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茅草烧得越来越旺,在宛如吊顶灯明暗闪烁中,张士德踩着走廊上粘滑的人血,操斧攻向齐猴子。
然而对方根本没打算在如此狭窄的走廊里,用菜刀和一把斧子硬碰硬,他看着张士德攻来,竟然身子一矮,跨过一具尸体,钻进他身侧的一间隔间。
转瞬间大步跨进的张士德便到了,然而面对那低矮的门和门里阴间般起伏不定的黑暗,就如同一口野兽栖身的洞穴,张士德也没胆子跟着钻进去。
愣了片刻,张士德大吼着,斧子掀起了飓风,面前的木板墙壁如雪片般被搅得粉碎,“洞穴”被他砸烂了一半。
然而在颓倒的“洞穴”里,一道黑影唰的一下跳出被屋顶烈焰之光照进来的藏身之地,不是对着张士德和他的斧子而来,而是猿猴一般蹬了一脚外墙壁,然后踩上了隔间墙壁木板之上。
“下来!”张士德咬牙低吼着,抡着斧子就砍了过去,不是砍那黑影,那是砍黑影脚下的木质隔板。
“啪!”墙壁的木板四分五裂,灰尘和腐臭味炸药般爆开开来。
齐猴子根本没有随着脚下木板的断裂摔下来,在斧子砸透墙壁的刹那,他已经跃了起来,如鬼魅般跳过了这个狭小隔间,踩上了第二块竖起来的隔板。
如同猎人在树林中追踪一只猿猴,树下面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然而上面的猿猴却飞跃了开去。
张士德也不进去,你若跟在一只身手敏捷的猿猴身后,你永远抓不到它!
他就在走廊上跟着齐猴子平行着疾行,手里的斧子化作了镰刀,所经之处的木板摧枯拉朽般的爆裂,走廊被打得四分五裂,隔间消失了,成了一个塌陷的敞开大洞,眨眼之后,张士德又一斧子砸碎了齐猴子落脚之处的第二块木板。
齐猴子连看不看身侧后下的张士德一眼,再次跃起,已经踩到了萧翰冲出来房间的隔板上。
张士德依旧不进隔间身后追击,继续在走廊狂暴的前行,隔开走廊的木板、栅栏门在利斧下鬼哭狼嚎呻吟着粉身碎骨。
两人就像猎人和猿猴,一棵一棵的大树被猎人轰倒,而猿猴依旧在朝前跳跃。
树林并非无限的,猿猴终有找不到下一棵大树跃上去的时候,然而树林里也不仅仅有猎人和猿猴,张士德在捣烂萧翰半个房间后,顺着站在隔板上的齐猴子的视线,扭头一看,却看到了几乎挡住了走廊的萧翰后背,一下子,张士德就知道齐猴子打算了。
他没打算和自己硬碰硬,他要和他的友军前后夹击萧翰。
若让他和萧翰后背近身,如此狭窄的空间,即便自己拿着用顺了斧头,那时候怕是也没法全力以赴了:对着齐猴子砍过去,万一他一闪,那斧子说不定就劈在少爷后背上!
走廊太狭窄了,萧翰后背几乎塞满了走廊,一点也看不见他和前面那刀手激战的情况,张士德脑门一下出汗了。
此刻齐猴子再跳一个隔间就是萧翰所在的走廊了,那时候无论是跳到走廊上萧翰的身后,还是直接跳进隔间从房门里袭击萧翰的侧翼,都是让萧翰腹背受敌了。
说时迟那时快,看站在隔板上的齐猴子已经屈膝,打算马上进行下一步跳跃了,张士德大吼一声,也来不及用斧子砸碎木板墙壁和隔板了,他用尽浑身力气的掷出了斧子,斧子尖啸着破开空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打散屋顶飘落的黑色蝴蝶般的灰烬,打着旋斩向齐猴子的脚脖子。
这斧子射得极端刁钻,几乎用尽了张士德所有的战斗经验,要是齐猴子敢往前跳必然被在半空中被砍下来;就算往下跳,也躲不开,你下落的速度绝对来不及闪开平射的斧子;
然而这一跳也是齐猴子战术中的最后一跳,所以他罕见的扭头打量了张士德,为了获取他的位置信息,为下一步击杀萧翰做战斗直觉的计算,但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张士德对他掷斧强攻。
没有前跳,也没有下跳,在生死关头,齐猴子直直上跳。
斧子擦着齐猴子的靴子底呼啸而过,带着不情愿,迁怒般的狠狠剁进了客栈外墙。
张士德已经冲进了这隔间,这也是张士德第一次冲隔间里面追击齐猴子。
因为面对飞斧,不管齐猴子做什么反应,他的速度都已经被牵制了,张士德要缠住他,和他展开贴身肉搏。
然而张士德错了!
