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疤虎铁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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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高邮城依旧像它往日那样痴痴呆呆的看着太阳又一次落下,红霞染红了半个城,华丽的有钱人马车在红霞和黑暗里穿进穿出,两边缓行的乞丐们也如虫子般在地上蠕动着;有人提着肉回家,脸上喜气洋洋;而有人正缩在一团挤在墙角,准备初春寒夜对性命的再次考验;

而在一条肮脏街道的一扇门却挤满了人,他们嬉笑着,都如鹅一般伸长了脖子朝门里观看,不在乎脚下踩得积水哗哗乱响;看门的伙计是唯一背朝门的人,不过靠在门柱上的他打着哈欠,好像对这群人偷窥里面失了兴趣;他旁边是个满脸菜色的年轻算命先生,坐在摊子后面,一手翻开手里肮脏不堪的《论语》盯上两眼,一会又扬头叫两声:“铁板神算啊!”,看无人理他,再次悻悻的低下头看两眼书。

这时门里面传来的一大片的叫好声让门外的队伍骚动了起来,人人脚尖都踮起来了,手放在前面人脊梁上往里推,激起看门伙计百无聊赖的一声:“没钱看戏就消停会。”

但就在这时,这个队伍猛地爆炸了开,伴随着惊呼和怒骂,几个汉子飞了出去,滚在了积水里,算命惊骇的抬起头,只见门口已经多了七八个面色阴沉的大汉,正连推带踢的朝门里走去,小伙计张着嘴的还没合上,就被一只大手印在脑门上挿飞了出去。

“打架了?打架了?”大伙在短暂惊骇之后,突然一阵狂喜之色席卷了外面的人,连算命先生都扔了摊子死命的朝门里挤去,都想看血。

门里是个简陋的戏台子,围着台前几张破桌子挤满了人,台上的戏子正在作揖,发现台下情势不对,顿时脸也拧不回来了,就弓着腰别着脸瞠目结舌。

台上的戏子们都呆了,下面的观众也很快发现了这几个鲨鱼一般的大汉,瞥着他们杀气腾腾的脸色和腰里别着的武器,顿时唰的一下,他们面前的观众全挤到四周墙壁去了,好像在耗子群正中间扔进一只猫那样,这个小戏院墙壁好像要被挤裂了,头上大梁都呼呼掉土。

唯一没动的就是最好座位的七八个人,他们坐着扭过头盯上了后进门的几个人,两伙人之间顿时杀气四溅,一个胖子被绊倒在地上,就在他们之间,看这架势,竟然连站起来也不敢,竟然就匍匐着呼呼爬到墙角里去了。

“老张!你真好得意啊。戏听得好吗?”后进门的那伙人领头的人说话了,他个头高大,穿着一身绸缎,但却把绸缎长袍下摆掖进了裤带了,成了一身短打装束,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好像蜈蚣一样爬过他左眼越过鼻梁一直到嘴角,加上他捏得咯咯响的拳头,这眼一瞪把人都吓傻了,更不要说腰里别着两把铁镰刀。

前面坐着的人一样冷冷的看着他们,无人答话,他们中间的那个却背对他们动也不动,低着头、耸着肩膀,好像在颤抖。

“老张,你耳朵聋了?!”刀疤脸满脸怒色的朝前走了两步,顿时前面七个人唰的一下全站了起来,手都摁在了家伙上,好像两群老虎就要开咬。

“别…别先动手….”台前那个人终于站了起来,他打着手势示意手下别激动,但声音一出,全戏园子里的人全都一怔:这根本是在哽咽啊。

只见那位低着头,带着大金戒指的手正握着一块手绢擦拭着自己泪汪汪的双眼,不是张九四是谁,他也不理后面有人找他来了,只是一边擦,一边回头朝戏台上那吓傻了戏子说道:“小姐你受苦了,放心,张生一定会中状元来接……”

