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寒安说累了,可没有逃脱责任,他是真的累了。
这些天餐风露宿,压力也不小,尤其面对厉无咎与偷袭阴风山的时候,别看他似乎智珠在握,其实也是被逼无奈。
整个人都没怎么正经休息过。
回到和略镇又伪装高人,与一众修士和阴风山山主周旋,他是真的身心疲惫。
踏出空间裂隙,果然出现在了和略镇的墓地旁。
还好如今人间界是白天,没有野鬼敢出来晒太阳,在父母的坟旁磕了两个头,孔寒安跨上马二,飞回家中。
家里一片狼藉……
孔寒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是谁干的,但也大概猜到,是那五个桀骜不逊的财神下属。
孔寒安故意晾他们在冥界,也没安排人给他们养伤,就是想要打磨一下他们,此刻看到家中乱七八糟的,他心里越发不爽了,此刻急着睡觉,没心思和他们掰扯,等有功夫了,孔寒安打算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吩咐牛斗马勉留守家中,孔寒安出门找邻居借草席去了。
他之前飘在天上,全镇喊话,出尽了风头,镇里已经传开了,邻居自然不会不同意,爽快的给了孔寒安一床新被窝,孔寒安道谢,回到家中,也不管乱不乱,也不管热不热,就地一铺,倒头就睡。
眼睛一闭,周身疲惫感席卷而来,孔寒安也算勉强有一丝清醒,怕冥界有个什么万一,在大院里留了一丝空间通道,然后便意识昏沉,日月不知。
孔寒安睡下没多久,曾悟带着礼物登门拜访。
百般敲门不应,曾悟眨了眨眼,走到了拐角处,摸出了一把备用钥匙。
两人性格相合,关系亲近,一同喝高了不知道多少次,他当然知道孔寒安藏钥匙的地方。
孔寒安宅子老旧,大门已松动,轻轻一推,两扇门间便会露出一道容人胳膊伸进去的缝隙,即便挂上锁,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曾悟对孔寒安家太熟了,很快推门而入。
其实这样贸然进去不符合他的性格,可手上拿的是胥校尉拖他带来的礼物,他总不好还回去。
曾悟本意是开门将礼物放在屋内就走,可推门而入后,便感到了一股阴凉,院内乱七八糟的情况也映入眼帘。
曾悟知道孔寒安平日里十分爱收捡,他还打趣过自家兄弟穷讲究,经历过鬼修侵城,他也分辨出了那股阴凉就是阴气,心中不由一突!
难道自家兄弟家里被袭击了?
他扶着腰刀,小心的往屋里探去。
“哼,什么宵小之辈,敢闯大人府邸?”
一声怪异的闷哼响起,曾悟面色大变,正要抽刀,只觉得周身竟然不能动弹。
一只两人高的牛妖走了出来,肩上扛着巨斧,两眼冒着幽光。
曾悟本已觉得自己足够强壮,但此刻看到这牛妖,不由觉得自己如蝼蚁。
牛妖胳膊青筋暴起,那巨斧快速的抡上来,曾悟又一次绝望的闭上了眼。
“牛大,切勿动手,自己人。”
让曾悟感觉熟悉的声音响起,只觉一阵巨风从头上吹过,再睁开眼,牛妖改变斧子的方向,从他头顶挥过,而它身旁,站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孔兄弟的骏马坐骑!
曾悟长舒一口气,那牛妖好厉害,差点脑袋不保。
马勉和他顾府有过合作,解除了误会,主动和曾悟打起了招呼。
“曾家小哥来找我家大人么?”