他冲进隔间的刹那,眼睁睁的看着齐猴子在自己头顶继续朝前飞了出去。
直直上跳才能躲开斧子,然而直直上跳绝无法水平移动!除非有支点!
上跳还能借力?
房梁!
齐猴子站在房间隔板上一跃而起抱住了房梁,躲开了飞斧,接着就是个荡秋千的动作,放开房梁的他,嗖嗖的在空中滑行着,朝着走廊里萧翰飞去,眼里盯住了萧翰那强健宽阔的后背,黑色的菜刀猛地举了起来,在空中划了一条黑色的轨迹,带着血腥和裹挟而来的黑色灰烬如一条黑龙冲向萧翰后心。
萧翰刀尖指着地面,听到背后风声,他转过头来。
他刚刚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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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面对走廊两头两个敌人,萧翰选择了回头面对最接近的朴刀刀手,而放过了另外一头的杀父仇敌。
因为他已经过了热血上脑的时候了,仇恨和失败给他的新美德,就是接受现实和冷静。
朴刀非常强,若自己去舍近求远,不仅未必能转身走出几步还活着,而且还会让张士德陷入危机,这个朴刀克制他的长斧克制得死死的,怕是唯一能是这人渣对手的只有自己这个长刀刀手。
把后背和杀父仇敌留给了最信任的手下和弟兄,萧翰对着朴刀刀手强攻而去。
没有防守,面对这样的强敌,在这样对自己不利的狭隘走廊里,你要讲技巧那是找死了。
萧翰就是对着二狗当头猛剁。
二狗谢家虎身经百战,在大部分建筑物里都有实战经验,他早吃透了在这种破烂木体客栈里的战斗精神,就是视一切为无物,虽然眼里看自己是在一条狭窄走廊里,然而手上的刀就当这里是空地,什么东西挡我去路,就劈开了它、搅碎了它!
凭着这种超人一等的战斗意识,他轻松料理了几个萧府保镖,现在他冷笑着要料理大人物萧翰,只要解决了他,五千两就是自己囊中之物了。
他一矮身,手一晃,手里那条长长的朴刀登时不见了,在敌人眼里看来,好像狭窄的走廊里两边墙壁插了一条木棍,而谢家虎两手就握在这木棍之上。
然而事实却是木柄插进了旁边的木隔板里,刀刃透出了墙壁刺入了对面隔间,瞬间后,这条隐龙将破壁咆哮而出,以一个漂亮的拦腰“龙闪斩”把对面的萧翰斩成两截。
刀刃你看不见,木柄你看不见,你在和看不到的一把朴刀战斗,你如何能胜?
然而谢家虎没想到,对面的萧翰其实认栽了。
萧翰没想过能打赢谢家虎!
因为他满脑子都是杀父之仇,所以他几乎是在看到谢家虎的那一刻就认栽了,他要的不是打赢谢家虎,或者活下去,他根本没想怎么克敌,他想的是干掉!
干掉眼前一切挡路的家伙!
想看穿谢家虎战法,然后克之者,必死;因为根本无法克制!
但萧翰没想到克制对方,仅仅因为在这个荒村里还身负血海深仇的他遇到了仇人,他直接换命打!
