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姐。”
“哭什么,你不是做得很好吗?往后要时刻谨记,在生死关头,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我不可能时时都在你身边。”
“奴婢一刻都不离开姐。”
“你是我的丫头,就算你不想离,我也要派你出去做事的。”碧吟霜没想到黄莺这丫头这么黏人,竟会主动保住自己,不躲不闪的安慰道,“好了,这次到此为止,下次不要用那些弹弓和废物。依赖兵器只会叫你的心变得越来越软弱,即使真的要用,我以后会教你杀人的符文。”
他的穿着虽然随便,可是他这个人看起来却如同帝王。
尤其是他的脸。
他的脸轮廓极分明,线条极明显。
他的脸色苍白,完全没有一血色,就像是用一块雪白的大理石雕出来的,带着种无法形容的冷漠和高贵。
看见这个人,女孩子们立刻全都盈盈拜倒,高立刻大声:“我知道你一定就是这里的主人。”
“我本来就是。”
“我既不认得你,你也不认得我,你把我弄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高叫起来,“你怎么会不知道?”
“因为我根本没有要你来,是你自己要跟我来的。”
高怔住了,怔了半天才开口。
“是我自己要跟着你来的?难道你就是那个提着口箱子的人?”
“我本来就是。”
高用手抱庄头,好像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一个布衣粗食容貌平凡的人,竟忽然奇迹般变成了一位帝王。
这种事本来只有在神话中才会发生的,却偏偏被高在无意间遇到。
“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高从佛像后面走出来,“是个锋芒不露提着口箱子流浪天涯的刺客?还是个远避红尘富逾王侯的隐士?”
高问他:“这两种人是完全不同的,究竟哪一种才是你的真面目?”
“你呢?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反问高,“是个对人世间每件事都觉得好奇的热血少年?还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无情剑客?”
“我是个学剑的人,一个人如果要学剑,就应该献身于剑,虽死无憾。”高又问他,“你呢?你杀人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钱财?还是因为你杀人时觉得很愉快?”
高凝视着他:“一个人知道自己能主宰别人的生死时,是不是会觉得很愉快!”
黑袍人忽然转过身,走到大案前,从一个水晶樽里倒了杯酒,慢慢地喝了下去。
然后他才淡淡地:“对我来,这已经不是愉快的事了,只可惜我也像这世上大多数人一样,也会去做一些自己本来并不想做的事。”
“这一次你为什么要杀杨坚?”
“为了朱猛,因为我欠他一条命。”
“谁的命?”
“我的。”
“朱猛救过你?”
“每个人都难免会有危险困难的时候,我也不例外。”黑衣人淡淡地,“将来你也会有这种时候的,可是你永远都无法预料那时是谁会去救你,就正如现在你也不知道将来会有些什么人要死在你手里一样。”
“不是死在我的手里,是死在我的剑下。”高,“死在剑下的人,都早已把性命献身于剑,就像他们一样,如果我死在他们剑下,我死而无怨。”
黑衣人忽然从壁架上取下一柄形式奇怪的长剑,冷冷地看着高:“如果现在我就用这柄剑杀了你呢?”
“那么我就会觉得很遗憾了。”高,“因为现在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已经多得足够让我杀了你。”
“哦?”
“你已经知道我杀了杨坚,已经偷偷地看过了我那口箱子。”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高,“我还是想不通那怎么会是天下最可怕的武器?”
“你想知道?”