“中你家狗毛!”刀疤脸愣了片刻后,突然一声狂吼,脖子上的青筋都变成红的了。

张九四扔下手绢,用哭的好像水桃一样的双眼盯着刀疤脸,指着他叫道:“你这人怎么老是搅场子?现在正拷红呢。”

“拷你个头!老子和你谈正事!”刀疤脸咬牙切齿的说道。

“嘴巴放干净点。”张九四终于不再哽咽,但一瞬间那个哭得眼泪汪汪的“儒生”不见了,他的声音毫无波动,脸的曲线硬得好像铁铸的一般,竟也变成了一个同样可怕的江湖人物:“出去谈。”

看着刀疤脸出去,张九四伸手接过下属递过来的铮亮斧头,反手掖进背后,跟着他们一言不发的走了出来。

巷子深处的乞丐屁股上挨了一脚,火烧火燎的跑了出去,最后的一眼只看到两伙人手摁在兵器上开始谈。

“疤脸虎,你找我没用。换我的人做出货、压船的事是萧二爷定的。”张九四冷冷的说道:“谁叫你丢了他两船货?”

“疤脸虎”盯着张九四并没说话,他在咬牙,咬了好一会,好像他的牙突然在嘴里爆炸了开来,整个人都一挺,他指着张九四怒吼道:“放屁!我一直在为萧二爷做事,怎么你一掺和进来,我的盐路就出了那抢劫盐船的事?!我不信没有小人在背后使诈!”

“我什么时候掺和你们了?我一直在东台盐场做事。”张九四不屑的一哼:“听说你不是去抓抢劫盐的高瘸子一伙吗?怎么?捉到了?”

疤脸虎喘了好一会,突然一转身,重重的一脚踹在墙上。

原来大盐商萧二爷的盐路本一直由疤脸虎打理,但几个月前,出了大事,两船盐竟然被**土匪抢了!

这本是根本不会发生的事。

萧二爷手眼通天、疤脸虎王七三是盐帮淮安堂堂主,谁敢动他们?

但就是有人敢动,而且成功了。

疤脸虎立刻打听到是个绰号“高瘸子”的家伙领着人干的,但问题这个家伙是流贼,抢到盐后,立刻转手卖给一个占山为王的山贼“大头鱼”。

萧二爷暴跳如雷,勒令疤脸虎立刻要回货。

然而“大头鱼”手下七八十号人,山寨地势险要,连官兵都不在乎,根本不买疤脸虎王七三的账,盐帮其他堂主却落井下石,不给王七三帮忙,结果王七三傻眼了。

后来是盐帮东台堂主张九四亲自上山要回了盐。

暴怒的萧二爷让疤脸虎去追杀“高瘸子”,然后转手提拔了张九四替代了淮安帮,这等于疤脸虎一伙人失业了,怎能不深仇大恨的来找张九四?

“为什么‘大头鱼’给你货,不给我?你们俩联手玩我?!”疤脸虎怒吼。

张九四没有吭声,而是上上下下的把疤脸虎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然后说道:“老虎,你做人不行。你跟着萧二爷干了这么久,固然风光,但你把道上朋友得罪了个遍。看看你手上现在还有四个宝石戒指,自己穿金戴银,我呢?”

张九四把自己的旧袍子撩了撩说道:“我听说你在高邮和扬州买了三处宅院,我在高邮落脚地还是租来的。你自己拿九成,只肯把一成给江湖朋友,我呢?我只留三成,其他道上各路兄弟和盐帮弟兄分了去!”

