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三公子见在座几人的脸色都已不复刚来时的轻松,对此感到十分抱歉,但还是继续说道:“你们一定都很好奇吧,这怨气既是我们乌家祖辈几代人费劲心血好不容易才压制住的,我父亲又为何会如此轻易的将她给放了出来?”
见众人都疑惑的看着他,乌三公子又说道:“其实乌家传到父亲这代,随着乌城中不断涌现新的木材商行,早已不是当初我们一家独大的局面了。乌家上下在疲于应对生意上出现的各种状况的同时,又为盛名所累无暇关注技艺的发展及木质的改善,早已是外强中干,不复太祖父当年的繁盛了。
但是父亲却固执的不肯看清眼前的现实,不愿让乌家的百年家业在自己手上一朝断送,一直都在苦苦支撑。可人力有时注定无法胜天,乌家衰败的进程并不会因父亲一人的执着而停止或发生任何的改变。
父亲在费劲心血仍然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情况下,竟然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想要通过一些不正当的手段来延续乌家繁荣的假象。但这些念头在那怨气没有被放出之前,也都仅仅只是念头而已。
随着官府的打压愈重以及程家崛起所带来的巨大压力,父亲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眼看着就要落空了。看着一天天加速衰败的乌家生意,父亲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乌家还有重振的可能。但终是狠不下心做下那些违背良心的事,在内心煎熬与现实困境的两难之中,父亲的身心终也难负重荷,一天天的萎顿了下来。
许是感念到乌家这一代家主的意志消沉的缘故,世代镇压着那股怨气的阵法,竟然出现了一丝破绽。而那怨气则利用这仅有的破绽,送出念力来迷惑心志本就已不太坚定的父亲大人。
父亲大人早已亏损的身心,根本经不起半点的诱惑。最终还是让那怨气得了机会,以能够帮父亲重振乌家为诱饵,诱使父亲将它从那阵眼里彻底的放了出来。”
项善见乌三公子脸上一片惆怅之色,想他兴许是想到了已故的父亲,便安慰道:“你的父亲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乌家,他的初心并没有错,逝者已远,公子莫要过多的伤怀了。”
乌三公子轻叹一声,拱手道:“多谢姑娘的安慰,在下没事,只是想到那怨气后来对父亲所做的那些事,感到痛心罢了。
那怨气自打被放出以后,看似没有对我乌家做出任何赶尽杀绝的事。但实则是钝刀割肉,各个击破,在精神和肉体上,对我乌家众人实行报复啊。各位初来乌城,想来当是不知道我乌家这些年来发生的事吧!
我的父亲,一生勤恳兢兢业业,为了乌家基页鞠躬尽瘁。他当初之所以狠下心放这怨气出来,为的也是希望它能够真的帮我乌家重振当年威望。
还记得那是几年前,放出那怨气不久后的一个寒冬。暴雪突至,北方的无数房舍一夕之间坍塌,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受灾的百姓们为了活命,开始大批南下避难,而乌城作为南下的必经之地,更是难民聚集的主要城镇。时值朝廷拨下巨款,要为那些灾民新建过冬房屋,那怨气趁此机会帮我父亲拿下朝廷新建难民房屋木材供应的单子。父亲接到这笔生意,不疑有他,十分高兴,想着如果这一单生意能够做好的话,乌家不仅能够顺利的渡过这次危机,重振当年风采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谁又能想到,本来顺顺利利的一切,就在屋舍建成,难民们都陆陆续续搬进新居时,出现了重大的变故。那怨气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那些难民所住的房屋竟然在一夕之间全部坍塌,一时间难民死伤无数,朝廷震动,当任知府及参与难民房舍修建的一干官员立即被下到大狱,等候判决。
新任知府在以最快的速度到任后,也紧锣密鼓的开始调查难民屋舍坍塌一事。所有参与提供难民屋舍修建材料的商人,包括父亲在内都被请去了知府衙门,一关就是半个月。虽最终父亲大人被判无罪,平安送回家中,但他却突然身染恶疾,一病不起。成天浑浑噩噩,对周遭的一切再无感知,只是每日不断地从噩梦中惊醒,如惊弓之鸟一般艰难度日。
起初我们只当父亲是惊吓过度,找了大夫给他悉心调理。可是没过多久,父亲却在自己的卧房中自尽身亡了。他死后,我们看到了他留给我们的临终绝笔。信中提到了他为了重振乌家,放出那百年前的怨气一事,还说到这次难民屋舍坍塌,他虽听信了那怨气的蛊惑,有些利欲熏心冲昏了头,用了一些并不是十分好的木材,但却从未想过后果会如此严重,一夕之间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还连累了乌家的百年清誉。他在信中还再三告诫我们兄弟几人一定要小心那怨气,如若可能的话,一定要尽量逃离此地,并提醒我们定要时刻保持清醒,莫要再被她的花言巧语迷惑误事。最后他还提到希望我们能继续寻访高人,将这股怨气彻底的灭掉。
在父亲去世后,大哥和我本想搬出乌宅,避开那怨气。但那怨气不知在我们身上下了什么法咒,只要我们中任何一人离开那宅院超过三天,必会头痛欲死,意识涣散,身不由心地做出一些极其危险的事情,虽对自己无碍,但却很容易伤到无辜的人。我和大哥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最终还是选择搬了回去。
三年前,我的大哥也不幸让那怨气钻了空子,使他产生了幻觉,误会我大嫂与他人有染。一向冷静理智的大哥竟不分青红皂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我大嫂绑去了青楼。大嫂生性刚烈,为证清白,在青楼前撞柱身亡。大哥清醒后,悔恨不已,抱着大嫂的尸身一路走到乌城外,也在当天投河自尽了。
我的二哥自小走失,到现在都不知所踪。如今想来,倒也算是命好的,可以躲过乌家这场劫难。”
说到这儿,乌三公子自嘲一笑,说道:“乌家自太祖父一辈起就子嗣单薄,直到父亲那一代都一直是单传。好不容易到了我这代,有了我们兄弟三人,可事到如今却也是死的死失的失,最终剩下来的也就只有我一个了。作为乌宅里最后一个乌家子孙,可能那怨气也怕我死的太早,会失了复仇的乐趣吧!所以不再过多费心思折磨我,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在我身上重现她当年被万蜂蛰咬的痛苦,但又不会即时要了我的性命。
跟父亲和大哥比起来,他们受尽了良心谴责,生无可恋后绝望的死去。我身体上所受的这点伤,真是算不上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