曾悟点了点头,举起了手中扮相不错的食盒摇了摇,食盒很沉,里面装了许多银两,叮呤咣啷一阵响。
“这是胥家现任家主胥蒙托我带给孔兄弟的礼物,胥将军想邀请孔兄今夜去怡翠阁赴宴。”
这一小箱银子,少说也有一二百两,怡翠阁又是和略镇最好的酒家,享乐之事一应俱全,胥蒙这算给足了孔寒安面子了。
曾悟有自己的考量,自家兄弟受一郡校尉青睐,又是尧山镇豪强家族,胥蒙好声托付他,邀请孔寒安赴宴,那必然是会给孔兄弟一份好差事。
这是好事。
在曾悟眼中,孔寒安是活人,即便身上有着阴司的差事,也要在阳间过着正常人的生活,能在朝廷谋得一官半职,自然可以大展拳脚。
可他所说的,牛斗马勉却毫无兴趣。
在两妖眼中,孔寒安身负天地共鸣,受大帝认可,以后必定立足冥界,成为一方叱咤风云的霸主,没必要与阳间产生什么瓜葛。
“哼,既然你是自己人,那俺便实话实说,一郡校尉?那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请俺们家大人吃饭?”
牛斗闷哼一声,解除了曾悟身上的神通束缚,同时也直言拒绝了曾悟的邀请。
马勉剜了一眼牛斗,马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对曾悟说道:“曾小哥,别听这憨货的,大人转战千里,实在是累了,正在休息,今日恐有不便,还请帮忙回绝一番,这份礼物,我们不好替大人做主,劳烦你带回去。”
不收礼物,意思很明显了。
曾悟心想,没必要和自家兄弟两个手下起矛盾,回去和胥校尉好生说说,改日再来也行,点了点头,转身找胥蒙复命去了。
可胥蒙驻军在镇外,大齐军纪严格,十七令五十四斩,军营不得靠近,望着拉弓警戒的哨卒,曾悟一时之间也不敢上前。
虽然可以将东西放下,请卫兵传话,可曾悟觉得,直接退了礼物太伤面子,卫兵传话也不一定能表达清楚,还是自己亲至怡翠阁和胥校尉说明白好一些,免得误会。
这一晃,就到了傍晚,孔寒安还在睡梦中,曾悟提着礼盒找上了怡翠阁。
刚迈步进入雅间,耳旁便传来了县令的声音:“曾捕头?你为何到此?不会是赶来媚上的吧?”
县令姓夏,名铁,是十年前恩科的举人,积累功勋升到县令,也有些手段,来到和略镇已有数年时间。
胥蒙宴请,当然不止孔寒安一人,县里县令,县尉,主簿都有受到邀请。
曾悟拱手行礼,环视一圈,发现胥蒙还未到,但上官怀疑了,也只好回应。
“大人,卑职怎敢?只是今日与胥校尉并肩作战,他知道我与孔寒安相熟,所以托我邀请他参与今晚的宴会,可孔兄弟有要事不便前来,我一时联系不上胥校尉,只好亲自来此道歉。”
不提孔寒安还好,一提孔寒安,县令脸色便有点不对。
他有举荐的职责,那孔寒安几次上考都状况频出,县里是有备案的。
夏县令也曾本着负责的精神,亲自召见过孔寒安,他是举人,有才气,也能辨认出同样有才气的书生。
可那孔寒安周身并无才气,就是个惫怠邋遢的夯货,夏县令已经放弃了孔寒安。
今天的事,夏铁也有所耳闻,他并不放在心上。
什么受后土娘娘青睐,什么飞天,不过是无知百姓以讹传讹,这厮就是关键时候有点急智,走了狗屎运罢了。
此刻校尉相邀,何意?责备我识人不明?
还好那夯货拒绝了。
夏铁趁机便把这条路封死,大喝道:“什么混账东西,胥校尉相邀还敢不来?藐视朝廷命官,县尉带人去给我把他拿过来!”
曾悟面色狂变。
“大人,不可啊!”
县尉阴恻恻的说道:“曾捕头,你与孔寒安相交甚深,此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曾悟有口难言,他不是担心孔兄弟,他是担心县尉和衙役。
但他能怎么办?难道顶撞县尉和县令?告诉他们你们会有去无回?
算了算了,让他们去吧,反正吃亏的不是我。
曾悟束手站在一旁,不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