“非常想。”
黑衣人忽然拔剑,冷森森的剑气立刻逼人眉睫而来,闪动的剑光竟是碧绿色的。
“这柄剑叫绿柳,是巴山顾道人的遗物。”黑衣人轻抚剑锋,“昔年顾道人以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纵横天下,死在这柄剑下的成名剑客,也不知多少了。”
他放下长剑,又从架上拿起一柄宣花大斧。
“这是昔年黄山隐侠武陵樵用的斧头,净重七十三斤,”他,“他用的招式虽然只有十一招,可是每一招都是极霸道的杀手,据当时江湖中从来都没有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七招。”
宣花斧旁摆的是柄又像是枪又不是枪的武器,因为枪头上装的不是枪尖,是柄镰刀,还用条铁链子挂住。
“铁链飞镰杀人如割草。”黑衣人道,“这件武器据是来自东瀛的,招式诡秘,中土未见。”
他又指着架上一对判官笔、一双娥眉刺、一柄跨虎蓝、一把吴钩剑、一只钩镰枪、一筒七星针、一把波斯弯刀和一根白腊大竿子:“这些武器昔年也都是属于当代绝高手所有,每件武器都有它独特的招式,每件武器都不知附着多少武林高手的英魂。”
高忍不住:“我问的是你那口箱子,不是这些武器。”
黑衣人淡淡地:“但是我那口箱子,就是这些武器的精华。”
“我不懂。”
高问他:“一口箱子怎么会是十三种武器的精华?我看那口箱子里只不过是些支离破碎的铁块铁管和铁片而已。”
“那其中的奥秘,你当然不会看得出来。”黑衣人,“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世上所有的武器本来都只不过是一些零碎的铁件,一定要拼凑在一起之后,才会成为一种武器。”
他又解释:“就算是一把刀,也要有刀身、刀锷、刀柄、刀环、刀衣,也要用五种不同的东西拼凑在一起,才能成为一把刀。”
高好像已经有懂了。
“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可以用你那口箱子里的那些铁件,拼凑出一种武器?”
“不是一种武器,是十三种武器,十三种不同的武器。”
高怔住。
“用十三种不同的方法,拼凑出十三种不同形式的武器来,可是每一种型式都和常见的武器不同,因为每一种型式至少都有两三种武器的功用。”黑衣人,“这些武器所有的招式变化精华所在,全都在我那口箱子里。”
他问高:“现在你是不是已经明白了?”
高已经听得完全怔住了。
现在他虽然已经明白,杨坚和云满天他们七个人为什么看起来会像是同时死在三四种不同的武器之下,出手的都只有一个人。
这一高虽然想过了,却还是不能完全相信。
如果没有亲眼看见,有谁会相信世上真的有这么样的一件构造如此精巧精确精密复杂的武器存在?
但是高不能不信。
所以他忍不住长长叹息:“能铸造出这么样一件武器来的人,一定是位了不起的天才。”
“是的。”
黑衣人苍白尊贵冷漠的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忽然提到了他最崇信的神祇。
“没有人能比得上他。”黑衣人道,“他的剑术、他的智慧、他的思想、他的仁心和他炼铁炼剑的方法,都没有人比得上。”
“他是谁?”
“他就是铸造你那柄‘泪痕’的人。”
高又怔住。
他忽然有了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他自己和这个神秘的黑衣人之间仿佛有某种极微妙的关系。
这种感觉使得他又惊奇、又兴奋、又恐惧。
他还想再多知道一,有关这口箱子、这柄剑和这个了不起的人与事,他都想多知道一,但是黑衣人却好像不愿他知道得太多,已经改变了话题:“这口箱子固然是空前未有的杰出武器,要使用它也不容易。”他,“如果没有一个杰出的人来使用它,也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
他并不是在夸耀自己,也没有自负之意,只不过是叙述一件事实而已:“这个人不但要精通这十三种武器的招式变化,对每件武器的构造都要了解得极清楚,而且还要有一双极灵巧的手,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箱子里的铁件拼凑起来。”
黑衣人又:“除此之外,他还要有极丰富的经验,极灵敏的反应和极正确的判断力。”
“为什么?”
“因为对手不同,所用的武器和招式也不同,所以你一定要在最短的时候里,判断出要用什么形式的武器才能克制住你的对手。”黑衣人,“在对方还没有出手前,你就要算准,应该用哪几件东西拼成一种什么样的武器?而且还要在对方出手前将它完成,只要慢了一步,就可能死在对方手下。”
高苦笑。
“看来实在不是件容易事,像这样的人找遍天下恐怕也找不出几个。”
黑衣人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冷冷地:“要打开我那口箱子,也不是容易事,可是你很快就打开了,”他,“你的手已经足够灵巧。”
“好像是的。”
“你的武功已经很有根基,而且好像还练过传自天竺秘宗,圣母之水高峰上的瑜珈术。”
“好像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