说罢他指着疤脸虎冷笑道:“朋友多才好混!你自己做人太黑,不要怪大家不帮你。”

“你妈的!”疤脸虎脸上从青变红又变青,手一动,已经多了一把铁镰。

“干嘛!干嘛!”疤脸虎一个动作,小巷子里顿时杀声四起,人人手上多了家伙,眼看就要血流满地。

“玩硬的?老虎,我陪你玩。”张九四冷冷一哼,却并不拿兵刃,却反而把手背到了身后,他前面是手下七双杀气腾腾的眼睛,东台的人毫无怯意。

疤脸虎犹豫了,他知道面前这个穿着可笑的家伙有多可怕。

“混蛋!要是我知道有你插手,我绝不放过你。”疤脸虎扔下一句狠话,悻悻的领着他的手下走了。

张九四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他扭头低声下达了命令:“疤脸虎势力不小,让我们的人都警醒点,没事不要到处乱晃;回去叫我三弟盯着疤脸虎这批人,看他们要干什么。

“去给我请衙门李捕头和盐帮陈老堂主,今夜我请客,准备好重礼。要是姓王的想和我玩硬的,那就看看江湖站在谁身后,谁玩得过谁?!”

张九四眯起眼睛一声冷笑。

黎明,这个时候,高邮城还是冰冷的,湿冷冰凉的露水好像一层皮披在这老迈的城市上面,这时,很多人还在熟睡,比如高邮的江湖大佬,他们带着张九四豪筵的宿醉正呼呼大睡,而也有很多人也不情愿的舒展着痛苦的脸皮,把美梦扔在背后,去承载冰冷的早晨,城外一座简陋粗糙的酒楼院里就是这样。

这座城外的楼能称作“酒楼”的只是二楼悬挂的酒幡,那已经残破不堪,好像楼下角落里蜷缩的乞丐裤脚般褴褛,它用毫不掩饰的粗糙木头简单的搭了三层,这些木板木头比泥地还脏。

因为木匠们的漫不经心,整个楼就这么倾斜着身体矗立在周围的窝棚之内,因为它的身高好像立在“鸡群”之内,但它不是“鹤”,也是一只污秽不堪的“鸡”,这是个供穷商人、酒鬼、赌徒出入的下贱地方。

尽管有两层,但要从一楼的酒馆爬到二楼的客舍,却没法从楼里走,因为里面没有楼梯,你得踮着脚尖跳过一滩污水,然后踩着垃圾堆,在周围棚屋的炊烟和臭气中捂着鼻子绕过正面,才能看到一架歪歪扭扭的木梯架在二楼的走廊上。

若是在白天也许会有和木梯一样歪歪扭扭的妓女靠在栏杆上朝你大声招揽,你会不停的看她,不是喜欢她那鬼一般的面目,而是好奇为何这么胖的躯体没有压烂那满是虫洞的栏杆掉到下面的垃圾堆上。

而若是晚上,单身一人的外地客人最好离这里远点,酒楼下蹲着一溜的酒鬼、输红眼的赌徒、因为饿看谁都像烧鸡的乞丐流民,除了可憎,还有他们的眼睛都是发着红光的,好像一群饿狼,你就算运气好没被扒光衣服扔在垃圾堆里,被吓得彻夜睡不着也是肯定的。

“君悦酒楼”就是这样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和外面的垃圾堆一般的臭。

现在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在楼旁边的垃圾堆上翻检着,早晨的寒气让他哆嗦着,但咕咕响的肚子却让他颤抖着在垃圾里翻了又翻,但这里都是穷人,谁会把一片菜叶扔出来,只能留下满地发臭的绝望。突然,他眼睛一亮,一只巨大的蟑螂从一个瓦片里一闪即逝,他立刻跪了下去,发疯的拨开垃圾捉着那只肥大的虫子。

“哈!”跪在那里的乞丐立直了身子,先看了看手里那只蟑螂,他吞了口口水,再次轻轻捏捏那发臭的硬壳,张开了嘴,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咄咄声,乞丐扭头,只见面前六七双靴子走了过来。

“老…老爷…行行好……”乞丐刚说一句,面前黑影迎面扑来。

“啪”一声,脸上多了个靴子印的乞丐身体打了个滚,昏在了垃圾上,手指松开了,那蟑螂抖了抖触须,爬开了。

“你确定齐猴子就在上面?”站在木梯前,刀疤脸朝身边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问道。

“没错!虎爷,他昨天赌了一宿!就在上面第二个门。”店小二点头哈腰。

把两个钱扔给店小二,疤脸虎对着楼梯一扭头,身边两个手下立刻抽出匕首,藏在手腕后面,爬上了楼梯。

“谁呀?”不知敲了多久,在凶神恶煞的大汉吓回去隔壁两个人之后,门后终于传来一声痛苦的呼喊,光听这声音,就知道这个人的脑袋也许痛的要炸了。

门外两个大汉对看一眼,一左一右立在门侧,一人大声喝道:“店主要我来要房钱的!”