不看你刀怎么来,我就当头劈你!
看着萧翰不理身前神鬼莫测的朴刀刀柄,反而高高的双手举刀过头,然后就一刀对着自己当头劈了下来,谢家虎愣了一下:这貌似不像厮杀啊,这像法场斩首啊。
还没楞完,谢家虎已经下意识虎吼了起来,面对这不要命的打法,什么神鬼莫测、什么隐形长刀、什么战法都是扯淡了。
他拼命猛抬两臂,长长的刀柄如铁犁犁地一般在两边隔板上划得是木屑横飞,终于赶上了!
“当!”一声巨响,萧翰劈头长刀毫无花俏的劈中了急急来防的朴刀护手。
护手是铁的,面对对方这种狂砍,谢家虎不敢用木头部分的木柄去挡,怕被连木柄带脑袋都被劈碎,只能用铁护手去扛,一下挨上,就觉的最靠近护手的右手手腕好像断掉了一般疼,接着“扑通”一声,承受了巨大压力的右脚靴子踩塌了腐朽了木地板,一只脚陷了进去。
萧翰看着对方身体朝右一歪,谢家虎整个脸都扭曲了,那是又惊又吓的结果,论谁踩碎了地板,一只脚悬空,脸上也不会好看,就算带着面罩都一样。
没有给对方喘息之机,因为萧翰急着解决面前的谢家虎去斩杀后面的齐猴子,他连变招都没变,把刀拉离对方被砍了个豁口的朴刀,再次高高举刀过头,又是一刀狠狠当头剁下!
萧翰举刀过头猛劈,气势很威猛,但是就对战中而言,真是愚蠢!
胸、腹、要害全部门户大开,要是对方灵活点,可以一击致命。
然而就此时此刻的气势对决而言,萧翰这招又是妙到巅峰:对方是重兵器,转动不灵活,要是对方存了在石光电火间不惜一切击毙萧翰的决心,还是可以给萧翰重创的;偏偏萧翰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让对方一愣,这一愣,时机就过去,萧翰简单之极的抬刀劈刀可不需要多少时间,眨眼间破绽没了,刀光从头劈到脚!
谢家虎原本比萧翰高半个头,此刻竟然比萧翰矮半个头了,他拼命的歪着身体,以左脚为支撑,拼死用刀去架这疯狂的直劈,连抽出踏空的右脚都来不及。
“当!”又是一声巨响。
两把刀硬碰硬的劈在一起,火花四射!
“啪嚓!”承受更大压力的谢家虎这次还是单脚发力,那左脚再次踏碎了地面,这次塌得更多。
“扑”一下,谢家虎整个身体陷进了自己踏碎的大洞里,只剩下半个身子悬在二楼地板之上,两只胳膊死命的摁着长长的朴刀不让自己掉到一楼,就好像陷进春天冰河之上冰窟窿里的可怜人一般。
然而他抬起头,惊恐的眼珠子里映射的却是咬牙切齿的萧翰、以及他那第三次高举过头的雪亮长刀。
“你妈的!”只剩半截身子趴在二楼地板的谢家虎,流着冷汗仓皇推开了自己怀里摁着的朴刀,像推开一条毒蛇般,在闪电般刀光劈碎自己脑壳之前,自己拼命挣扎着摔下了第一层,只剩下他的长长朴刀架在地板的大洞上,如同一条垂死的大蟒。
萧翰把谢家虎从二楼劈进一楼,三次全力以赴的斩击,两条胳膊血液在肉里横冲直撞着,肌肉霍霍的跳着,好像要被冲炸般的疼着,没等他顺回劲来,背后疾风大起。
用疼痛的手臂握刀指着地,萧翰身体没动,只是扭回头来,只见头顶的光被挡住了,一团黑影宛如地狱里冲出的鬼魂包裹了自己,一切都来不及看清楚,只看到黑雾里一双红得发亮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自己。
“这是我自己的眼睛?”
