的,默不作声。
“你以为你这样,他们就会活过来了吗?你这样折磨自己,更是在折磨那些爱你的人。”慕容冲情绪激动,唇瓣轻轻颤抖。
苻晚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沙哑,“爱我的人早已不在了,我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慕容冲颤抖着捏紧了手,却终究是说不出那一句,我还在啊!
他已经再也没有勇气,去说出一句爱她的话,似乎任何一个字眼在她的眼里都是嘲讽。
他舀了一勺汤,轻轻递到她的嘴边,“就算是我求你,多少吃些东西吧!”
苻晚狠狠的推开他,却不小心将汤水打翻,泼了他一身,门外的守卫听到声响冲了进来,慕容冲摆了摆手,退了出去。
“我一个亡国战俘有什么资格让堂堂一国之君来求我?”她嘲讽的看着他,嘴角是讽刺的笑意。
那讽刺刺得他的心生疼,“晚晚,你真的就这么恨我?”
苻晚轻哼一声,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杀了我的夫君,害了我的孩儿,害死了绿绿和青青,你叫我怎么不恨你?”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淡淡叹了口气,就将那些债一并算在他的头上吧。
......
“太子殿下,燕军在城外驻扎多日,您说他们会在什么时候攻城啊?”窦冲满脸焦虑,来来回回踱步了多次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苻宏皱眉,深深叹了口气,“如今城中兵力不足,且已经弹尽粮绝,若是援兵再不到,恐怕到时候我们自己就会自乱阵脚。”
窦冲点了点头,“慕容冲如今是想将我们困死在城中啊!”
深夜,所有人都已沉沉睡去,几个黑色的影子从城中的客栈中一跃而出,来到城楼,杀了手们的官兵。
燕军里应外合,寂静的夜里响起一阵阵呐喊声,苻宏不过是微眯一下,城中便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他暗自心惊的看着满城的烟火,转身便带着佩剑投入了战场。
不绝于耳的哭喊声一阵阵传来,窦冲赶到苻宏身边,“殿下,您快带着郡主撤吧,这里就交给微臣。”
苻宏一剑刺入敌人的心脏,鲜血在半空中溅起,划起一抹弧度。
“敌军来袭,我身为当朝太子,怎么能做逃逸这种窝囊事?”
“太子殿下,燕军突袭,打得我们措手不及,若是撤离出去,待他日修整完毕,再一雪前耻也不急啊!”
苻宏一个回旋,替窦冲挡开了背后的一件,“窦将军,上阵杀敌最不可分心,否则丢的就是自己的性命。”
窦冲看着倒下去的士兵,暗自心惊,他顿时不再言语,专心的投身到战争中。
听到慕容冲攻入城中的消息,苻坚暗自坐在案桌前,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紧抿着唇。
“陛下,慕容冲攻入城中后,一路烧杀,哭喊声不绝于耳,城中血流成河,他已经成魔了啊!”
苻坚蹙了蹙眉,淡淡叹了一口气,“凤皇,你当真如此无情么?”
“父皇,儿臣想和皇兄一起上阵杀敌,还请父皇恩准!”苻冼跪在地上,目光坚定。
“孤的儿子一个个都送给了战场,如今秦国灭了,孤不想,连你也失去。”他沉痛的看着脊背挺直的苻冼。
“冼儿,孤没有给你想要的,却终究想保下你的命。”
苻冼抬起头,眼神哀伤,“不知道父皇打算如何安排?”
“趁着燕军还没有攻入皇城嗯,我们便先撤离吧!”
苻冼焦急,“父皇!”
“不要再说了,孤心意已决,人不能一条路走到头,总要学会转弯。”
苻冼无奈的叹了口气,仰头看着苻坚,“那父皇,儿臣想将晚晚和衡儿一并接走。”
“来不及了,燕军估计已经攻到了太子府,要就她也为时已晚。”
“父皇!”苻冼紧紧抿了抿唇,“儿臣不能眼睁睁看着晚晚死在燕军手中,却不去救她。”
他欲转身离去,却被苻坚喝住,“苻冼,这是命令!”
秦军的兵力很快便出现了颓势,苻宏的体力也渐渐不支,他一身银色的铠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他的身上、脸上全都沾染了鲜血。
他用剑撑着地,轻轻喘着气,他眼神迷茫,晚晚,对不起,我怕是回不去了,你今后一定要好好活着,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殿下,您快撤吧!”窦冲已经负了伤,却依旧在强撑。
“今日我与秦军共存亡!”他朝窦冲微微一笑,那笑容在阳光下绽放着异样的光彩。
他此生不负秦国,不负苍生,却唯独负了她,负了孩子。
对不起,晚晚,我食言了。
......
阿房宫里,苻晚呆呆的看着院中的翠竹,这曾是她最爱的颜色,这也是疼爱她的父皇亲手为慕容冲栽种的,一年多了,她再次回到了宫中,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曾经最熟悉的地方,如今陌生无比,曾经深深相信的人,一个个欺骗了她。
她对着身边之人静静开口,苍白的唇没有一丝血色,“我曾以为我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我有亲人,有爱人,有朋友,有孩子,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是这世间最可怜的人,而这一切,都拜你所赐。”
慕容冲静静看着她,眼神哀伤,“晚晚,你可曾后悔当年?”
苻晚轻轻笑了,如一朵开在寒冬里的血梅,她轻启朱唇,“如果一切可以从来,我宁愿此生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