“妈的,不就是欠了两天的吗?”门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起床声,然后脚步一重一轻的走了过来。

门开了,屋里的酒味、臭味和什么东西发霉味好像几头老虎一起扑了出来,门外大汉一起后退半步。

只见门里站了个少年,这个家伙中等身材,长方脸、黑面皮,露出的胳膊上肌肉强健,只是上身穿了一件满是窟窿的汗衫,兜里的一块骨牌还卡在窟窿那里,不仅浑身酒臭味难闻,披头散发里还有虱子出没,此刻他正挠着胸脯,闭着眼睛龇牙咧嘴,好像正有人用锯子在锯着他的脑袋。

“你们是什么人?”毫不容易睁开眼,少年却愣了一下,看起来并不认识门外的朋友。

不由他分说,大汉一把握住他胳膊,朝外一努嘴说道:“齐猴子,虎爷要见你。”

“虎爷?!”齐猴子顿时一震,眼睛顿时瞪大了,连上面的双眼皮都被眼珠子挤没了,在楼下,虎爷也正看着他,脸上的刀疤颤了颤。

愣了足足好一会,齐猴子煞白的脸上挤出一个强笑,他一手推著墙壁抗拒着胳膊上的强拉,说道:“容我穿上外衣。”

带着厌恶的神色看了看屋里那比黑泥都黑的床,另一个大汉冷笑道:“一会有衣服给你穿。”

“那好,那好。”齐猴子笑了,这次笑得舒坦,手臂也不再推著墙了,他放了下来,顺着胳膊上的那只铁手,一步跨出了门外。

“这才听话。”旁边的人冷笑道。

“是啊…”齐猴子也笑了,眼睛眯了起来,黑色眼珠顿时消失了,脸上正剩下两条弯弯的线,但这两道弯线猛然寒光一闪,好像那里面有一道闪电从左眼跳跃到了右眼。

说时迟那时快,齐猴子一手摁上对方钳制自己胳膊的手,猛地下拧,同时弯腰低头,左腿一抄,几乎在瞬息间,就把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大汉脸朝下摁在了地板上。

对方手骨骨折和被虫蛀空的地板碎裂声同时响起,接着就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在臭不可闻的早晨空气里。

“啊?你在哪里?”昏在垃圾堆上的乞丐都被这惨叫惊醒了,他肿着腮帮子继续在那里捉他的早餐,他的身边人来人往,但那声惨叫对行人而言,不过是以一副:“这里总是这样”的司空见惯的表情往那里扭扭头,然后继续前行。

“小兔崽子!”就在同伴被啪的一声折断骨头的同时,旁边的大汉手一摆,闪着寒光的匕首就猛地朝齐猴子后腰捅了过去,对方正在半压着同伴,手里还扭着那只断手。

并不吭声,齐猴子眼里的闪电还在跳跃,轻轻一闪,对方的匕首就擦着肚皮捅了过去,刀刃正刺中汗衫口袋里那露出半截的骨牌,骨牌猛地飞了出去。

手臂突然一放,齐猴子两只手全搭在了敌人握匕首的胳膊上,唰的一下就握住了,简直好像抱住了一条窜进怀里的大蟒蛇,接着齐猴子脚一蹬,踩着地上敌人发力,后脊背如同一个大麻袋一样顶入了对方怀里。