看着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彷佛无数次在萧府对着铜镜看见了自己的那双赤红的泪眼,萧翰心里第一个出现的竟然是如此幻觉。
他还没看清楚,随着一声大响,鬼魂里又爆炸般出现了一张血流满脸的脸,尽管那张脸咬牙切齿,萧翰还是认得——张士德的脸。
没等他看清楚什么事,彷佛一阵风吹过,那鬼魂卷起的黑雾陡然消失在自己眼前,萧翰看到的只是张士德从废墟般的隔间半截飞舞着碎渣的墙壁里探出半个身体,两只手拽着一个人的双脚。
接着被张士德拽着脚的那个家伙,咚的一下砸上了地板,他手好像挥舞了一下。
萧翰下意识的侧身,一股带着腥味的黑风擦过自己胸脯,接着张士德和那家伙就分开了,一个摔倒在走廊上,另外一个飞出去,咚咚的撞碎了对面隔间的木板墙壁,飞了进去。
那是张士德在萧翰隔间里看齐猴子的攻势实在是无法抑制,对抗齐猴子这种高手,要是低头钻出房门回到走廊,或者穿过被萧翰撞塌一半的隔板,萧翰都会被那把大菜刀剁成肉酱!
谁也不可能在狭窄走廊里抵抗一个手操菜刀的高手近身肉搏!
在走投无路的焦急下,张士德对着组成走廊的隔板生撞了过去,几乎用脸撞碎了木板,在眼皮展开的时候,正看见齐猴子飞到了萧翰后背咫尺之处。
石光电火的刹那,张士德从被自己撞塌半截的木板墙壁上探出身子去,一把抓住了空中齐猴子的双脚靴子,接着就是猛拉。
齐猴子在空中哪里可以借力,脚脖子被张士德不要命的抓住,整个身体立刻从索命无常般的横飞,变成倒栽葱一般朝地板上头朝下载了过去。
他仓皇中砍出一刀,然而砍飞了,接着就是脑袋磕在地板上,齐猴子他顺势就朝前滚去,巨大的冲击力把他的脚从张士德手心里脱开,无法控制的撞进了对面的隔间,张士德也被拖得甩出隔间,肚子耷拉在隔间半截木板上,血流满面的鼻子擦着满是痰迹的地板。
赤着脚的萧翰转身朝前一步,一把拉起了血流满脸的张士德,他拉得很用力,几乎是把张士德拖出了那个几乎被打得全塌了的隔间,因为萧翰马上要挺刀追齐猴子入面前的隔间。
然而就在张士德一边擦着鼻血,一边半跪在走廊地上的时候,他猛地大叫起来:“走啊!少爷!”
此刻萧翰踢燃的房顶已经熊熊烧了起来,在火光里,张士德清清楚楚的看到楼梯口又冲上来几个手握利刃的蒙面人!
是几个,张士德已经数不清了,因为他满心都被恐惧充满了。
此刻,仅仅两个杀手突击上来,二楼所有的保镖就都被屠杀一空,一楼的保镖想必也凶多吉少,对方是清风山派出的杀手,战斗力实在恐怖,现在又冲上来几个,能保住萧翰活着从黑水镇出去就是幸运了!
叫着,张士德没有让萧翰打开他的手,他握着萧翰的手从走廊里站起来,一个侧身用自己的后背遮蔽住了走廊对着楼梯口的方向,防止敌人用箭矢攻击少爷,然后猛地把萧翰推进了最靠近他的房门里。
萧翰是踩着自己家丁的尸体跌进那隔间的,然而他没有不解——他也看见了楼梯口新冲来的敌人,他已经明白今夜面对的是什么境遇——在一个荒村,在自己人手不足的情况下,面对一群亡命之徒的嗜血突袭,这是生死存亡的考验!
踉跄着在尸体上被绊了一下,然而萧翰一下转过身来,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没有需要张士德再次催促,萧翰大吼一声:“跟我来!”
