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生和死都像是只在故事里才会发生的事,当亲临的时候人们往往无能无力,甚至有心作对,却无法挽回。
关苗又劝我道:“既然她有心想和家人共生共死,主人又何必强求?”
巨大的沉默淹没了我,关苗说的没错,我何尝又没有想过“与其苟生,不如共死”这句话,只是大岐与干枝即将交战,我万不能在延池被皇上看见,以免会更累及汤擒。
我心绪有点不通畅,还没能好好告别,就又要一个两地,不知道再见面时,汤擒能不能只是汤擒,不再是那敌国的大将军。
关苗:“主人,我们走吧。”
我点头道:“好。”
襄阳城虽然在地图上来看,与延池相邻不远,可真走起来,却要三日之久。道路上经常可见军士打马而过,为防止意外,我和关苗只能步行走山林。
久不运动,体力不佳,才没走出三里地,我就气喘吁吁,靠着树休息。关苗很镇静,他打开水壶递给我:“主人,你先喝点水吧,我去摘点野果给你吃。”
我接过就灌了好几口:“这大冷天的,哪里有野果,你也别费事了,且休息一下再走吧。”
关苗:“嗯。”
我以前完全没有逃命的自觉,每次逃命都像是在度假,就拿逃离皇上那次来讲,我都算悠哉,只是这次,我不想与他撞见,也深知日子过了这么久,一切都起了变数,我在傅起心中也许不再是那个童年挚友,我是一个犯了欺君之罪的罪人。
唉,这多舛的命运简直是老天爷送给我的一个大挑战,得消化消化。
我和关苗出发时正是晌午,直到稀薄的阳光全然不见,我实在是脚疼得不行,每一步就像针扎,脚边也不知什么时候磨破的。因为关苗也是为了我的生生死死在奔波,我不想拖累他,也就一直坚持着走,没停下。
尽管我掩饰隐藏的再好,关苗还是察觉到,他突然蹲在了我面前,将后背给我:“上来。”
身为小侯爷,我女扮男装的时候尽顾着耍牛掰,既然要装男人嘛,就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让人背的掉份举动,所以关苗虽跟随我很久,却也没有这般过,我先是拒绝:“不如就在此歇息吧,明日再继续赶路。”
“主人,得罪了。”关苗没听,直接就把我背了起来:“这里风大不宜夜宿,况且还有野兽出没,我们得找一个山穴生火取暖才行。”
我趴在他的背上,没反对,因为论起野外生存,关苗比我更在行。这个即使下跪都挺直了背脊的年轻人,仿佛成了我此下最心安的依靠。
山路极为崎岖不好走,可能是刚下过一场大雪的原因,脚下多有打滑,关苗背着我这个负累,走得没有多快,还有几次显点儿滚落山下,不过他一直都没有放开过我,牢牢的将我置于背上。
快到夜晚的时候我们才找到一处避风的山穴,不算深,但勉强可以将就一晚。关苗出去拾柴,我冻得瑟瑟发抖,几乎要蜷成一个蔫眉塌眼的肉球。
我怕冷啊,从小到大都一直非常怕冷,冬天对于我来说无异于豺狼虎豹。每年冬天我都穿得像个熊一样,连走路都懒得走,只抱着手炉呆在府里,府里四处炭火都烧得很旺,给我营造出来并不是严寒天的假象。
傅起在冬天的时候会赏赐我好多酒酿暖身,因为每次在这个时期招我入宫我总是脸很臭,所以他干脆有空了直接出宫驾临侯爷府。所有人都说皇上对我这个寻花侯是真的疼爱有加,还有人说我当年真是押对了宝,能与皇上拥有那么长的一段友好记忆。
“主人,主人醒醒!”关苗推我。
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着了,还联想了以上这么多,眼前已经生起一小堆火,但好像丝毫不能抵挡冷意:“唔……好饿啊,你找来什么吃的了没?”
“有是有,但……”他从身后拿出一条蛇,我惊得站起来,还撞到了头,“别怕,这冬眠的蛇没有攻击力,我吃它。我还找来一窝蛇蛋,主人应付着吃一点吧。”
只能如此。
我凑合用了一些,肚子虽不叫唤了,但浑身开始打摆子,山里气温骤降,真的是难以抵御。眼半睁半合间,我发现关苗又添了添柴,然后开始脱下自己衣服。
他脱得只剩亵衣,其余衣物都一层一层裹在我身上。
我有气无力的拒绝:“你不要命了?”
关苗:“我是热血男儿,扛得住,但你就不同了,如果你有闪失,我以后该怎么办?”
“你要是没命了,以后我再有没有闪失你怎么能知道?”我咬咬唇,“过来,把这些穿上,你抱着我。”
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用彼此的体温御寒,关苗想了一刻,又对我行了礼,“请恕属下唐突。”
他抱我在怀里,我的后背就靠着他的胸膛,前方是摇曳火光,确实暖和许多。还没抱一会儿,我就感受到我们接触的地方传来关苗加速的心跳,那跳得频率就像时间多少痴儿刚得情爱时一样。
我敛了敛神色:“苗,等这次风波过后,你就离府吧,我放你自由。念在你忠心侍主多年的份上,我会给你不菲的遣散费,你年龄不小了,也该成家了,再耽误你我这寻花侯可就成了罪人了。”
关苗的肢体一硬,声音都有点打颤:“我一生为小侯爷马首是瞻,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求主人别赶我走,也别将我扔下!”
“睡吧。”我避而不谈。
接下来的赶路依旧苦顿,等到达襄阳时我都快脱了人形。
本以为干枝撤了围城的兵全去支援延池,傅起在那边会与他们血战一场,可没想到,等进了襄阳城,我就被守株待兔一般的拿下了。
我单独被丢进一个房间,里面站着一个人,那人回了身,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胳膊就已经冷不防地被他一把拽过去,我几乎要栽进他的怀里,正要顺气就已经被他迅捷又直接的堵住了嘴。
他的气息呼在我的脸上,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我的脑子短暂发懵,等回神的时候双唇已经被他咬得微微肿起。
花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大概明白了,“关苗这混蛋可真对得起我!”
我被骗了,这是一个圈套,傅起根本没有亲临延池打那场恶战,他在襄阳呆的安安稳稳,在这里等着关苗将我送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