“你?!”下巴被对方后脑勺顶住,握匕首的手被对方握牢,只剩下两只惊恐大眼睛的大汉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前面被他刺飞的骨牌正撞在了立柱上,他惊骇的喘出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喘完,只觉怀里那“麻袋”猛地一旋,自己好像抱住了一个旋风,不由分说就被旋得朝外飞去。

在身体急转后塞满眼睛的却是当胸一条带着腿毛的大腿。

“喀嚓!”在围栏碎裂的响声中,第二个大汉被摔出,然后被当胸一脚踹出二楼。

“吁。”齐猴子这个少年从栏杆破口看着对方乱抓的手以及惊骇的眼睛,左手竖起,“啪”一声,正正抓住那被立柱弹回的骨牌。

“敢动手…啊?!!”楼下虎爷的怒吼还没吼完就变成了惨叫,从二楼坠落的手下砸进了污水坑,黑水四溅,虎爷一群人人人都溅了一身臭泥。

“抓住他!”手下顿时抽出各种兵刃蜂拥而上,下面的虎爷狂跳起来:“今天我不废了你我跟你姓!”

“妈的,倒霉了。”楼上少年被这喝声吓了一个哆嗦,低声骂了一句,愣了片刻,却朝前窜了两步,狠狠的就用赤脚一个飞踢。

“哇!”刚头露出梯子头的一个打手顿时从梯子上滚了下去,和着被赤脚踢飞的两颗牙齿。

“你这个混蛋!”怒喝声中,一把铁镰刀带着狂怒飞来,从眼尖手快猛地蹲下的齐猴子脑门上飞过,嵌进了薄如纸的墙板中,激起了里面一男一女的惨叫。

抬起头,和又拔出一把铁镰的疤脸虎对视一眼,齐猴子脸如白纸,站起来就跑。

“小王八蛋!”但退路上刚刚被打倒的大汉爬了起来跪在门口,他被折断着手耷拉着,但用另一只手掏出了匕首使劲朝冲过来的齐猴子捅来。

齐猴子叹了一口气,突然一跃而起,头顶几乎碰到了这矮矮走廊的顶棚,然后他落了下去,两只赤脚全踹在了门口大汉的肩膀上。

“咔嚓!”“妈呀!”两声同时响起。

劣质的楼板塌碎,大汉被齐猴子砸了下去,他卡在走廊上的,胸口之下全悬了空,靠着两只胳膊死命的撑着自己。

齐猴子就握着他的骨牌,踩着他的脑袋和肩膀疾走进了他的房间。

这个房间连个窗户也没有,剧烈的被褥臭味和酒味混在一起,连齐猴子这个主人都差点被熏倒。

冲进去,他手忙脚乱的一手要穿上袍子,另一手却去捞散落在床上的碎银和铜钱,但哪里来得及。

惊慌失措朝门外看了看,“宝贝,你不是我的幸运牌吗?”反问一声,他亲了一口手里紧攥的那骨牌,塞进了嘴里,然后把外袍往床上衣袍,用尽全力的把床上的银钱往上面扔去。

没扔几个,喝骂声、脚步声已经到门外,门口嵌在地板里的大汉正声嘶力竭的喊:“快来宰了他!快把我拉出来!”

就在这时,齐猴子猛地转身,朝门口急冲而去,直冲两步,却猛地一跃而起,双腿朝门外踢去。

就在这双臭脚伸到门槛的瞬间,那里出现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大汉,分毫不差!

“啪!”“啊!”“咚!咚!”“我的妈呀!”“我的手!”“哗啦!”“哎呀!妈呀!”一连串巨响和叫声好像要把君悦酒楼拆了。

“啪!”是脚丫子踹在脸皮上的脆响;

“啊!”是脸皮被踹了一脚后朝后摔倒的惨叫;

“咚!咚!”第一声“咚”踹人的人在空中刹住,然后屁股和脊梁摔在地板上的大响;第二声“咚”则是这个摔得龇牙咧嘴的人强忍着痛,把门猛地关上并闩上的响;

“我的妈呀!”谁在地板上摔得七荤八素不叫呢?而且屁股顶着的门外面正有七八个人要把自己废了;

“我的手!”手被折断而且看着自己脑袋要被同伴一屁股要坐上来,会怎么叫?