他猛地对着客栈的外墙板撞了过去,用双臂遮住脸面,以虎豹一般的力量撞在这摇摇欲坠的墙壁上。
“咔咔!”客栈外墙板被撞了一个大洞,木屑和火光中,萧翰从二楼一跃而下,他重重踩在沙子上,一个跟头翻了出去,手按着旁边一辆独轮车站了起来,对着二楼红光扑出的破洞大吼:“张士德!快下来!”
赤手空拳的张士德紧跟少爷的脚步从那大洞里一跃而出,然而就在空中的时候,只感到头上一阵阴风,紧跟着他跃出大洞的竟然还有一人!
在空中,背后那人双脚猛踩在张士德腰里,张士德顿时惊叫一声,从直落变成了横落。
“咔嚓!”一声大响,张士德好像个秤砣般把一楼地上的独轮车砸了个粉碎,他有气无力的趴在一地碎屑上,眼睁睁看着一个黑影从自己头上踩了过去,猛追赤足逃跑的萧翰。
想站起来,却浑身如散架了一般巨疼,张士德挣扎着把头抬起来,看着前方一追一逃的两个黑影,叫了声:“小心……”昏死在了地上。
萧翰朝着码头一路狂奔,因为他跳下来已经看到台阶上两个好像被放干净血的家丁保镖了,对方清除了外围,杀光了内卫,还能怎么办?
自己再神勇也不可能以一敌多,所以在客栈二楼整个屋顶的熊熊火光里,萧翰看到从自己撞碎的外墙里,跳出来的不止幸存的张士德一人的时候,就退开了两步。
果然把张士德踩在地上的那人不是齐猴子是谁?
不仅是他,旁边客栈大门被推开了,那个朴刀杀手提着一口刀出现在了台阶上。
萧翰不逃还能怎么办?
然而世界之大,却无诺多方向好选,萧翰只有逃向码头,那里有他的两艘船、两个保镖和六个梢夫。
赤足的萧翰发足狂奔。
背后齐猴子在后面狂追。
一边追,齐猴子一边大吼:“姓萧的,纳命来!”
跑在前面的萧翰又气又恨又伤心,但是江湖上一个转身不是那么容易的,任何选择都要付出代价。
萧翰既然选择了在人多势众的敌人面前转身逃跑,他就把后背卖给了敌人,若是转身,直接就会被紧跟自己身后的齐猴子劈死。
这选择完之后,就是无可选择。
他只有跑到自己人那里,才有机会转回身看齐猴子一眼。
所以萧翰和齐猴子两人一前一后,眨眼间跑过黑水镇这破烂的镇子,码头近在眼前。
“别跑!你这王八蛋!让我砍死你为我娘报仇!”齐猴子不停狂吼着,这狂吼耽搁了他的速度,但却让他两眼发红、脑门发懵,不再考虑为何要杀对自己有恩的少爷。
脚下的石子如刀子般割着自己的脚心,然而萧翰没有丝毫停留,背后那把菜刀的呼啸的风声让他心脏跳得震得耳朵疼,他只想逃生,然后才能报仇!
然而越来越近的船只让他心里越来越恐惧:本来应该有人跳出来接应他的大船,却如死了一般黑黝黝的毫无动静;风在吹,波涛抚摸着江岸,小舢板在有节奏般随着波涛摇动;他的船曾经也是这样,然而此刻,它们现在却如死鱼一般,僵硬着随着波涛抖动着,一点也没有了水面上漂浮的灵气。
“怎么了?怎么了?我的船怎么了?”萧翰一边飞奔,一边在胸膛里大吼,然而他却没法停住脚步,就算那两条船已经变成了鲨鱼,他也不得不一路飞奔进它们的獠牙里,他别无选择了。
背后的齐猴子在大叫:“少爷,你的船完蛋了!我的人肯定凿沉了它们!”
萧翰咬着牙不理,带着满头的冷汗飞奔。
齐猴子继续咬着牙在背后大吼:“别费劲了!你死定了!”
