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5章：百密一疏

黄河边，李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滔滔向东的黄河巨浪，他知道这一场大水下去，就算不能全歼齐军，起码也能将齐军伤亡过半，可是他的心中却怎么也提不起一点喜悦。

自古水火无情，火攻有伤天合，水攻更甚。

大水一起，也就彻底超出掌控，不知会殃及多少无辜的百姓。

李靖自然也知道这些，但他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毕竟一旦让各方联军会师，秦军也将会彻底失去主动权，到时能不能守住北海都是个问题，就更别说前去支援冀州，做压死北海的最后一根稻草啊了。

李靖并不怕王莽的八万联合军，王莽那边的兵力虽众，但毕竟是拼凑起来的，质量参差不齐，只要给他充足的时间李靖有把握能打赢。

但朱天蓬手中的七万齐军精锐，可是综合素质不弱于秦军的强军，对现在的北海秦军来说简直堪称是无解。

哪怕北海的兵力全部出动，哪怕李靖的亲自指挥，他也没有把握将朱天蓬的七万齐军击溃。

既然光明正大的打不过，那李靖也就只能用计谋了，而想要一举打垮足足七万齐军精锐，没有什么比火攻和水攻更有效的办法了。

李靖和朱天蓬交过手，知道他是一员智勇双全的将领，寻常的谋略根本算计不到他，所以在如何设谋方面也下了很大的功夫。

本来李靖是更倾向于用火攻的，可当他调动了关于朱天蓬的全部卷宗后，却意外发现了青州密探最近才传回的一条密报，那就是朱天蓬除了陆战外竟更擅长水战？

李靖对此虽也是疑惑不已，但这则情报肯定不假，毕竟青州的那员密探从没传递过一起假消息。

于是李靖果断放弃火攻，转而选择了水攻，毕竟在最擅长的领域，人总是更加自信，而自信和自负只在一念之间。

朱天蓬既然擅长水战，那一般的水攻恐怕也瞒不过他。

所以，李靖先是四渡黄河之计混淆视听，故意将朱天蓬的注意力往拖延时间，秦军真正的目标是王莽那方面诱导。

可实际上，李靖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将七万齐军主力都聚集到黄河两岸，好方便水攻之计的顺利实施。

其次，李靖又主动让那四千五百水军去送死，也唯有如此才能确保水攻之计不露明确的破绽，才能让朱天蓬不起疑心。

最终果不出李靖所料，四千五百水军的牺牲没有白费，朱天蓬并没有起疑，水攻也得以顺利实施，齐军必定遭受重创，可李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汉水之战时，秦昊从南阳一路被项羽逼到襄阳，无可奈何之下才掘开汉水发动水攻，最终虽全歼了项羽的大军，但也造成了豫州上百万百姓流离失所，秦昊也因此遭到无数人的谩骂而声望暴跌。

同样是水攻，连主公秦昊都避免不了，李靖肯定也是逃不掉的，他甚至已经能猜到不久后，甚至连朝中都到处是弹劾他的官员。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李靖叹息道，此时他才更加贴身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咦？我不是下令限流了吗？怎么这水反而越来越大？”

李靖不由皱起眉头，他也怕局势失控，水势过大危急到下游的百姓，所以对于这次水攻制定了极为严密的布置，并且并没有将黄河堤坝彻底挖开，怎么水流的趋势还是不受控了呢？

“太守大人，不好了，冉闵将军枉顾军令，擅自将大坝全部挖开，现在水势彻底失控了。”

“什么？”

李靖当即瞪大眼睛，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冉闵真敢违背他的命令。

李靖此行只带了冉闵一员大将，毕竟北海秦军中只有冉闵有水战的进言，可当李靖说出水攻之计后，他却和冉闵产生一个分歧，那就是要不要彻底挖开黄河堤坝。

李靖认为水攻一起下游百姓必定遭殃，不过只要控制好分寸，同样能起到水淹齐军的效果，所以没必要完全将大坝给挖开，如此的话下游百姓的伤亡也会小很多。

冉闵则认为，彻底的挖开大坝对齐军的创伤更大，至于下游百姓的死伤他才不管呢，毕竟打仗又哪有不是人的，更何况死的是齐国的百姓，又不是秦国的百姓？

李靖和冉闵各执一词，谁也不能说服谁，最终还李靖仗着主将的身份才逼的冉闵低头，却没想到冉闵只是假意的妥协罢了，一离开李靖的身边就彻底将大坝给挖开了。

不一会，冉闵带着众手下返回，前来向李靖交令：“启禀太守，末将已完成任务，特来向太守交令。”

李靖颤抖的指着滔滔黄河水，质问道：“冉闵，你可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冉闵抬起头，直视李靖的眼睛，淡淡道：“末将知道，不过末将不后悔。”

“你……”

看着依旧一脸问心无愧的冉闵，李靖彻底怒了，想要训斥冉闵，但在一想水攻是自己提出来的，也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呼……”

李靖长吐一口浊气，随即上前拍了拍冉闵的肩膀，叹息道：“做得好。”

视线在回到朱天蓬这边。

大水之下，人显得是那么的渺小，根本无法抵挡自然的伟力。

朱天蓬虽发现的还算及时，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黄河北海的两万齐军之中，只有三千骑兵逃过一劫，而南岸则只有七千陆军得以幸存。

也就是朱天蓬够冷静，直接让水军登船，并给一路向东驶离了出海口，这才让水军完好无损的保留了下来。

大水过后，齐军水军连忙返回，幸存的大军也展开救援，虽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进行救援，但也只救回了五千余士兵。

事后经过统计，这场大水直接葬送了四万五千齐军精锐，而秦军只付出了四千五百水军的伤亡，可谓是大获全胜。

看着遍地数之不尽的尸体，朱天蓬心中悲愤万分，仰天怒吼道：“李靖，你不得好死。”

他怎么也也没想到，信心十足的北上，结果只打了一仗，就在黄河就折损了大半的兵马，输的实在是太憋屈了。

“主公，现在怎么办？”王彦章一脸苦涩的问道。

朱天蓬沉思许久后，咬牙道：“步骑返回临淄修整，水军留下继续征战，本王定要让李靖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