“哗啦!”破了一个洞的地板在屁股坐到脑袋上的力量下又继续破碎了,好像浮冰一般;

“哎呀!妈呀!”然后卡在那里的某个可怜人从洞里被同伴“坐”到楼下去了。

“咄咄!”木门上被劈进一段刀刃,看着那刀刃就在两腿之间,躺在那里的齐猴子连滚带爬的起来,发疯般的冲到床边,又扔了两把铜钱,然后把袍子一兜,成了一个包裹,弯腰朝下一捞,手指刚捏着自己两只鞋。“咣!”整个木门被整个踹倒了,朝里倒了下来,外面是几双恼羞成怒到放光的红色眼睛。

“幺…幺…”因为惊恐,差点把嘴里塞着的骨牌吞下去,齐猴子眼泪差点出来,看着对方冲进来,他一扭头,踏上了黑色的床,然后义无反顾的,整个人朝墙壁撞去。

要是在别的地方,在几把刀面前去撞墙壁,可以说这个人吓疯了;

但君悦不同,这是个肮脏到发臭的地方,这个地方发生什么事都不稀奇,比如行人被打昏扒光扔在垃圾堆上;商人被妓女下药迷倒,醒来后发现自己除了毛发外一丝不挂,而门口正站着一脸幸灾乐祸的催要房钱的店小二,手里还操着棍子;所以有人去撞墙也一点不稀奇。

“哐啷!”一声,薄薄的木壁被撞了个窟窿,这个衣衫不整的年轻人和着一团木板碎屑和一堆无辜的蟑螂,破空而出,滚在了君悦酒楼正面的雨搭上。

然后在行人惊讶的注目中,这个年轻人一手拽着一个包裹,一手提着双鞋,赤着脚在雨搭上飞奔,腮帮子里还鼓鼓囊囊的,惶惶然好像在厨房来不及偷吃完的老鼠。

而他后面是叫骂着也跟着从里面钻出来的持刀大汉,下面是手持棍棒板凳的店主和伙计,一样的暴跳如雷和破口大骂。

几步跑到雨搭尽头,齐猴子回头望了一眼,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朝下跃去。

摔在污泥中,齐猴子跳起来,没跑几步,又单脚跳了几步,然后惶恐的把鞋扔下去,试图能把流血的双脚穿上鞋子。

但后面有追兵,旁边疤脸虎也领着一个人大吼着持刀冲了过来,齐猴子只能继续潜逃,一只穿鞋的脚大跨步,另一只脚和手发疯的碰撞着,希望能在急速飞跑中既不踢飞鞋也能把鞋后跟提上。

等他穿好鞋的时候,已经冲进了流民和穷人的窝棚,这里虽然是露天,但谁知道都会有进入洞穴的错觉,到处是肮脏破败的木头和草棚,满是臭气和比老鼠干净不了多少的人,人人脸上戴着一个死字,好像僵尸一般咳嗽、叹息着、他们用眼睛茫然看着你,满是绝望到极点的漠然,突然间就有从阳光下进入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崩掉晾衣绳、撞断栅栏、踢碎瓶瓶罐罐、推倒半死半活的穷人或者流民,齐猴子不停飞跑;但因为穿鞋,本来敏捷如老鼠般的齐猴子被疤脸虎追上了,齐猴子能感觉到那把铁镰几次摸过自己的汗衫,因为嘴里含着骨牌,连气也喘不通顺,否则齐猴子肯定不知惊叫过多少次了。

“你妈的!”随着背后那声怒骂,正跳过一个破缸的齐猴子感觉到那把镰刀从自己左上砍入右下。

立刻齐猴子脚下发出咝咝的尖啸,那是鞋底摩擦泥地的剧烈,随着好像鞋底发烫的感觉,齐猴子陡然间左转半圈,唰的一下窜入了左边的一间挺大的窝棚。

急速变向本是逃命的好招,齐猴子也看准自己要窜入的那个窝棚前后敞开,里面还有些小矮桌子,一个老头站在里面,只要进去,把小桌什么的一拉,肯定可以延缓后面疤脸虎的速度。

但想得好,没想到老天爷进来插了一脚。

齐猴子看里面看的清楚,但惟独没注意这家居然门口还摆着一个木板当门槛!