然而就在这时,河道上又横冲直撞过来一条乌篷船,在萧翰和齐猴子面前僵硬的停下,在耀眼的火把的照耀下,上面的大汉如下饺子一般啵啵的跳进了深秋冰冷的水里,领头是个头戴儒生高帽的家伙,他一手操着斧子,一手撩着儒生长袍,踩在水里如一头巨大的鹅朝岸上跑来。
一边跑,他一边吼叫着:“保护萧少爷!东台张士诚来也!”
一追一逃的萧翰和齐猴子同时停顿了一下,看到水里七八条手操兵器的大汉鳄鱼般朝岸上冲来,一个惊喜交加,一个惊恐交加!
张士诚到了!
萧翰心头的狂喜猛冲上脑袋,让眼里惊喜的泪水飞溅,他停住了脚步,猛地转身。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刀!
这一刀很出乎意料,然而萧翰只盯着那刀光后面惊恐的眼睛,他没有思考,以刀迎上了这把巨大而沉重的菜刀。
“当!”一声响,萧翰长刀被击落在地,然而击落敌人长刀的齐猴子不是追击,他连看都不看萧翰一眼,他满眼都盯着冲过来的张士诚一行人,转身就朝岸上逃!
哪里容得他逃?
萧翰大吼一声,赤足陷进了冰冷潮湿的沙子里,这湿凉却让他更感受到自己浑身那沸腾般热血,他猛地扑了上去,饶是齐猴子身手敏捷,还是被奋不顾身的萧翰一把抱住了两条腿,两个人顿时摔在江岸的沙子上。
齐猴子一个狗啃屎,头朝下摔在泥里,马上猛力挣扎着翻过身来,转过半边都是沙子的脸,想操着手里的菜刀给抱住他腿的萧翰脑袋上一刀。
然而萧翰比他想象的更快更猛,齐猴子一个翻滚,他也放开了蛟龙翻身般的齐猴子,猛地猱身扑了上去。
一把摁住了齐猴子操着刀的手腕,另外一手摁住了齐猴子的另一只手,萧翰整个人骑在了齐猴子身上。
“你妈的!”惊恐之下,齐猴子使尽浑身力气要挣脱这少爷的辖制,他是练摔技的,腰部力量大得惊人,眼看就要把萧翰甩开。
说时迟那时快,萧翰咬着牙,最后看了一眼让他恶心的齐猴子的面容,猛地一头锤下!
萧翰一头撞上了挺过来的齐猴子脑袋!
“咚!”垂死挣扎的齐猴子只觉脑门上挨了一记重锤,眼前金星乱冒,一阵昏晕后,后脑枕上的湿润沙子让他回过神来,看清了面前的萧翰,他再次如一条巨大的鱼般在沙滩上奋力挣扎,泥沙飞溅。
“咚!”第二声闷响,萧翰咬牙切齿的狠狠再次用脑门撞上了齐猴子脑袋,对方好像被锤子砸了般再次倒回在沙滩上。
“咚!”第三声闷响,一道血顺着萧翰脑门往下流,而他骑在身下的满脸扭曲的齐猴子手一松,那把大菜刀无力的落在了沙子上。
“咚!”第四声闷响,萧翰脑门已经满是血了,而齐猴子已经如死鱼般眯起了眼睛,被头撞得不知身在何处了,瘫软在了湿冷的沙粒之中。
听背后张士诚他们杀声越来越近,萧翰捡起旁边那把菜刀,最后看了一眼齐猴子的面容,手高高扬起,咬牙切齿的他就要把齐猴子的脑门砍碎。
就在此时, “咚!”第五声闷响响起,萧翰身体一歪握着菜刀摔在沙子上,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黑影把一块石头扔到自己耳朵边,拉起晕头转向的齐猴子,朝岸上跑去。
“杀……”萧翰在后脑巨疼中,勉强爬起来跪在沙滩上,一手举着菜刀指着朝黑暗里逃去的齐猴子后背,一手摸了摸粘糊糊的后脑,那手伸回眼前的时候,满手都是血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