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缘分这东西，真的是要用一生去撞去拼去抢的。
此刻，金哲只觉得，他曾经与它相距不过一毫厘。终于是错过了。
“如果，你四年前找来，就好了……”
说了许多，顾阿姨所有的话，都夹在这一句之中，喊着浓浓的叹息，无奈地看着他。偏偏是这一句话，一句假设，勾起无尽惆怅。
沉默许久，顾阿姨打破寂静，将金哲手中的购物袋接下，放在桌上，含笑说道：“你看，这几年没见了，阿姨也只记得你叫金哲呢！我们这也算第一次见面，阿姨今天给你做好吃的。”一边说着，顾阿姨一边解开购物袋，从中拿出刚买好的鱼肉，“看着是圣诞要到了，超市大促销，我也就去赶了趟了。别说，还真是便宜很多了呢！”
金哲微微愣神，连忙走过去，帮着顾阿姨洗菜，打下手。他早已习惯沉默，此刻虽然心中有许多疑虑，也有许多话想说，却终于只闷着。
五年了，能够重逢便是上天的恩赐了，他还在奢求什么呢？
金哲在那间十平米的房子里，帮着顾阿姨做了饭，收拾一阵。之后同桌而坐，在饭桌之上闲话家常。
不知为何，他们之间唯一的话题，顾雨霏……他们却没再提起。也是，这个四年前便离开的人，说多了也是平添愁思。不如相忘。
“小哲，你怎么会知道这里呢？”顾阿姨吃饭速度很慢，看得出，修养很好。她脸上惯带着笑，眼神也格外温柔。
想到自己的妈妈，金哲脸上原本紧绷的神情也渐渐舒缓下来。他简略答道：“这里，我住了四年。”
顾阿姨眼神微闪，似有些许怔愣，不过一瞬，她又恢复平常的神色：“原来巧蓉说的那孩子，就是你啊。一月之前，我因为遇着些困难，不得不回到C市。或许真是年轻时积下的福德，听说我有难，巧蓉便让我暂时在她这房子住下。她还把家里做营生的三轮借给我，让我收菜去卖，以此拖着日子过。”
金哲心头一动：难不成……
“当时，巧蓉只告诉我，这房客拖欠了几月的房租。若是搬出去，也能暂时跟同事凑合。她说，按着我这情况，若是她……”顾阿姨顿时语塞，尴尬地看了金哲一眼，而后指着桌上的菜，“来，不说这些，吃饭。”
金哲这时便确定了。顾阿姨和连阿姨确实是认识的。
连阿姨原名连巧蓉。听顾阿姨这口气，她似乎早已认识连阿姨的，而且关系亲密。
也是，他在这儿租了四年的房子，以前虽然经常拖欠房租，但每月拖欠房租一般也不超过三四天。有次拖欠了一月的房租，连阿姨虽然数落他，可她眼神之中仍旧带着心疼。连阿姨心地很好，想来，若非是亲密的朋友有难，她也不会想着要把他赶出去吧？
想到这儿，金哲看着顾阿姨此时的面容，再想到自己今早所见，一时不免心疼。顾阿姨现在，似乎过得很是艰难啊……
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哲虽然很想问，最终却还是没能开口。
吃过饭，金哲小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因为胖子的催促，他走时也带着仓促，忽略了顾阿姨眼中那丝紧张不舍。
直到金哲消失在视线之中，楼道里才传出叹息般的低语：“金哲，你还念着菲菲吗？”
顾阿姨落寞地将门关上：“莫念了罢。”
此时，胖子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胸前还抱着一大堆被包好的吃食。当金哲从小巷子里走出来，没走几步，他便瞧见了站在沃特超市外面，差点被购物袋湮没的胖子。
他叹息着走了过去，心知今日是逃不过这劫了。这些袋子，几乎大半都要挂在他身上。至于胖子，这好吃懒做的家伙一定一手提着几个购物袋，一手拿着零食吃得欢快。
结果，如他所料，分毫不差。
金哲提着满满涨涨的购物袋子，含着怨念的小眼神朝胖子扫过去，心道：真个吃货！
他暗自抚额。算了，看样子想在短期内改变胖子这德行是不可能的了，他还是跟着主编的步伐，期待着能潜移默化，在保证胖子不受伤害的情况下，慢慢让他变得聪明些吧！
若是平常，在逛街的时候，金哲突然丢下胖子不管，胖子心里也不会有什么怨言。毕竟金哲天天忙得没半点空，突然离开是正常的事儿。还有，金哲他向来是个死宅，能够在家躺着绝不出门那种。逛街这事儿，金哲从来是不喜欢的。
可是今天好不容易有个空，金哲还亲口答应了胖子，说要陪他一起逛大促销的。还是食言了。
胖子越想越恼火：“你刚才干嘛去了啊！那么久才回来。”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五年前的女朋友吗？”金哲按着原来的步伐节奏走着，那张脸在明暗交替、人潮拥挤的街道上，看不清表情。
“哟，女朋友回来了就丢了老朋友不管了？”胖子嫌弃又怨愤地看了他一眼，“重色轻友！”
“不是……”
“那是什么？”
“我……”
车水马龙，街上人声鼎沸。灯火辉煌，一切如梦般纷繁华丽。真是个怪诞的梦，就像她五年前的突然消失，如今的突然出现……
“你什么？”胖子脚步慢下来，而后干脆停下步子，转头皱眉盯着金哲，想狠狠骂金哲一顿，好好教训一下这重色轻友食言而肥的家伙。
可是，就在他转身那瞬，金哲却漠然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叫他整个人呆愣当场。这……怎么了……
“我疯了……”
不过一瞬，胖子便感到了左肩上传来的湿意，而后，他便听到了金哲这句话。无奈，又庆幸，更有些怅惘。最后，他甚至说：“我庆幸，我现在是疯的。疯了，就可以放肆地期待，她还会回头，还会像以前那样喜欢我。”
“我疯了……”
一时，胖子提着购物袋，右手上的糖葫芦棍子微微拿起，整个人僵着，似乎连思维也停止运转。一切，只因为这句“我疯了”。
半晌，胖子才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叹息道：“呐，管他/娘/的发生了什么事。反正你现在还是好的。至少你知道劳资叫什么不是吗？”
“胖子……”金哲略微带着涩意和委屈的声音，低低地传到胖子耳边。
胖子当即暴跳如雷，将金哲从自个儿肩上推开，怒喝：“特么的，劳资分明叫岳菲啊岳菲！胖子什么鬼！体重分明是可以减下来的好么！不要在这么煽情的时候来个体重无差别歧视好么！”
摔！