这个窝棚区里谁家要门槛?有门槛至于住窝棚吗?纯属猪鼻子里插葱装象!

然而他就是有一个,一下子就把这小子绊倒从门里摔了进去。

满地乱滚,脖子磕在桌子上,嘴里的骨牌唰一下飞了出去,落在了屋中间。

“你干什…..”屋里仅有的一个老头拄着拐杖看着这个年轻人摔趴了进来,吓得目瞪口呆。

“老人家!看谁来了!”急得火烧眉毛的齐猴子一下跃起抱住了老人,挡在了飞追进来的疤脸虎之间。

“低头!”疤脸虎气得刀疤都歪了,他的大手猛地摁住老人肩膀,把老人摁低了,右手高高竖起,准备看到那个混蛋就一镰刀过去。

但没想到,老头的身子一低,他身后却空空如也。

“在哪里?”疤脸虎举着镰刀一愣,但就在刹那间的一停滞中,老人身下好像一抖。

疤脸虎朝下一看,只觉一物带着风声朝自己面门飞来。

仓皇之间,他立刻抬脸,但他和老人几乎挨在一起,谁能避开这从两者之间突来的袭击?

“哇!”那物正正砸在疤脸虎下巴上,把他打了个踉跄,身子后歪中,疤脸虎斜脸一看,却是老人手里握着的拐杖猛地上击打了自己一下。

但不待他想明白这怎么回事,那拐杖头倏忽一下消失了。

头侧风声大起。

原来齐猴子刚刚几乎是坐在地上蹲在老人膝盖弯后面,看疤脸虎一接近,就握住老人手里的拐杖末端猛地朝上一捅。

等得手之后,这家伙顺势一横手,老人怎有他力量惊人,拐杖顿时被夺走,接着齐猴子挥起拐杖“咚”的一下横扫,把疤脸虎抽了个满头血,立刻被砸倒在地。

“老人家,拿好。”齐猴子站起来抱着老人把拐杖塞回他手里,看了一眼正在地上捂着头爬起来的疤脸虎,他叫道:“虎爷,真对不住了!我欠银钩赌坊的三百两本息我会还的!”

“什么?”疤脸虎半跪在地上,血正从指缝里冒出来,他傻了一瞬间,问道:“你还欠赌坊钱?”

“啊?您不是来催债的?”齐猴子也傻了片刻,这时几个打手已经飞奔了过来,齐猴子弯腰捡起骨牌,吼道:“虎爷,那是我误会您了!咱对不起您咯!后会无期!”说罢扭头狂奔而出。

后面的喊杀声遥遥传来,但却越来越远。

日近中午,高邮破败的城墙上正躺着一个年轻人,他背后是宋朝修建的城楼,因为近百年没有修葺过,已经残破如山神庙,他面朝着城墙下面的虚空,好像一个翻身就会掉下这还算高的城墙,头前面摆着一个油纸包,里面剩下的鸡骨头吸引了几只出来早的苍蝇,他一会百无聊赖的揪着城墙上长出的狗尾草,一会又把一张骨牌对着太阳把玩。

“小齐,你知道我在找你吗?我就知道你喜欢来这个地方。呵呵。”背后响起一声低沉的男声。

那个年轻人正是齐猴子,但是他听到后面那个声音,既不惊恐,也不喜悦,他动也不动,狠狠说道:“你找我能有什么好事?老子不认识你!”

“哈哈,这样和师叔说话吗?”那人大笑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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